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容回到院子後,月彎困歪歪地從屋子裏迎出來。


    她一邊揉著眼睛一邊說:“小姐,您今兒跟周小公子散步怎麽散了這麽久啊我都等困了。”


    蘇容瞅了她一眼,拍拍她腦袋,“困就睡,等我做什麽我什麽時候讓你等了”


    月彎點點頭,歎了口氣,“您是從來不讓我等,但如今大夫人不是說我也要學規矩嗎以後陪您嫁進護國公府,若我規矩太差,也是立不住腳的。”


    這些年來,有小姐這麽個不守規矩的主子,她這個婢女也沒什麽規矩。


    蘇容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別的規矩可以學,等我睡覺這個就不必學了。這個我說了算。”


    月彎困困地點頭,好奇地問:“小姐,您今兒與周小公子做什麽了啊都快一更天了才回來。”


    “我帶著他去逛夜市了。”蘇容覺得還是別驚嚇她了,擺手,“你快去睡吧!”


    月彎“哦”了一聲,轉身走了兩步,忽然又回過頭,哀怨地說:“小姐,您以前出府,都會給我往回帶吃食的。”


    蘇容攤攤手,“這大半夜的,你不怕長肉了”


    “也是。”月彎嘟囔著回了自己的屋子。


    蘇容好笑,進了房間,如每回從外麵回來一樣,解了外衣,將自己往床上一扔,直接睡了過去。


    她沒心沒肺,入睡很快,周顧回到客院後,卻怎麽都睡不著了。


    他想到蘇容竟然帶著他去清倌樓就來氣,但又有點兒擔心蘇行則收拾她,偏偏武功高的子夜又被他派走了,他總不好自己出去打探那兄妹倆人的動靜,萬一被發現,就尷尬了。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直到天快亮了,才睡著。


    第二日,蘇行則請的教導嬤嬤到了,蘇容倒是沒抗拒,跟著嬤嬤學規矩。這些年,她規矩的確不太好,她自己也知道,她以後做不做得到守規矩是一回事兒,但懂不懂規矩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了。所以,也認真的學了起來,最起碼,誠如大夫人所說,該裝樣子的時候,也得裝出個樣子來,免得以後去了京城被人笑話。


    周顧一覺睡到了快中午,醒來後,得知蘇行則在外間等著他,有些不好意思,走出來,“蘇大哥,抱歉,讓你久等了。”


    “無礙。”蘇行則搖頭,知道他怕是昨夜沒睡好,也不問他為什麽,隻道:“你不是一直想見謝先生嗎昨夜謝先生回來了,我今日帶你去見他。”


    周顧眼睛一亮,“好!”


    他剛要抬步拉著蘇行則往外走,又立馬頓住,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那個,蘇大哥,我得收拾一下。勞你再等片刻。”


    “不急。”蘇行則點頭。


    周顧立馬又回了房間,梳洗換衣,收拾妥當後,再走出來,已是神清氣爽。


    謝遠與蘇旭年歲相仿,但大約是因為沒被酒色掏空身子,很是潔身自好,多年來孤身一人,生活規律,所以,他比蘇旭看著年輕,中年也未曾發福,俊秀儒雅。


    周顧見到蘇旭第一眼,都愣了一下,傳說中的謝遠,竟然顯得如此年輕,要知道東宮的秦太傅對謝遠推崇備至,而秦太傅胡子都一大把了,他還以為,謝遠也差不多。


    他規矩見禮,“晚輩周顧,拜見謝先生。”


    謝遠打量周顧,也訝異傳聞中護國公府的周小公子是這般守禮的模樣,他笑著虛虛擺手,“周小公子免禮,無需客氣。”


    周顧直起身,“晚輩久仰先生大名,今日得見,榮幸之至。”


    謝遠笑,“老國公身體可還康健一晃十幾年沒見過老國公了。”


    “祖父身體健朗,也曾對晚輩提過先生,言先生沒能留在朝中,實乃憾事兒。”周顧道。


    謝遠笑著搖頭,“為社稷百姓者,不拘泥於朝堂一地,我留在江寧,雖遠離朝堂,但也不曾離開民生百姓,不以為憾。”


    周顧點頭,“江寧郡在蘇伯父和您的治理下,百姓安樂,欣欣向榮,著實是一個好地方。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無暴亂無流民無乞兒,百姓衣食富足,若非晚輩親眼所見,也想不到天下竟然還有這樣和樂的地方,先生所言甚是。”


    “無乞兒這個,我可不敢居功。”謝遠示意周顧坐,“是老蘇治理有方。”


    周顧很是佩服,“我也曾向蘇伯父探討後,蘇伯父卻說是謝先生的功勞,您二人著實謙虛。”


    謝遠大笑,“這個老蘇!”


    他轉頭對蘇行則問:“小七近來在做什麽”


    蘇行則看了周顧一眼,“學掌家,學規矩。”


    謝遠點頭,又笑了,“也難得她能安分下來踏實地學,這些年,別的雜七雜八的東西她學了一堆,唯獨規矩二字,總也不想學不想守。”


    蘇行則不置可否。以前她不想學,是沒想著護國公府不悔婚,如今他給她請了教導嬤嬤,她不抗拒規規矩矩地學,可見是對周顧以及嫁去護國公府這件事情是有幾分上心的。


    謝遠又看向周顧,“多年來,一直不見護國公府來人,我還以為你和小七這門婚約,是要不作數的。”


    周顧臉色不自然,“晚輩雖然一直知道有這樁婚約,但因年紀小,未曾惦記,祖父向來重諾,自是作數的,隻是時機未到,說怕護國公府樹大招風,過早走動,擾了江寧郡的清淨。”


    謝遠笑著點頭,“老國公考慮的極是,倒是我們誤會了。”


    他又笑道:“小七自小性子便跳脫,生下來便與尋常女兒家大不相同,不愛束縛於閨閣識字繡花作畫,隻愛高牆外的民生百態,老蘇和夫人拘束不住她,隻有我能說聽她幾句,作為她的一師之長,我多數時候也不忍拘束她,對她也是多有縱容,以至於,一直未能板正她的性子。隨著她日漸長大,性子也愈發板不回來了。所以,我以為護國公府門庭高,若是這樁婚約作廢,對她來說,也未必是壞事兒,畢竟高門大院,規矩多。”


    周顧立即說:“護國公府相較於京中各大府邸,也不算規矩重。”,他頓了頓,慚愧地補充,“我在府中,便時常被祖父教訓沒規矩。”


    謝遠微笑,“如今我倒是知道了,老國公重諾,既派了你來,自是想守約的。”


    周顧心下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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