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之前一直老神在在的童貫,在聽說虎賁軍殺過長江了,而且還攻占了揚州城之後,瞬間就不淡定了!


    要知道,童貫可是對長江天險寄予了厚望的——童貫之前覺得,李存就是再猖狂,也不敢更不可能殺得過長江。


    畢竟,譚稹那裏可是還有五六萬大軍,隻要稍稍布防一下,目前兵力還不夠的李存,肯定沒那麽容易殺過長江的。


    誰想,譚稹和其部宋軍竟然紛紛棄岸而逃,望風而遁。


    此時,西起宣化鎮東至柴墟鎮,在這一百多裏長的長江天塹上,趙宋王朝竟然再也沒有一名守兵,長江防線就這樣不攻自破了。


    這還不是最關鍵的。


    最關鍵的是,童貫很怕李存會喪心病狂的繼續北上去攻打東京汴梁城。


    童貫趕緊調兵遣將堵住灘河沿線上所有北上的通道。


    與此同時,童貫立即派遣,王稟率領京畿禁軍、鼎澧槍排手即刻南下高郵軍,匯合譚稹手上的殘兵敗將阻止虎賁軍繼續北上。


    王稟是王摶的七世孫,本是行伍出身,在西軍曆練過,宣和元年就官至婺州觀察使步軍都虞候,如今更是在童貫的保舉下擔任統製之職,他可以說是童貫最信任的將領之一。


    童貫覺得,以王稟的能力,應該可以將虎賁軍打回長江以南,然後再想法辦剿滅這支發展迅猛又膽大妄為的蟻賊……


    ……


    隻說王稟領命了之後,率領京畿禁軍、鼎澧槍排手星夜趕路,來到了高郵軍,見到了神情憔悴的譚稹。


    譚稹此人,平日裏最注重穿著打扮。


    王稟對譚稹的印象,永遠都是那麽溫文爾雅,很像一個儒將。


    誰想,這才月餘不見,譚稹就變成現在這幅慘兮兮的樣子,哪裏還有半點儒將的風采!


    王稟拜道:“見過置製相公。”


    譚稹苦笑:“王統製無需恁地多禮。”


    接著,譚稹也不知是真還是假的說道:“我總算是將童樞密給盼來了。”


    聽了譚稹這話,王稟很詫異。


    要知道,在趙宋的官場上混的人,誰不知道童貫和梁師成不和


    如此一來,作為梁師成力挺的用來取代童貫的譚稹,肯定跟童貫勢成水火。


    而且,童貫這次過來,就是取代譚稹成為討逆的總指揮的——童貫來了以後,譚稹就算不被趙佶叫回去,最多也隻能是二號人物,關鍵,以童貫那無比強勢的性格,譚稹肯定是半點權力都沒有了。


    這種情況下,譚稹怎麽都不應該盼望童貫來才對啊。


    看出來了王稟的詫異,譚稹自嘲一笑:“不瞞王統製,我真怕童樞密再不來,我會將我大宋江山丟得一幹二淨。”


    “”


    王稟真沒想到,譚稹會說出這樣的話:“他這應是叫蟻賊給打怕了罷”


    王稟公式化的勸了譚稹一句:“相公莫要說喪氣話,勝敗乃兵家常事,我輩武人,誰還未打過兩場敗仗”


    不想,譚稹卻搖搖頭:“王統製錯矣。”


    王稟不解:“相公此言何意”


    譚稹悠悠地說道:“我既入武途,自有戰敗準備,故而我並非怕輸也。”


    頓了頓,譚稹繼續說道:“然輸與輸不同矣,我同你明言,蟻賊皆不足慮……”


    說到這裏,譚稹看著王稟很認真的說:“所慮者,賊首李存一人耳!”


    王稟有些不信:“李存那賊廝恁地厲害”


    譚稹沉默了一會,才很認真的說道:“膽力絕眾,才略過人,連十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是謂驍雄。”


    王稟眼睛微微一眯,他是真沒想到,譚稹會給李存這麽高的評價。


    譚稹看向王稟:“王統製必是在想,我言過其實罷,亦或我被李存那賊廝打破心膽,一草莽之輩,安能有恁地通天徹地之能”


    王稟沒說話,算是默認了譚稹的猜測。


    譚稹沒再多說什麽,隻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王統製不日便會與李存那賊廝交手了,屆時便會知曉我所言是真是假。”


    王稟讚同譚稹最後說的話,李存到底是不是譚稹所說的那麽厲害,他會親自去判別的。


    王稟又道:“好叫相公知曉,我此來隻帶來了萬餘京畿禁軍、鼎澧槍排手,而蟻賊現今怕不是有三五萬人馬,三五倍於我,還請相公派一萬人馬同我共同南下去取揚州。”


    出乎王稟意料的是,譚稹竟然非常痛快的就將章綡叫來,說道:“你挑七千步卒、三千馬軍、兩萬民夫同王統製一道去收複揚州。”


    誰想,章綡倒是有些為難:“今我軍士氣低迷,怕不堪重要矣。”


    譚稹眼睛一瞪:“你我皆待罪之身,不立些戰功,如何能消此大罪你如實同將士言,誰想戴罪立功,便隨王統製出戰,不原出戰者,別怪譚稹不擔其罪責。”


    王稟看出來了,真不是譚稹和章綡在跟他演戲,而是譚稹手下的將士真是被虎賁軍打得畏敵如虎了。


    章綡歎了口氣,然後應了聲:“諾!”


    言畢,章綡就下去整軍了。


    這時,譚稹才扭頭對王稟說:“叫王統製看笑話了。”


    王稟能說什麽,隻能說:“此病倒也好治,打一二勝仗,他們便又是精兵強將了。”


    譚稹深吸了一口氣,又吐了出去,然後才說:“但願罷。”


    王稟不想跟譚稹這麽消極的人在一起,那樣會影響他對戰場形勢的判斷的。


    所以,跟譚稹談完了正事,王稟立即就主動跟譚稹告辭離開。


    可就在王稟即將出門的前一刻,譚稹突然說道:“我有一言,還望王統製能銘記。”


    王稟聽言,轉過身來,拜道:“相公請言。”


    譚稹站起身來,慢慢的走到窗邊,推開窗戶,然後看向揚州方向,說道:“跟李存那賊廝交戰,萬萬不可用計,當以堂堂之師與他決戰,否則你必敗無疑。”


    王稟一聽,不禁想笑:“你譚稹就是在跟蟻賊正麵會戰之時敗北的,竟然還想叫我跟你走一樣之路!”


    譚稹用眼角的餘光看了王稟一眼,心說:“良言難勸該死鬼,慈悲不度自絕人。我已看在國家大義上,為你做出警示,你不聽,那你吃了敗仗,就不怪我嘍。”


    譚稹轉念又一想:“你等若皆不吃敗仗,豈非顯得我譚稹很無能,罷了,我便坐觀你如何敗給李存那賊廝好了!”


    念及至此,譚稹揮揮手,示意王稟下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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