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間已經到了秋季,蒼黃枯萎的落葉,光禿的樹木枝幹,還有匆匆別離的行人們,無一不在充斥著秋天的味道。


    談到秋天,大部分的凡人第一個想到的應是田裏已經可以收成的麥子,以及即將要交納的繁重糧稅。


    再次之便是天邊像是永遠不會停止落下的黃葉,每一片都蘊含著生命的凋零。


    蒼黃的落葉很快便鋪滿了凡間大塊大塊的地方,整座凡間像是僅僅隻剩下了一個色調——漫天遍野的黃。


    田裏的農民在微冷的風中揮灑自己的汗水,開心地收割這一年耕耘的成果。


    街市裏的酒館生意格外紅火,幾乎從清晨開張到黑夜,時時刻刻都坐滿了飲客,成了冬天裏人氣最為旺盛的地方。


    越是寒冷的天氣,飲酒的飲客便越多,飲客們的酒量也越大。


    烈酒能夠驅寒,疏通經絡,能夠讓人鼓足力氣,更有精力地去幹活。


    那個天天掃著落葉的老人已經來到人間快要半年了,在這半年裏,他的身影幾乎遍布人間的整個角落,幫人們清楚了無數難以清除的汙垢,解決了無數難以解決的洪澇,或是旱災。


    老人像是能夠隨意控製天氣一般,凡是他走過的地方,所有的自然災害都會遠離,所有的汙垢都會被清掃,他要還人間片片淨土。


    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


    天一真人雖然不是青帝,但卻更勝過青帝,他在人間所積下的善德已經足夠照亮一片漆黑的夜穹。


    但當秋天的枯葉再次鋪滿霜華大地之時,那個每日都要清掃落葉的老人卻失去了蹤影。


    所有人都有生命走到盡頭的那一刻,天一真人在凡間的軀體已經到了風燭殘年的地步了,縱使他調動再多的真氣也無法拴住時間的繩索。


    煩惱的雲集街上,形形色色地行人挨肩接踵,路的兩旁是喧囂的叫賣聲。酒樓,茶館,鐵器店,麵館,所有的建築應有盡有。


    這是這塊叫做天心城的城池裏最為繁華的一條街道,在這兒路過的行人通常穿著華貴的服飾,腰間裏的錢袋裏裝著沉甸甸的銅錢,一副社會上層名流的氣派。


    但就算是如此繁盛如煙的中心大街上,仍然鋪著一層厚厚地黃葉,阻礙著馬車的經過,更是讓穿著長袍的行人行走起來極為不便。


    不是沒人清掃,而是黃葉落下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太快,快到城主夜裏派上一百多人清掃都沒能跟上葉落的速度。


    今年秋天的的落葉格外多,多得讓人覺得人間已然變成了金色的汪洋。


    擦肩接踵的人群裏,有不少的人在抱怨這個像是見了鬼一般的古怪天氣。


    “今兒是怎麽了,怎麽這樹幹上已經光禿禿的了,這葉子還是停不住啊。”


    “誰曉得呢?最近到處的天氣都太古怪了,都說是有妖人在人間作怪咧。”


    “既然有妖人作祟,那便一定會有斬妖除魔的人,最近世道算得上太平了,切莫要想太多荒謬不經之事。”


    “確實如此,既然有落葉,那肯定會有掃葉子的。那個老人何時會來呢?”


    “他已經來了。”


    ……


    滿頭白發的老人確實來了,他來得悄無聲息,像是是風中隨意飄來的葉子,輕輕地落在地上。


    滿頭白發的天一真人十分粗魯地坐在了地上,卻沒有哪一個人敢出言諷刺,老人這些年所做過的事情他們都知道。


    在凡間,天一真人已經是一個神秘莫測的在是高人。


    這個世上似乎沒有能夠難倒他的問題了,所有的問題在他那個掃帚下似乎都是那麽簡單。


    曾經有人乘他不經意間偷過他的掃把,卻發現這個掃把確實就是個普普通通的掃把,後來人們都知道真正擁有神力的是他這個佝僂得像是獵弓一般蒼老的人。


    老人對偶爾丟失的掃把沒有任何興趣,依舊四處雲遊,勤勤懇懇地解決一個有一個難解的問題。


    老人這次並沒有帶掃帚,空手而來,坐在地上盤著腿,閉著眼,像是一個入定的老僧。


    原本還在緩緩遲行的行人突然不走了,一個都停下悄悄地看著老人,在等待著他之後的動作。


    但老人就像是睡著了一般,眼睛一直閉著,霜白的頭頂已經黏上了幾片枯葉。


    老人坐得極為安詳,身體沒有一絲一毫顫抖的跡象,像是屹立在雲霧中的一座靜嶽。


    而那些不斷飄落的落葉便是山間的雲霧,它們不斷地落在老人的身上像是在為他沐浴。


    行人們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自從老頭坐在這後,天穹上所落下的落葉越來越多了起來,最後個街市的上空竟然像是下起了一場金光色的大雨。


    一場由無數黃葉組合的金色傾盆大雨。


    忽然,人群中有人大聲發問:“老頭子你究竟在幹什麽?”


