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刺破了黑暗,生機再度迸發,萬物正在複蘇,死亡被希望驅逐,蘇鄔成為了這個世界的中心,成了了這個屬於死亡世界裏的一束光。


    他失去的所有一切都在快速地回到體內,並且還有更多更多純淨的天華被他不斷汲取吸收,一切汙穢之物在雪天珠所散發的聖潔之光照耀下都會淨化為純潔無暇的精純道氣,然後為蘇鄔所有。


    這一切發生在靜謐的祥和之中,裝滿了整個地獄的血水在快速的退去,然後有著更多的金色氤氳緩緩生起,將這個世界包裹,將一切變得多姿多彩。


    這個世界又被抹上了濃濃的顏色,所有的,一切的汙穢都要被聖潔淨化,包括那座像是要焚盡世間一切美好的火焰,還有坐在火焰上那個如同君王般的強大野獸。


    看似過去了很久,其實隻有一瞬,在那一瞬之後,雲良吉野獸般的身體化作了一束金色的光暈,被蘇鄔收入了體內。


    蘇鄔體內那座不斷變化著鮮豔顏色的小橋變成了更長的大橋,橋上站著的另一個蘇鄔已經長出了完整的四肢和五官,看上去已經就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小人。


    雲良吉費盡心思所得來的境界最後終究是成了蘇鄔在修行路上更上一層樓的嫁衣。


    可能直到最後的時刻,已經完全獸化的雲良吉也未曾能夠收回半點屬於自己的神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時在天地間就此消逝。


    雲良吉的黃泉之路已被雪天珠徹底斬斷,從此往後無論是天上還是地下,都不會再有這一號人的出現了。


    蘇鄔還沒有醒,但意識已經漸漸變得清晰明了了,他臉上的痛苦無助之色不知再何時已經變成了自信的微笑。


    這天地間的正道永遠都是這般自信隨和,安然自若,而那些永遠隻能躲躲藏藏的邪道則永遠展露著猙獰,無力,憤怒。


    這場生死鬥法,蘇鄔用一種十分特殊的方式將之贏下,並且還活得一場不小的造化。


    雪天珠也再這一次突如其來的血腥洗禮中得到了退化,這個原本隻有著純粹雪白的珠石現在隱隱沾上了幾絲恍惚的金色流光。


    江湖中曾把天地間的寶物分為凡,奇,靈,仙,聖,如今的雪天珠已經名副其實地算得上一件靈品道寶了。


    在未來的時間裏,隨著蘇鄔修為地不斷攀高,它一定還會得到更多次不凡地蛻化。


    這場萬眾矚目的道會終於到了落幕時刻,取得流下資格的紫微的弟子們將會繼續在這座秘境中修行,追求更好的境界。


    但也有人要離開了靜心崖中已經數日不見人的天一真人即將要離開這片天地,去向那個更為廣袤無垠的天界。


    …………………………………


    奇石台上,那座十分突兀的昏暗道境突然間開始瘋狂地顫抖著,無數道細小的裂紋綻放在這個世界的盡頭邊界。


    在下一瞬,這個看上去不是那般清雅悅目的道境徹底無聲無息地消失不見,當那個清晰的太極再度出現在眾人麵前時,現在其上的少年隻剩下了一個。


    全身上下一塵不染的蘇鄔再度出現在了眾人眼前,而那個變得像是野獸般的猙獰身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趴在地上如同一條死狗一般的蜉蝣子突然站了起來。


    “我的兒在哪?快把我的兒還回來!”他像是失心瘋一般地大喊大叫,絲毫不顧眾人冰冷不屑的眼神。


    天一的忍耐終於到了極限,伸出了拇指和食指,直接將隔空將沒有半點長者風範的蜉蝣子扯到了半空間,然後像是丟垃圾一般將之拋出了九霄雲外。


    “聒噪!”有些怒意的天一真人,這一捏便直接將蜉蝣子丟出了紫微宗,當著無數人麵開始了清掃門戶。


    但眾人的注意似乎並沒有在這件事情上耽擱太久,他們的眼光不約而同的聚集在了一個人身上。


    這個人就是剛剛得勝的蘇鄔。


    蘇鄔依舊是那般雲淡風輕,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腰間掛著的依舊是那些奇形怪狀的刀,但沒有哪一把刀是沾著血的,很顯然,蘇鄔並沒有能夠動用這些兵器。


