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種師道率軍進入兩浙地區以後,並沒有直接去攻打方臘的大本營歙州,而是出人意料的虛晃了一槍,隨即就掉頭去打了江州。


    種師道的騷操作,不僅打了正準備給跟種師道決一死戰的方臘一個措手不及,也打了江州守將八大王盧邁一個措手不及。


    因為盧邁之前一直都沒有想過種師道會不按常理出牌的不去直搗黃龍打歙州,而是突然調轉方向來打自己的江州。


    加上之前擺出一副死守洪州態勢的種師中,偷偷的派出一支偏師夾攻江州。


    結果,盡管盧邁率領本部人馬拚命防守,可至關重要的江州,還是被種師道一戰而下,都沒有給離盧邁並不算遠的方臘和方七佛解救江州的機會。


    現在,兩浙地區在西邊的兩扇大門,兩浙之鎖鑰,已經徹底被宋軍給收複了。


    這回基本上已經不存在宋軍進入不了兩浙地區的可能性了。


    種師道為什麽會玩聲東擊西


    這就得說種師道這員老將穩了。


    種師道能不能不顧一切的跟方臘決一死戰


    能。


    雖然種師道手上的兵馬遠遠不及方臘手上的兵馬多。


    可種師道手上有六千騎兵,而且是精銳騎兵。


    這六千精銳騎兵如果用好了,在野外戰場上,足可充當六萬精銳步軍用了。


    而農民起義軍的戰鬥力到底如何,大家心裏都有數。


    此消彼長之下,在方臘沒有將大軍全都調到身邊的情況下,種師道和方臘到底誰能取得決戰的勝利,還真就不好說。


    可問題是,這仗打完了怎麽辦


    先說種師道萬一敗了。


    那不用多說,方臘肯定會集中全部的兵力去奪回洪州。


    如果真被方臘奪回了洪州,那麽這場本來可以短時間內平定的叛亂,可就說不準得打多少年了。


    關鍵,如此一來,大宋王朝不說徹底完了,也肯定會國力大退。


    而兩浙地區的李存和方臘就可以關起門來大力發展。


    此消彼長之下,將來大宋王朝沒準真會被李存和方臘,或者是他們中的一人給滅了。


    再說種師道打贏了。


    你以為種師道打贏了就沒事了


    沒那麽簡單。


    事實上,隻要種師道打了這一戰,就會讓宋軍陷入到不利的局麵。


    首先要知道,別看種師道帶來了七萬大軍,看著也不少的樣子。


    可真實情況卻是,這七萬大軍中有洪載的兩萬人,還有三萬河北禁軍,真正的西軍其實隻有區區的兩萬。


    洪載那兩萬人不用多數,戰鬥力最多也就能跟對麵同等數量的方臘義軍打成平手,可能要是將戰鬥意誌也算進去的話,那洪載這兩萬人還不一定是方臘義軍當中的那些摩尼教狂教徒的對手。


    再說那三萬河北禁軍。


    因為檀淵之盟的簽訂,河北禁軍已經快有一百年沒打過仗了,以至於將驕兵惰,不練陣敵,說句難聽點的,不好好操練一段時間,他們的戰鬥力,可能連洪載那兩萬來人都不如。


    ——外人根本就不知道,種師道廢了多大的勁,才將這三萬河北禁軍給帶到了這裏。


    算來算去,種師道手上真正堪用的,其實也隻有那兩萬西軍。


    靠這兩萬西軍去打幾十萬方臘義軍


    不誇張的說,哪怕方臘用十個拚死他一個,都能把這兩萬人馬給拚光了。


    到那時,方臘老辦法一用,又能裹挾上百萬大軍,而種師道可就沒有兵馬可用了。


    所以,真實的兵力相差得實在是太過懸殊了,種師道肯定是能打,也不會去打,因為他實在是損失不起。


    而這還隻是兵力方麵。


    還有一個麻煩——糧草。


    種師道也好,種師中也罷,這次為了快點到達荊州,全都隻是攜帶了少量的糧草輜重。


    那點糧草,種師道和種師中在路上就快吃光了。


    而洪州城中,也沒剩下多少糧草。


    種師道和種師中兩部加一起,包括洪載那兩萬兵、五萬民夫,這就是十七萬張嘴。


    如果這十七萬張嘴全都在洪州固守待援,那就得出現人吃人的慘劇。


    所以,種師道才隻留種師中率領五萬人馬在洪州,而他則帶著七萬大軍、五萬民夫出去找個糧食多的地方打一打,看看能不能把糧草的問題給解決了。


    有洪載這個叛徒在,種師道很輕易的就知道了,方臘控製的那些城池當中,哪個糧草比較多。


    最終,種師道選擇了江州城。


    種師道選中江州城的原因其實有很多:


    第一個原因自然是因為,盧邁擔心江州城會出現被宋軍團團包圍起來攻打的局麵,因此在洪州城裏囤積了大量的糧草。


    第二個原因是,一個入口怎麽都沒有兩個入口保險。


    第三個原因是,走洪州就隻能走陸路,糧草輜重不好運輸,而走江州就不同了,糧草輜重可以順江而下,方便運輸。


    第四個原因則是,在一沒糧草,二沒援軍的情況下,種師道真不敢孤軍深入。


    總之,打下來了饒城之後,種師道派人將饒城中的糧草物資全都押運到洪州城去,同時給種師中送去了一封密信,上麵隻有兩個字——江州。


    然後就出現了,種師道和種師中夾擊江州城的一戰。


    奪下了江州城以後,種師道立即在江州布防。


    作為一個打了一輩子仗的老將,種師道肯定不會選擇將所有人馬都撤入江州城中固守待援。


    ——種師道將六千精銳騎兵分成兩支,給其中一支出了一道命令,準許他們去荊州的任何一處地方籌糧,然後就將這三千來去如風的馬軍給放進荊州了,在那之後種師道才率領另外三千精銳馬軍和所有步軍進入江州城固守待援。


    而洪州的種師中,應對的措施,幾乎是跟種師道如出一轍……


    ……


    再說方臘。


    得知自己被種師道這個老匹夫給耍了以後,方臘勃然大怒,揚言,捉到種師道以後,就將種師道剝皮抽筋。


    與此同時,方臘手底下的一眾謀士,開始事後諸葛亮的給方臘分析,丟了洪州和江州對他們永樂朝的影響到底有多大。


    其實,現在哪還用得著別人分析,方臘自己都能把形勢看得清清楚楚。


    洪州和江州丟了以後,宋軍肯定是要從這兩條通道進入浙西的。


    到那時,他方臘的地盤就是首當其衝,甚至可以說,什麽時候等他打光了,才能輪到李存上。


    換而言之,現在他方臘和李存的位置完全調換了過來,是他方臘要跟趙宋鷸蚌相爭,李存變成了坐山觀虎鬥,甚至是最後得利的那個漁翁。


    方臘大恨!


    他恨洪載叛敵投降!


    他恨盧邁不堪大用!


    他恨謀士誤他!


    他恨好運卷顧李存不卷顧自己!


    他恨宋軍不老老實實的在東線跟李存對拚互耗,偏偏跑來他這西線!


    恨恨恨恨恨……


    方臘再也顧不得他準皇帝的形象了,抽出寶劍,把他能看到的一切,全都給砍了!


    前段時間,在迫不得已之下投效方臘的一個叫“曹長來”的小地主,見方臘大勢已去,以為機會來了,上前道:“聖公,臣有一計,可逆轉乾坤也!”


    方臘一聽,停止發泄,問道:“你有何計”


    曹長來拿出一張告示,說道:“此乃宋軍潛入我歙州所傳告示,其上言,隻要聖公降宋,過往一概不究,還……”


    剛說完“還”字,曹長來就感覺自己飛了起來。


    曹長來往下一看,就看見了,正在收回寶劍的方臘,和一具少了腦袋的屍體,曹長來的最後一個念頭就是:“這屍體好眼熟。”


    等曹長來的頭顱,摔到地上,滾出去了十幾米之後,方臘才咬牙切齒道:“便宜這廝了,若非我在氣頭上,必叫他不得好死!”


    方臘也不去看那些嚇得臉色慘白的臣子,而是冷冰冰的下令:“將這廝掛在城牆上,張榜宣告,再敢言投宋者,這便是彼輩下場!”


    發脾氣是沒有用的。


    方臘也清楚這一點。


    當務之急是要拿出解決問題的辦法。


    跟一眾謀士反複商議了很久,方臘終於完全確認,他隻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奪回洪州和江州。


    方臘知道,這次真不能再投機取巧,勢必要打一場苦戰了。


    所以,方臘點齊了二十萬大軍,來到江州城下,列柵三十來裏,沿途築起連珠般的營寨,聲勢咄咄逼人。


    六月三日晨時,在方臘的親自指揮下,方臘義軍以優勢兵力向宋軍發起了猛烈進攻。


    “焚我殘軀,熊熊聖火。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為善除惡,唯光明故。喜樂悲愁,皆歸塵土。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在摩尼教的教徒的齊誦下,方臘義軍的將士,不畏生死,前仆後繼的往城牆上爬。


    麵對這麽猛烈的進攻,種師道也成竹在胸,十分沉著。


    種師道指揮賀師範、寇鯶率領的步兵,依托有利地形,借助構築堅固的防禦工事,居高臨下,發揮宋軍弓弩的優勢,遠距離地大量殺傷方臘義軍。


    步兵集中強弓勁弩,輪番選射,失發如雨,挫退了方臘義軍三次大規模進攻。


    黃昏時,借著方臘義軍撤退之時,種師道又派張中孚率馬軍隨後掩殺,給方臘義軍以重大殺傷。


    次日,當激戰了一天的方臘義軍收兵回營、燒火做飯之時,種師道又派出優秀射手,用強弓指著火光射擊,嚇得方臘義軍不敢點火。


    結果,二更時分,種師道又派出城中的三千馬軍向方臘的大營發起攻擊,殺得方臘義軍鬼哭狼嚎。


    這也就罷了,關鍵種師道留在外麵的那三千馬軍,神出鬼沒的,方臘義軍一個不注意,就會被這三千馬軍射殺不少人。


    總而言之,種師道用他打了一輩子仗的經驗,好好給方臘上了一課,讓方臘終於知道,打仗這種事,真不是唱幾句經文就能全部搞定地……


    ……


    ……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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