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檢查屍體向來不是鬼曳的強項,這種清奇又重口的活還是該讓鬼無那個天生就好這一口的家夥來。


    君寒又將白布蓋回,“回頭我讓鬼無來,你專心研究靈息即可——你剛剛說的奇怪指的是什麽?”


    鬼曳想了想,“我覺得奇怪的就是,他到底是怎麽做到完全沒有動靜的……”


    這件事實在很打擊鬼曳……


    君寒聽罷又擰了擰眉,“這件事我幫你確定,你隻要安心理好手上的線索即可。”


    “還有,”元帥果然已經完全進化成了一條操心命,“塵追已經把那兩個孩子拉進來了,這裏隻有你擅長應付靈蘊,所以你整理完這裏的事就盡快回城多加留意,具體如何,憑他們安排即可。”


    鬼曳怔了一怔,“那兩個少年不是不方便參與此事嗎?”


    “塵追自有辦法應付。”


    元帥大人可能原本是尋思著出來散散心的,結果一不小心又鑽進事裏了,思慮翩飛不止,又道:“靈蘊相連的孿生子不可輕視,你要留神那兩個孩子,別讓他們被人鑽了空子。”


    “明白。”


    李天笑在一旁默默聽著,雖然他本身還對君寒抱有血海深仇的敵意,但眼下卻還真也有那麽點佩服此狼的思慮縝密。


    “正好有件事想向李先生打聽。”君寒話風突然一轉,李天笑便立馬拎回神來,“元帥請講。”


    “李先生可認識一個名為趙申的人?”


    “趙申……”李天笑細細回憶了一番,卻到底沒搜羅到這麽一個人名,“倒沒聽過。”


    君寒又想了想,再問:“蜀山可有哪位弟子是嬰兒時期被蜀山掌門親自從臨水鎮帶回的?”


    “臨水鎮與蜀山相隔不遠,每年都有三四個從臨水鎮來的弟子。元帥問這個做什麽?”


    果然如百裏雲所言,打聽同門這種事還得找李天笑這個很有人情味的首徒大師兄。


    “隻是有點小事需要確定——那個人應該是四十多年前進入蜀山的,李先生有印象嗎?”


    李天笑回想了良久——四十多年前他也才七八歲,不過如果他師父的確有帶回弟子的話,應該也還是會有印象的。


    “蜀山很少會將嬰兒帶回山門,除非是遇災事禍亂,幼兒實在無法生存才會將其領回山,如有資質便留山修煉,若無便等成年後離山自尋活路。”


    百裏雲便是這樣的情況。


    李天笑還記得,百裏雲的家鄉便在朱雀關東邊的一個小鎮裏,有一年那鎮子鬧瘟疫,百裏雲父母雙亡,掌門便念其年幼,將之帶回山門撫養,那時他才三歲,晚李天笑一年入門。


    聽李天笑這麽說,趙申的那個孿生兄弟除非是資質實在驚人,否則應該沒什麽理由會被蜀山掌門帶走——畢竟趙氏三代行商,在楚江一帶頗有名望,壓根就不是那號需要憐憫的存在。


    可若是資質十分驚人的話,李天笑應該不會不知道吧。


    “不過蜀山的確有個叫趙驚雲的弟子,比較與眾不同。”


    原本心涼了半截的君寒陡然又打起神來,忙便追問:“有何不同?”


    “他鮮少與門中弟子一同修煉,多半與師父一同閉關,大家對他都知之甚少。”


    這個趙驚雲是比百裏雲還奇絕的存在,此人的性情旁人摸不透,他本人更是誰也不愛搭理,就算偶爾出來放個風,也是孤風傲影一抹,悠悠往人群裏過,傲絕不留心。


    這個人在李天笑的記憶裏實在隻有寥寥無幾的片許殘影,名字倒是記得牢,但關於他的事卻半點不知。


    然而印象特別深刻的一次便是李寒笙那個投錯了胎的野丫頭,招誰不好偏偏一招百裏雲這個賤骨頭,二招趙驚雲那個孤風絕影,招了前者好歹還隻是吵個嘴,唯一一次招那趙驚雲卻是差點把後山都給炸了,打的不可開交,最後是掌門親自出來拉架才把他們倆人拉開單獨批訓。


    起因好像隻是趙驚雲走路不長眼撞倒了李寒笙,並且始終保持著一種孤傲態度,並且李寒笙早在許久之前便對他那目中無人的舉止嗤之以鼻,然後就這麽自然而然的打起來了。


    那次趙驚雲和李寒笙打架倒是讓李天笑注意到這個同門修煉的路子與他們頗有些不同。


    “那這個趙驚雲是幾時入的蜀山?”


    “不清楚,我入了師門十餘年才頭一次見他。”


    君寒突然想起憐音先前提到過的,她和那六個一同進入鎮妖塔的人之所以入師門的原因……


    “這個趙驚雲修為如何?”


    “應該不低。”


    就憑他能壓住李寒笙勢頭這一點便可知……


    “這個人一直都跟掌門一起閉關修煉?”


