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霖穩住心神,鼓起勇氣繼續追問,“那你有查到什麽有用的消息嗎”


    “倒是有一點,隻是不知真偽,”竹青玉眸子中閃動著期盼的光芒,“家中長輩告訴我,百年前似有一群喜愛穿素衣的修煉者在鍾靈山短暫停留過,他們性格高雅,不喜熱鬧,族中長輩隻遠遠地看過他們一次,他們的帳篷上印有族徽,是一個火焰形狀。”


    竹青玉伸出指尖蘸取一點茶杯中的水,在桌麵上畫出一個類似三角形的標誌,“大概是這樣子,我拿給幾家販賣消息鋪子查看,他們說大約是靈鶴一族,聽聞這一族,早已飛往海外隱居,又聽說在她們在窮奇鎮露過麵,不過我一路追查過來,終究是一無所獲。”


    簡霖盯著桌麵上的水漬,感覺五髒六腑被人狠狠抓住,又攪在一起,讓她眩暈疼痛。


    沒錯,靈鶴一族,紅玉發簪,以及那個小小三角形標誌,都對上了。


    他一路追查過來,終究是慢了一步,或許再早一個月,他能找到那位將他點化的女子,了卻一生執念。


    可惜,太晚了,陰差陽錯,他永遠不會找到她了。


    簡霖深吸一口氣,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她想告訴他別找了,靈鶴一族已被妖皇屠殺。


    魔尊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簡霖身體一抖,目光中露出驚慌與無措。


    “你被他們騙了,”魔尊冷靜地開口,對竹青玉說,“據我所知,靈鶴一族,因為跟妖皇不合,很早便離開妖界,大概率是飛往海外了,再說你找她做什麽,百年過去,那位女妖或許早已成親生子,你找她,豈不是給她徒增煩惱。”


    魔尊說話毫不留情,把一向保持溫潤淡定的竹青玉都說傷了。


    在竹青玉的角度看來,魔尊修為高深,出手闊綽,願意拿靈石救他,又是萍水相逢的旁觀者,他的話相當有分量。


    他臉上笑意消失,眸子中染上濃濃的失落,唇角抽動著,半響後悶聲說,“您說得沒錯,都是我一廂情願,想來我與那位女修士,本就有緣無分,不該勉強的。”


    簡霖不解震驚的目光,從剛才開始一直沒離開魔尊臉上,她不懂魔尊為什麽要撒謊,是因為善良,不忍傷害竹青玉的心嗎


    沒想到有一天,她會認為魔尊善良,真是很諷刺又可笑。


    魔尊不管那兩人是什麽想法,他兀自繼續說,“你若是還不死心,不如回去抓緊時間修煉,早日獲得大成,一來可以追去海外尋找那位女妖,二來若是你到時候依然喜歡她,管她有沒有什麽夫君孩子,直接幫她綁回你家裏,你們永生永世可以在一起。”


    簡霖表情沒繃住,剛說他善良,又在出什麽餿主意。


    竹青玉臉上表情肅穆,站起來對魔尊深深一拜,“聽君一席話,在下豁然開朗,我確實不該在外麵浪費時間。”


    簡霖欲言又止,最終深深歎息,算了,反正竹青玉不會再見到靈鶴少女,他想努力便努力吧,至少有一個盼頭。


    三人又聊了一會兒,眼見夜幕降臨,魔尊起身,開口說要準備離開。


    竹青玉再三挽留,想讓他們等一等家裏的靈石送過來,魔尊不在意那點靈石,揮手讓他別放在心上,不要耽誤他們的正事。


    見魔尊如此強硬,竹青玉也不好多言,隻能祝他們一路平安。


    簡霖則在一旁糾結,要不要把那根紅玉發簪送給竹青玉,算是留一個念想。


    後來又覺得,既然他不知道,給他沒什麽意義,而且以她的名義送出去,總覺得不太合適。


    這根發簪最終還是跟著簡霖離開。


    馬車一晃一晃地行駛在大路上,夜深人靜,悲慘故事的後勁上來了。


    靈鶴少女到死都不知道,百年前一個無意的舉動,讓一位少年對她念念不忘,本該是一段美好故事的開始,卻因為妖皇,殘忍地將其腰斬,隻餘下血淋淋的結局。


    簡霖唉聲歎氣,唏噓不已,靈鶴少女應該是個很善良很美好的女孩,真是越了解越心痛啊……


    “你在想什麽”魔尊突然發問。


    “想竹青玉的事,”簡霖歪頭看魔尊的眼睛,不理解地問,“少爺,你為什麽不告訴他真相”


    “妖皇明顯是想秘密處死靈鶴一族,竹青玉若是糾纏不休,肯定會招來危險,告訴他真相,讓他恨妖皇有什麽意義,不如回去將精力都放在修煉上,等他成為妖皇那天,再告訴他真相吧。”


    這一番話,真是善良中夾雜著功利,功利中夾雜著嘲諷,簡霖第一次清晰地認識到,魔尊是什麽樣的人。


    亦正亦邪,有一套自己的處世準則,而且因為修為高深,力量強大,無人能改變他的想法,我行我素,還有點自戀。


    挺有魅力的男人,簡霖默默在心裏評估,她不討厭他,若是在原世界遇見這樣的男人,她大概會主動留下聯係方式。


    “少爺,多謝你今日出手相助,”簡霖鄭重地表示感謝,“你真是一個大好人。”


    魔尊麵色一沉,用眼神刀她,“你給我閉嘴!”


