丁觀說到這裏,看了慕容丹硯一眼,接著說道:“在下上次到扶桑國之時,在鬆田岩島一家客棧聽扶桑人說起此事,心下也頗為驚訝。不過想到扶桑國乃是蕞爾小國,所謂朝廷重臣不過是一群蝦兵蟹將,見識淺薄,鬧出這等混賬事情也不足為奇。鬆田家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壓服扶桑國進行和各地大名,而扶桑國朝廷和許多大名早已對鬆田家不滿,雙方遲早會有一場大戰。而且好多被鬆田家攻滅的大名後代蟄伏於各地,時刻想著奪回祖先的土地,將鬆田一族殺得幹幹淨淨。是以鬆田家看似強大,隱憂卻也不少,不得不時時戒備,以防敵人突襲。咱們進入鬆田岩島之時,須得處處小心,免得被鬆田家的探子盯上,以為咱們是鬆田家的敵人,不免會惹出許多麻煩。”


    慕容丹硯聽丁觀如此一說,心下一驚,口中說道:“咱們船上帶了一二百名扶桑人,若是鬆田家的軍士登船搜查,發現咱們船上藏了許多扶桑人,必定會懷疑咱們另有所圖,豈能放過咱們”


    丁觀聽慕容丹硯說完之後,微微一笑,口中說道:“穆姑娘盡管放心便是。鬆田家為了招攬商人到鬆田岩島交易,從來不強行登船搜查。兩位不妨想一想,大明的商人也好,扶桑國的商人也罷,既然走私貨物,船上自然有許多違禁之物。至於海盜和江洋大盜到鬆田岩島交易,帶著的自然都是贓物,若是鬆田家的軍士不分青紅皂白登船搜查,必定會將商人和盜匪嚇走。到了那時,無人再到鬆田岩島交易,鬆田家無法弄到銀子,必定勢力大衰。是以鬆田岩島雖然規矩不少,但是絕對不會派出軍士任意搜查船隻。隻要咱們不故意挑釁,在鬆田岩島絕對不會有什麽麻煩。”


    慕容丹硯見丁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心下兀自驚疑不定,正想再說之時,卻見厲秋風向她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再問。慕容丹硯雖然心中猶豫,也隻得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丁觀又與兩人閑聊了幾句,最後他對厲秋風說道:“鬆田岩島的戰船尚未到達,咱們隻能先在這片海麵徘徊,請厲大爺和穆姑娘不必擔心。在下先到甲板上去轉轉,兩位盡可以在船艙中安心歇息。”


    厲秋風與丁觀客套了幾句,又將他送出了艙室,將艙門關閉,這才對慕容丹硯說道:“丁觀到過鬆田岩島多次,他又是一個謹慎之人,絕對不會輕易犯險,有什麽事情盡管交給他去辦,咱們不必太過擔心。否則事事向他詢問,以他狐疑的性子,勢必以為咱們對他心存戒備,反倒不美。”


    慕容丹硯神情猶豫,思忖了片刻,這才開口說道:“厲大哥,我總是覺得丁觀說話之時遮遮掩掩,好像有許多事情瞞著咱們。若是他心懷叵測,暗地裏算計咱們,這、這可如何是好”


    厲秋風微微一笑,口中說道:“丁觀為錦衣衛做事,必定知道錦衣衛的厲害。他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得想想他的妻兒老小。得罪錦衣衛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幹,姑娘盡管放心好了。至於姑娘對丁觀心生戒備,那是因為咱們離開東安城之後,一直在海上航行,要去的地方又是從來沒有到過的扶桑國,心中忐忑不安,卻也不足為奇。”


    厲秋風說到這裏,略停了停,這才接著說道:“扶桑人雖然狡詐凶悍,不過他們畢竟隻是海外蠻夷,與咱們大明子民相比,壓根不足一提。雖說百餘年來,倭寇不時騷擾東南沿海,殺戮官吏和百姓,似乎頗為威風,其實並非倭寇所向無敵,而是大明的大敵乃是韃子,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倭寇,這才讓他們坐大。一旦朝廷定下滅倭大計,大軍雲集於東南,倭寇必定死無葬身之地。是以扶桑人並沒有什麽了不起,隻要咱們小心謹慎,他們絕對不是咱們的對手。柳生宗岩這等本領,最後還不是陰謀敗露,铩羽而歸”


    慕容丹硯聽厲秋風提到柳生宗岩,不由一怔,口中喃喃說道:“柳生老賊消失不見,不曉得去了哪裏。以他的武功和智計,若是又要興風作浪,隻怕無人製得住他。”


    厲秋風何嚐不擔心柳生宗岩卷土重來,隻是此人消失之後,再也不曾出現,至於他去了哪裏,自然無人知道。眼下要緊的是盡快趕到扶桑,將三隻大船上的扶桑人送回寒山漁村,再找到柳宗岩的遺骸。至於柳生宗岩到了何處,隻能日後再說。


    念及此處,厲秋風正色說道:“前幾日我曾向姑娘討教過扶桑話,隻是姑娘說要與我切磋武藝,不肯賜教。眼下沒有什麽事情,還請姑娘教我幾句扶桑話,免得到了扶桑國之後,聽到扶桑人說話,如同鴨子聽雷,未免太過難堪。”


    慕容丹硯聽厲秋風要向自己討教扶桑話,心下頗為得意,立時將柳生宗岩的下落拋於腦後,笑著說道:“其實我壓根沒有學過扶桑話,隻是聽他們說話,與我娘老家的方言頗為相似。厲大哥若是不嫌棄,我教你幾句好了。”


    厲秋風確實想向慕容丹硯學說扶桑話,隻是眼下提起此事,卻是為了岔開話頭,免得慕容丹硯想起柳生宗岩的下落心下焦急。此時看到慕容丹硯要教自己說扶桑話,他急忙點頭,做出一副仔細學習的模樣。初時厲秋風隻覺得艱難無比,不由皺起了眉頭,隻是學會了七八句之後,漸漸知道了扶桑話與漢話不同之處,再說起時便要流利許多。慕容丹硯見厲秋風能夠舉一反三,心下頗為佩服,笑著說道:“厲大哥機智聰明,片刻工夫便學會了好幾句扶桑話。如此學習下去,隻須用上七八日,厲大哥便能說出一口流利的扶桑話了。”


    兩人在艙室之中談談講講,一個教一個學,越來越高興。便在此時,船身猛然一陣顫抖,嚇得兩人急忙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好在船身顫抖了幾下之後又變得平平穩穩,再無異狀,兩人這才驚魂稍定。厲秋風轉頭對慕容丹硯說道:“大船似乎停了下來,難道鬆田家的戰船已然到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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