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涼打開門便目睹這一幕,首先是“乒砰”的震天響,然後滾燙的湯水濺上阮恩裸露在外的小腿皮膚上。他叫了句“阮阮。”,幾大步過去。阮恩聽見顧西涼熟悉的嗓音受到了驚嚇,來不及管小腿皮膚上的刺痛,急忙將盒子胡亂地蓋好,擋在顧西涼身前。


    “你怎麽回來了?”


    來人不理會問題,隻一個橫抱將她放倒在沙發上,拉起她的腿至眼前檢視。阮恩不好意思極了,她穿的是中裙誒。


    “何小姐,她……醒了麽?”阮恩嚐試著說什麽,言語裏有許多道不明的猶疑。


    顧西涼不回答她的問題,隻望著逐漸泛紅的皮膚皺眉,仔細一看,才發現有些地方還燙掉了一點表皮,男人濃黑的眉毛糾結得越來越緊。


    “你到底在做什麽?”


    阮恩一聽,不知不覺有些委屈,“我隻是想病人喝雞湯應該很補身體,所以。”


    再沒有下文。


    其實不算很嚴重,隻是顧西涼也沒有處理過燙傷,不知會不會留下疤痕。於是鐵青著臉給家庭醫生陳子玉打了電話。陳子玉告訴他要用酸鹽水泡下傷口消毒,他隨後就到。


    “顧太太,這配的藥膏一定要擦,每天三次。”


    “哦。”


    “傷口有發言的跡象要吃消炎藥。”


    “恩。”


    “有什麽事聯係我。”


    “謝謝。”


    陳子玉臨走前已經為阮恩上了一次藥,顧西涼卻覺得不保險,硬是又親自上了一次。藥膏碰觸脫皮的傷口處很痛,顧西涼便卷起袖子將她的雙腿放至沙發上,整個身子往懷裏帶地箍住她,輕輕點點的往傷口上藥。阮恩卻時不時地“嘶”一聲,小臉皺成一團。


    “痛!”


    顧西涼響起上次在別墅內,他吃醋,忍不住咬她,其實也沒用多大力,她卻叫疼。看來這女人的痛覺神經異常敏感,所以才那麽怕痛。想著想著,不禁暗歎口氣,可手上的力道又不自覺地輕下來。阮恩適應了辣呼呼的感覺,她凝望這顧西涼專心致誌為自己上藥的側臉,更堅定了決心。


    完成一係列動作,顧西涼收拾好一切,才又轉身去扶阮恩。


    “能不能走?”


    阮恩吐舌,“小瞧我了吧,一點小傷何足掛齒,又不是傷筋動骨。”說完真站起來轉了個圈,的確沒太大影響,顧西涼放下心,這才發現茶幾上的粉色盒子。他伸手要去拿,卻被阮恩激動地搶先一步抱在懷裏。


    “那個,那個。”


    “什麽這麽緊張?”


    阮恩隻覺得全身都在冒汗,她要不要說,要不要?掙紮許久才終於脫口而出。


    “幫小雪訂的性感內衣,你不方便看!”


    對不起,她很自私,她不偉大,她不要。


    顧西涼聞言也無所謂地聳肩,他也沒有那方麵的興趣,如果是阮恩的,他倒很抱有期待。一場風波就此平息,阮恩的心卻再也平靜不下來。


    親愛的,如果真有一天我一不小心欺騙了你,請你相信,我絕不是故意。


    又是周五,禾雪已經觀察阮恩一個星期,她確定她有心事,否則怎會隔三差五地晃神,於是拉住往走大門外走的阮恩。


    “我不管你有什麽事連我也不能說。可是阮阮,你知道無論發生什麽,都還有我在。”


    阮恩感動連連。“我懂。”說完才發現禾雪右手上的一串翡翠佛珠。


    “怎麽從來沒見你帶過?”禾雪反應過來將手往後縮,正好一輛跑車呼嘯著停在公司門口,阮恩覺得眼熟,好久才看出一絲端倪,於是才話鋒一轉,“我期待在一個美麗的時間美麗的地點聽見一個美麗的消息。”禾雪難得地羞紅臉瞪她。