    簡霖悶笑,知道她這樣誇人,肯定會引起魔尊不適,但她就是要說,要對得起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嘛!


    簡霖正準備再說兩句逗逗魔尊,忽然遠方傳來一聲巨大的震顫,轟隆一聲,像是炸彈爆炸,隨即反應過來,這是在妖界,怎麽會有炸彈!


    她驚恐地循著聲音望去,還未看清,又是一聲震顫,隻見遠方兩座小山似的黑影開始移動,打架,開始互相咬頭。


    簡霖越看越覺得眼熟,這打架方式,不就是凹凸曼裏兩隻怪獸在互懟嗎!


    巨大的震顫吸引不少圍觀群眾,天下飛的,地下跑的,眾妖都往那個方向飛奔,簡霖都不知道他們從哪冒出來的,一時間好不熱鬧。


    不知哪位好事者嚷了一句,“龍丹現世了!大家衝啊!”


    這句話簡直是平地一聲炸雷,眾妖不僅開始往前衝,還順手拉住比自己跑得快的,很快便打作一團,你死我活。


    事情發展太快,簡霖看得眼花繚亂,不知該看哪堆人打架。


    很快她反應過來,激動地說,“少爺,他們說龍丹現世了!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不是龍丹現世,他們胡說的,”魔尊聲音冷靜,嗤笑一聲說,“你倒是好騙。”


    “那是什麽,”說話間,又是一聲震顫,簡霖大聲嚷道,“那邊對戰的是什麽東西,真的好厲害啊!”


    “你激動什麽,真沒見識,”魔尊無情地嘲笑她,“是兩隻巨融獸在爭地盤,肯定會以一方失敗而告終,妖怪們過去是想漁翁得利,萬一能搶到失敗一方的金丹,那修行自然是一日千裏。”


    簡霖都聽饞了,怪不得妖怪們都這麽激動地衝過去。


    “少爺,我們能去嗎”簡霖緊緊握著魔尊手臂,算盤打得劈啪響。


    魔尊一臉怒其不爭的表情,“那是妖丹,人吞掉妖丹會變成半人半妖的怪物,你平時不勤加修煉,總想出去閑逛就算了,現在還想走捷徑真是……不可理喻。”


    簡霖一點都不介意被魔尊罵,她確實不愛修煉,畢竟她來此世的目標是攻略魔尊,她望著魔尊頭頂上兩個0,笑得更加暢快。


    遠方兩隻巨怪打得天翻地覆,不停有妖怪過去湊熱鬧想撿漏,天地之間,唯有兩人順著筆直的大道一直向前,很快離開貪欲之地。


    從這天起,二人算是正式踏入妖界中心範圍,簡霖後知後覺,自己那晚看見巨融獸對戰真是大驚小怪,跟後來幾天發生的事對比,隻能算小前菜的程度。


    妖皇所在的妖城,是全妖界靈力最旺盛的地方,自然會吸引修為高的妖怪前赴後繼。


    而妖怪修行,講究弱肉強食,不是你吞噬我,就是我吞噬你,修為高的妖怪大部分都會去妖城找對手修煉。


    如此一來,妖城周圍便成了鬥獸場一般的存在,天下、地下、水裏,無論白天還是黑夜,無時無刻不在發生戰鬥。


    這樣的密度,想要獨善其身都困難,某一天晚上,他們兩個躲著戰鬥,特意挑偏僻的地方走,忽然天降一隻大鳥,直接把他們的馬砸死了。


    簡霖目瞪口呆,這匹小馬自從入妖界便一直跟著他們,乖巧溫順,簡霖很喜歡。


    她甚至跟係統谘詢過,他那裏有沒有開啟靈智的東西,離開妖界之前,她想給小馬點化一下,助它踏上修煉之路。


    哪知它現在就死了,簡霖原以為自己會傷心,後來發現,有靈鶴少女的事情在前邊,她很快便麻木了。


    隻有在走路走到要累死的時候,會分外想念小馬。


    另一方麵,魔尊和簡霖走在路上,也沒少遇見要挑戰他們的,不對,嚴格來說,是要挑戰魔尊。


    簡霖力量太弱,一般都會被忽略掉。


    魔尊是誰,妖怪打架對他來說都是小菜一碟。


    一路打打停停,停停走走,終於在七天之後,他們到達妖城邊緣。


    那晚天空無月,一片漆黑,簡霖手腳並用爬上一座小山,當然魔尊一個起落,早早在上邊等她。


    要問魔尊為什麽不帶她一起,魔尊曰,簡沐笙缺修煉機會,他都是為她好。


    離山頂還有一段距離時,簡霖遠遠看見魔尊迎風而立,身後披風颯颯作響,那氣勢,如同帝王君臨天下。


    簡霖叉腰站在後邊,大口喘著氣,天知道她爬山時怕得要死,為了快點到山頂,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


    魔尊聽到聲音,回眸望過來,心情很好地說,“別愣著,快過來看,這裏風景很好。”


    大晚上的,哪有什麽風景


    簡霖疑惑地上前,突然眼睛睜大,被眼前的場景震撼。


    隻見腳下城池內絢爛璀璨,燈光閃爍,如同潮水起伏,好一座繁華的城池,好絕美的夜景,讓簡霖以為自己看到了現代大都市。


    不愧是妖城,他們終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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