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北縣,深夜時分


    後半夜,孤身一人在客棧的女子睡了。衛家的燭燈也熄滅了,醉芳樓也早早上了門板,可是還有一間不起眼的小屋內卻還亮著一點燭光。


    門窗是紙糊的,屋內很小,門關的緊緊的,依稀隻能看到兩個看不清的身影一高一矮的在屋內說著話。


    隔著那薄薄的紙窗。


    “小人前兩天去看了......木柴不見了。”矮小的身影欠了欠身子,低聲帶著怯意疑惑的口氣說著。


    屋內的燭光不隻被哪來的晚風撥動了一下,連帶著屋內高個黑影也透過紙窗左右搖曳了一下,“不見了?”屋內的聲音高了一下,隨後又下落回來,帶著些許怒意。


    “是的不見了,您看會不會被燒掉了?”矮個黑影縮了縮脖子,小聲試探著問道。


    紙窗倒影出的高個黑影來回換了幾個位置,隨後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周家的雜役都被清退了,誰燒?再一個裝東西的筒子可是用了好料子的,你又放的那麽深,火燒掉底部,後麵就燒不起來。


    東西,肯定是被人拿走了,不過現在應該還沒有人發現這裏麵的真東西。


    要想辦法要找回來。”屋內的聲音斷斷續續,黑影在邊思考邊說著他的思路。


    矮個黑影上下點動了下頭,往前走近一步,兩個黑影現在一樣高,靠的近了些,“那您看我們該如何來找?”


    “這郭北縣小,可木柴卻多。咱們要是亂找那無異於是大海撈針。而且這事兒也就暴露了。”坐著的黑影在仔細的思索。


    “這樣,給我找幾個木雕師傅過來。”他找到了方法,頭扭朝了身邊的人,吩咐道。


    “是,我明天就去。”矮個黑影再次一彎腰,說話話後就朝著門口走來。


    “先去吧。”高個黑影也隨機站起了身,啪啪的響聲傳到了屋外,他拍了拍手。


    屋簷上方的瓦片被風吹動的嘩嘩直響。


    屋內的燭火,眨眼一下就滅了。


    郭北縣,一大早,郊外


    秋分今天沒去上工,三個人一大早就拿著柴刀,背著籮筐朝著郭北縣外的山林去了。


    離近年關,山上的樹枝木叢都失去了蔥綠之色,變得幹枯蕭瑟。一路走來,到處望去皆是一片枯寂之色盡收眼底。


    韓秋分拿著柴刀走在最前麵開路,書生戴著一頂鬥笠跟在後麵,不時的躍上附近的山石或是樹尖,為幾人指路。衛先生拄著拐杖,也戴著頂鬥笠,步履遲緩,氣喘籲籲的跟在最後。


    樹林的邊緣處,好一點的樹木灌叢早就被縣裏的樵夫給伐的差不多了,盡是些枯枝敗葉落在地上。


    前方的秋分一眼不發,緊緊繃著嘴唇,步伐又穩又快,手裏的柴刀時不時就快速飛動,從身前掠過後,總能帶飛一大片,枯枝雜葉,開出一條路,他時不時的抬頭看看書生的指尖方向,或是回過頭看看身後的衛先生。


    書生的輕功很妙,往往是腳尖輕輕一壓,就上了樹梢或是山石,有時他為了圖方便,甚至會從樹梢上躍下。在那半空中還往下飄動的枯葉上輕輕的一點,又再次拔高,飄出去一截,要不是顧及著下麵的兩人,他早就沒影了。


    呼呼,山林間風的呼嘯,葉的搖動也比不上衛先生急促喘息的響聲,他走的很慢,往往都需要先用拐杖朝前借上力,他才能趴在拐杖上往前挪動,肅寒的冬日,生生讓他走出了一頭的汗水。


    不知又走了多久,幾人離郭北縣已經走遠了不少。


    “你們...你們讓我休息一下!”衛先生終於是不行了,喘息著喊了一聲,一臉疲憊的往地上噗通一坐,也顧上什麽儀容姿態了,將手裏的拐杖一丟,往後找了棵樹幹一靠,休息了起來。


    不遠處神采奕奕的書生正站在樹梢上,背負著雙手。猛烈的風快速的將他的衣袍吹的向後跑去,在這枯寂山林的映襯下,他身上倒是多了幾分高處不勝寒的意境。


    周身纏繞著一圈從下往上飄起猶如漩渦般的枯葉,書生從高處落了下來。他了撇嘴朝著坐在地上用皮水囊喝水的衛先生走去。


    到了樹的另一麵,書生抱著手倚靠了下去,一腿站直,另外一邊則搭了過去。鬥笠下的臉則朝著衛先生方向側歪著,臉上帶著笑意,嘴裏勸慰道,“你啊,平時別隻知道喝酒和教書。再不出來走動走動,身子骨會吃不消的。”


    韓秋分也停住了腳步,隨手將柴刀往腰間一插,抱著兩隻手朝著二人所在的樹走去,在書生的對麵,衛先生的側麵,背朝著樹幹微微倚靠了下去,眼睛盯著身前,臉上沒有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衛先生,沒有回話,隻是懶洋洋的仰著頭,一手抱著一條屈起的腿,另一隻手則墊在了頭後。


    三人圍著一顆樹,一個穿著黑衣麵無表情,一人穿著灰袍,挑動著眉毛麵帶笑意,一人坐在中間慵懶愜意的閉著眼。


    像是被靜停住的景。


    窸窸窣窣


    樹林的落葉中好似出現了響動和沙沙聲。


    既像風,也不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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