    顧西涼最近都早出晚歸,但無論陪何亦舒到多晚,他一定都會趕回來。麵對何亦舒偶爾炙熱的眼神,他會不自然地避開,會忽然有種覺悟,自己不是截然一人,他還有個小妻子,叫阮恩,在等他回家。而往往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她有沒有乖乖上藥。其實燙傷已經差不多好了,紅嫩的皮膚已經長齊,他卻習慣檢查一眼才安心。


    阮恩睡的不安穩,好像在做噩夢,耳根通紅。他伸出手探,果然有點發燒,不禁小聲呢喃。


    “為什麽總是在生病受傷?”


    最近真的是焦頭爛額,他依然拖著疲憊的身子去洗手間,用冷水淋濕手帕然後擦拭她的臉,接著翻箱倒櫃地尋找備好的常用退燒藥。


    阮恩感覺腦門一陣涼,以為是做夢,幾分鍾後才轉醒,往頭上一探,不是夢,他回來了。掙紮著坐起身,扭開床頭燈,顧西涼正背對她,她看不見她的臉。阮恩小聲地叫了句“西涼。”對方半晌才微微側過身子,卻依然沒有正視她,隻能窺見他暗影下一片陰怒的神情。


    她從未見過他這樣的表情,從未。


    於是又試探地叫了聲,“西涼。”


    男人終於爆發,回過身一把將粉紅的盒子擲在地上,盒裏的照片甩得遍地皆是,還有幾張在飄的時候落在了涼被上,阮恩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什麽了。


    果然,上帝是不喜歡愛說謊的小孩的,雖然她不是故意要隱瞞,她隻是怕這可**,會將現在所有的一切炸得物是人非,灰飛煙滅。


    顧西涼隨手撿起一張抵近阮恩眼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忘了控製力道,聲音有些咬牙切齒。


    “這是什麽?”


    阮恩被顧西涼嚇著了,語句仿佛都組織不通,隻緊張地胡亂解釋。


    “我也是不久前才收到這些東西的,我不是故意要瞞你,我隻是害怕,我。”顧西涼卻不理會她的解釋,隻直逼問題核心。


    “我是在問你,這是什麽!”


    阮恩發現自己差點被這上揚的聲調引起耳鳴。


    這是什麽?何必多此一問。難道問了就能改變什麽嗎?問了是不是一切就可以當作沒有發生?


    可以當作隻是寄來的一些旅行風光的明信片麽?可以當作照片上的女主角隻是某些不相幹的路人丙丁嗎?可以無視掉她眼裏的掙紮和絕望嗎?可以重回到那一天,將壓在女生身體上一逞**的男人當場打昏扔河裏喂魚麽?既然都不行,何苦再問出來自傷傷人。


    顧西涼不再等回答,他怔怔地手一放,於是阮恩重新跌回床上,眼睜睜看著顧西涼抓起櫃台上的車鑰匙跑出臥室,然後是下樓的急切腳步。她反應過來光腳追出去,卻隻餘下車子的尾燈閃了幾下便在眼角餘光裏消失。


    興許你一走,我便再不能將你擁有。


    何亦舒一個人悄悄出了院。


    上午時候,她無意聽見心髒科主任給顧西涼打電話討論她的病情。


    “顧先生,何小姐體質尤其特殊,根據您提供的資料,她曾幾次心髒手術都相繼出現了排異現象。從胸腔結構掃描和分析來看,這次暈倒也與此因有關。為免排異現象繼續加重影響正常的心肺功能,最好的辦法就是等待心髒,再做支架移植手術,不過成功率一般隻會比以往低。”


    顧西涼好像也讚同手術,主任連連幾個好字後掛斷。


    重逢顧西涼,反而令何亦舒勇氣盡失。她以為自己有很多的時間可以去等待一個也許不可能的結果,但仍然滿懷希望。所以現在她不敢冒險了,任何手術都有風險,尤其還關於心髒。她怕就這樣死在冰冷的手術台,她就真的與他天各一方,再也看不見她唯一愛過的臉。


    於是顧西涼一離開,她也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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