    “嗯,幾乎從來不與同門接觸……”


    以前,李天笑隻是覺得這個人處世奇葩,也不理解他師父和蜀山那一眾長老為什麽要把趙驚雲單獨圈起,而如今知曉了鬼星的事實之後,卻不得不朝此處懷疑。


    念及鬼星,李天笑還是如實交代了:“趙驚雲最後進入了蜀山禁地,自那之後,我就沒再見過他。”


    “什麽時候進入的?”


    “大概三十年前,就在巽天的窮奇脫逃一事之後。”


    這個回答讓君寒心底生生漏了一拍。


    窮奇脫逃前三個月便是憐音進入鎮妖塔之時……


    “蜀山的禁地裏有什麽?”


    李天笑聞言便現了一分苦笑,“元帥攻進蜀山之後不是親手把那裏毀了嗎?養著眾多俑靈的地方,自然是先前封印鬼星殘魂之處。”


    君寒殺進蜀山禁地之後並沒有發現半個活人,自然也沒有鬼星殘魂。


    “李先生記得他的長相嗎?”


    李天笑搖了搖頭,“他一直戴著克製靈蘊的麵具。”


    “克製靈蘊的麵具?”


    李天笑點頭,指尖點出一星靈光,淩空描畫了一個筆畫簡略的符紋,道:“這個是仙門用於克製靈蘊的縛紋,作用跟你手上的指環相似,在不觸及靈脈的情況下,給靈勢加以限製。”


    “說起來,除巽天以外其他六家鎮壓的鬼星殘魂到底去哪了?”


    “這個我也不知道。”


    “有沒有可能被集中在崆峒?”


    這個問題似乎有點難以回答,李天笑蹙眉思忖了片刻,“也有可能吧,但如果全都集中在崆峒的話,遠光他應該也控製不了。”


    雖然易遠光生時乃是仙門最強者,但要想以凡力控製一隻遠古鳳凰幾乎全部的靈魂也的確不大可能。


    “還有一個問題,令妹或是易遠光與趙驚雲有什麽交情嗎?”


    這個問題就太匪夷所思了,奇怪倒李天笑實在沒法不多問:“元帥為什麽這麽問?”


    君寒一笑,避開了回答,“若不好回答的話,便是我唐突了。”


    就算是直筒子如李天笑,麵對如此明晃晃的詭異也沒法不多加懷疑。


    然而君寒卻是和百裏雲一樣的貨色,根本不懂“禮尚往來”四個字怎麽寫,自己問完就算完事,轉眼便頭也不回的開溜,完全不留給李天笑半點刨根問底的機會。


    “我突然想起點事需要處理,就暫不奉陪了。”君寒假奉禮數的道了這麽一句便頭也不回的開溜了。


    “……”


    李天笑原本就對這頭狼懷著血海深仇,這會兒突然有點想爆發了……


    元帥大人身手敏捷,待了半個時辰便又神不知鬼不覺的翻出了後牆,騎上馬,調頭便又往城趕回。


    出來這一趟心沒散成,反倒又撈了兩樁事,也真是德行感動天地,受蒼天眷顧的“滿載而歸”。


    那個什麽趙驚雲的事倒是可以暫時往後擱一擱,但鬼曳沒法察覺凶手動靜這事卻是十萬火急的必須立馬解決。


    君寒已經想好了,他這會兒回府叫舒淩給他告兩天假,他回滄海閣找那“死鬼”影落琢磨下這事,看看鬼曳這小子到底是哪個部件不好使了還是被人捉了什麽軟肋。


    “元帥!”忽有一聲當頭砸來,君寒緊急勒停馬匹,抬眼,正見鬼無猴似的從樹上竄下來。


    元帥的黑馬在原地踏著小碎步,似乎不**定。


    “什麽事?”


    “方才金師院的鐵副統首來府上找您,想請您去金師院一趟。”


    “知道了——你既然來了就直接去輔助鬼曳檢查亡者傷口,盡快查清殺人凶器。”


    “是!”


    既然金師院都上門請人了,元帥這告假回滄海閣的打算便不得不暫往後挪一兩個時辰了。


    元帥策馬自城中絕塵而過,又拾回了一身匆忙。


    這小半個月裏,京城裏茶餘飯後街頭巷尾都在議論著城外那樁棲雪莊的慘案,自街頭至巷尾,少說也能聽出七八十種說法,當然“邪法害人”的說辭居多。


    元帥大人的黑馬終於出現在金師院的小巷口,鐵副統首不知在那巴望了多久,見了人來,忙便迎著上前牽馬。


    “出什麽事了嗎?”


    這句話幾乎已經成元帥大人習慣性的見麵第一問了。


    “沒事沒事,隻是先前元帥大人不是給我們交代了黑甲營裏重甲的活嘛,這會兒正好改出個頭了,請您老瞅瞅,要成的話咱就這麽搞了。”


    要說這金師院的效率也真是神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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