    蘇鄔算過的很多,甚至算過了每把刀該在何時出,何時收,卻實在是沒算到雲良吉的手段。


    他最後清醒的意識看到的是無邊的血水將他淹沒,當他再醒來時,已經平安無事地站在這裏了。


    靜心崖裏的天一真人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塵,準備起身了。


    先前幫助蘇鄔掙脫血海確實讓他消耗了些九牛一毛的道力,但這並不會影響他飛升的大局。


    真正將這一切都算出的那個人,也隻能是這個沒有人能夠看清境界的天一了。


    蘇鄔腳下那個似有似無的太極便是天一的算盤,算盤上所發生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牢牢掌握之中。


    在最後千鈞一發的關頭,是天一動用了蘇鄔和雲良吉腳下的太極兩儀陣,然後神跡便就此發生了。


    天一真人一直想給這個未來一定比自己還要有得更高更遠的年輕人一個造化,如今他在離別前給到了蘇鄔。


    蘇鄔從來沒想過這場可能讓他丟掉性命的惡鬥會是天一真人還與他的一場造化。


    在十幾年的那個雪天裏,一位從天外飛來的年輕人,用道法將自己隱匿於天地之間,在一個正在玩雪的女孩麵前丟下了一顆骨碌碌的白色珠石。


    少年一直等到看見女孩將它歡天喜地地精心收入懷中,才肯離去,於是這才有了現在的蘇鄔。


    雪天珠中藏著天一的一絲殘念,藏著一股被封印的強大力量。


    但蘇鄔真正生死攸關之時,它自會起到無力強大的作用。


    天一在蘇鄔身上看到了那個人的影子,那個曾經叫做隱山真人的凡人,似乎同這個孩子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就算是算盡一切的他都看不出真正地答案。


    他很快就要去天上看看了。


    許多事情,隻有親眼看看,才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


    隨著蘇鄔贏下這最後一場鬥法,紫微此次舉行的道會也到了落幕之時了,眾多宗門派來觀會的修士們紛紛準備起身告別,他們此行並未留下太多遺憾,若唯一感到有些美中不足的,那便是沒有能夠見到天一真人本尊了。


    畢竟那未從來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神秘得緊。


    恰巧,就在各宗之人前半隻腳剛剛踏上離去的宗派法器之時,天一真人剛好不聲不響地從靜心崖裏走了出來,走到了奇石台隻上。


    真所謂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各幫各派之人最後回眸一撇的那一刹那,終於是看見了那穿著一襲白衣的年輕男人,隨後他們的目光便再也無法從他身上移開了。


    世人皆知道天一真人的俊秀容貌蓋世無雙,卻鮮有人能夠有機會真正一窺仙容。


    眾人知道今天看到外表仍然年輕的天一後才知道天下真有五官生得如此完美的男子,所謂天人之姿,就是如此了吧。


    看到穿著一襲如雪白衫後的天一真人,來訪的眾人,無論張少,無論尊卑,都不自覺地同時彎下了腰來行李,這皆是發自內心深處的崇拜與仰慕。


    他們曾經可能輕蔑過“紫微”二字,但卻從來不敢對紫微宗中供奉的那個活菩薩有著半點的不敬之語,因為天一二字,便是天燮王朝天上的風和雲。


    這個傳聞中性格極其寡淡,脾氣十分古怪的年輕男子似乎並也並沒有傳聞中那般驕縱無理,反而顯得有些平淡隨和,男子說起話來像是夾雜著溫柔的春風,並未讓眾人有絲毫的不適之感。


    “寒宗能邀來諸位英傑實屬不易,既然來都來了,不防再看看熱鬧再走如何?”


    天一如此挽留,無疑是想要江湖中的所有人都來見證他的飛升,來見證上位世界的那個新生的真仙。


    雖然不知道這些有何用處,但卻覺得有趣,所以天一便借此機會叫住了眾人。


    事實上表麵上請各宗高手來觀摩此次紫微的道會倒不是想借此機會讓更多人記住他天一的名字。


    自古以來,仙人飛升都會選擇一個十分清淨隱匿的地放,然後獨自一人默默地麵對所謂的天劫,最後飛升成仙,過隕落成灰,終究都不會被人看到和記得。


    天一不喜歡這樣,既然要做天地間最強的那一個人,就一定要讓世人永遠地記住。


    沒有人想被人遺忘,沒有人想被時間的洪流衝刷幹淨。


    沒有哪個修士能夠拒絕一個即將成為真仙的最強修士的邀請,也沒有人想錯過那蘊含著世間所有大道的天劫。


    所以眾人很快便回頭了,並且老老實實地坐在了原本的位置之上開始等待。


    既然是仙人,那便至少應該擁有偷天換日的神通,天一自然不可能就在這簡陋的奇石台上麵對最後的天劫。


    所以他揮了揮衣袖,眾人的眼睛突然黑了下去,然後又亮了起來,當他們的眼睛亮起來的時候,所看到的,已然是一個新的世界。


    雲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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