    一切有落葉的地方都能看到這個白發長得比柳條還長的老頭子,老頭子手裏永遠持著那個似乎永遠都掃不壞的掃帚。


    隻要老人走過的地方,地上都不會再留下半片落葉,半點塵土。


    老人像是想要把世間的所有塵土都掃除幹淨,還塵世一片真正的海晏河清。


    老人不僅僅會掃地,還會做一些奇奇怪怪,又格外精致的小物件。


    老人每次掃地掃得直不起腰時,都會掏出自己的刻刀來搗鼓自己心愛的小物件。


    老人把所有小動物的樣子都刻成了木刻,最後又全部把它們送給了那些愛哭的小孩子,在孩子們不開心的時候哄他們開心。


    老人常常向人家借宿,所有的人家都很歡迎他,並以他的寄宿作為吉祥。


    老人常常與人說他曾經一個人坐在道殿裏清修的故事,並說那樣的生活實在是太過無聊,隻有他看到小孩子,大人們的笑時他才會稍微開心一些。


    後來塵世便多了許許多多關於那個白發蒼蒼的老頭的傳說。


    世人都稱那個天天在不斷掃著落葉,給人們帶來無限歡笑與快樂的老頭子叫做掃塵翁。


    掃塵翁,掃盡世間一切煙塵。


    ————


    靜心崖裏苦修的蘇鄔已經快要忘記了世間的流逝,外界的一切喧囂都與他無關,他每天的生活都不分晝夜,累了睡覺,醒了修道。


    王霸道氣所夾帶的暴戾之氣已經慢慢地在他身上消失不見,一股股更為純粹的道氣正在他身體裏不斷成形。


    蘇鄔不知道臨走前還保全了他一天性命的天一真人已經去了凡人的世界遊曆,卻發現了更多了不得的東西。


    在日日夜夜對三清,東來,王霸道氣秘笈地不斷鑽研下,蘇鄔像是發現了一個讓人難以置信的大秘密——三種看似截然不同的道氣放在一起時會產生不少的共鳴,且三種道氣在體內長接觸時會自動地融合。它們就像是同本同源一般,彼此間親密無邊。


    趁著靜心崖裏的清淨,蘇鄔僅僅話費了不到兩月的時間便領悟了紫微宗剩餘兩種道氣,並將三種道氣在自己的五髒六腑內暗暗相融,最後獲得了一種新生的道氣。


    之前王霸道氣上的失控的暴戾氣息在融入了三清,東來道氣後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現在蘇鄔所掌握的道氣已經沒有了任何不穩定的氣息。


    蘇鄔將三清,東來,王霸三種道氣拿來一起修習後,不僅僅將之前王霸道氣所有帶有的弊端全部消除了,而且還發現境界的增長速度驟然暴增了起來。


    這體現在他的全部感官都比之前放大了無數被,他的眼睛漸漸可以看穿雲層,視向更遠的蒼穹,甚至夜晚裏能夠看清那深藏在夜空中的隱約星辰了。


    靜心崖對於來說可以算的上是一方福澤之地,之前在這裏沒有人能夠傷害到他,也沒有人能夠打擾他潛心的修行。


    在這種像是與天地和為一體思念感受下,蘇鄔的修行速度可謂稱得上是一日千裏,每一天都有著細小的提升。


    蘇鄔對深不見底的神秘夜空的興趣越來越濃厚了,他幾乎每一天都在努力的提煉天地間的真氣占為己用,將自己道氣吞噬之力發揮到極致。


    五個月很快又過去了。


    紫微宗裏修行的弟子都有許多已經快忘掉蘇鄔這個名字了。


    而那些對其恨之入骨的人來說,蘇鄔一天待在靜心崖內,他們便一天活得鬱鬱不樂。


    其中那個最為鬱鬱不樂的便是那個自認貌美,愛好風流的雲良吉了。


    他的一天手臂斷掉之後的雲良吉活得比死了還痛苦,曾經自詡貌美過人的他,在失去了右臂後失態得像是一隻隨時都會要發瘋的惡犬。


    從斷臂之後,一向喜歡附庸風雅,懶散無比的雲良吉每日所做的事情變得隻有一件——苦修。


    活得不人不鬼的雲良吉自從斷臂之後便再也沒有出過房門,整日藏在陰暗的房間裏苦修,甚至都沒有怎麽去碰那幾把自己十分愛不釋手的折扇了。


    每一天他都活在仇恨之中,這種仇恨成為了他修道的力量,在極短的時間內,這個有些紈絝的弟子連連破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天闕宮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蘇嶼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蘇嶼晨並收藏天闕宮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