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寫洶湧地紫色雷霆,一下子便從天上落到了人間,發出嘶啞的震鳴。


    但除了天一,是沒人能夠聽到半點聲音的,這些天雷,都是衝著天一獨自一人而去的。


    天一還是高高地抬著頭,然後慢慢地想開了雙臂,想是想要去擁抱這些就躺著流光的紫劍!


    果不其然,無數閃爍明滅的雷漿最後完完全全一滴不漏地完全洗禮在了他的頭頂,瞬間將那白衣之上的光亮洗去了大半。


    天一在無數道紫雷的反複衝刷下,逐漸變得黯然失色,力不從心。


    酆都隻能隔著不短距離看著天一接受這憤怒的雷海洗禮,默默地在心中祈禱平安無事。


    在越強勁的洗禮下,便將會誕生更為強大的仙靈。


    同理,修為更好深莫測的凡世修行者,則會迎來更為恐怖無情的天劫。


    天一所迎來的天劫帶來的力量,已然是當年那個隻


    天一在很久很久之前便摸到了那一個打破界限的門檻,卻遲遲沒有選擇引下天劫,想要的便是這場暴烈到了極點的雷雨。


    又過了不久,天一真人整個身體都被層層流動的電漿浸泡在內了,天一就像是一隻被層層蠶絲束縛的蟲繭,一時間裏消失在眾人的眼珠裏。


    天上的紫雷卻似乎絲毫沒有因為天一已經被縛便出現任何的手下留情,它們還在不停地天上落下,就像是有人站在雲端再拖拽著大江倒水,源源不斷。


    妙覺老方丈抖了抖眉頭,將禪杖立得更正,又閉上了雙眼,有些不忍去看那一幕的殘忍。


    “阿彌陀佛。”僧人們都雙手合十,黑暗中的麵龐有些穆薩。


    未脫風俗的尼姑們眼中所飄然而過的是無比的惋惜之情。


    如此一個人間絕世的美男子,就算擺在那兒每日看看但是一番佳事兒呀,就這般在天地間神魂俱散,豈不是白白地糟蹋了一副好看的皮囊?


    萬劍門的弟子已然紛紛拔劍,麵龐上寫滿著如臨大敵。


    那些劍術還遠遠不夠精通的劍客嚐嚐是這般模樣,感到任何危險便會緊緊地握住自己的劍,就像是在穩穩地握著自己的性命。


    已經有些黯然的天一最終在層層的雷漿的包裹之下徹底沒有了的半點聲響。


    如果說先前的眾人還對天一有著絕對的信心的話,那沒現在那種不切實際的預估早已經消磨殆盡。


    在天道的無形約束下,修士們的心常常是十分悲觀的。


    如經已經沒有幾人能夠相信天一能夠憑借自己的力量突破那層層層紫電所結成的老繭了。


    但天上的雷沒散,也意味著天一可能還在苦苦地進行著掙紮。


    直到天一靈體真正化作灰燼之時,這些沸騰得紫電汪洋才會像潮水般褪去,那是的天穹將會變回以往的模樣。


    破繭或者沉淪,隻在這最後的一瞬之間。


    下一瞬,飛升的結果似乎昭然若揭了,那些凝聚成一團紫雷突然開始消散,又變成了一片雷海飄在了天邊,再也不動。


    而那個一襲白衣的年輕男子的身影卻消失得一幹二淨,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人群裏先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靜,然後又是潮水般湧起的歎息,沒有那個修士不會未必感到惋惜,在凡人和天的鬥爭裏,凡人終究還是棋差一招,落了下風。


    天一真人雖然有些天人之姿,到最後也隻不過是一個在天雷的懲罰下煙消雲散的凡人罷了。


    但是那些遮天蔽日的雷霆之海似乎還沒有半天褪去的意思,仍然在雲層之中徘徊躊躇,看上去竟有了不少的慌亂之色。


    …………………………


    天闕宮中。


    四位神祇臉上終於沒有半點好看的臉色了。


    “他去哪裏了?”


    “不知道,但確實沒有死。”


    ………………


    “那也該離死不遠了吧。”


    “十分難說,說不定這個小家夥還有一些我們差距不到的本事。”


    …………


    “嗯……那便把他找出來吧。”


    “已經……徹底消失了。”


    在天一毫無征兆地突然消失後,牛,豬,鴨,羊四神已經再沒有了半點安逸享受的心思,表麵上看上去雖然還沒有太過擔心,其實心中早已經感到一片空落。


    他們的老臉上早已經一片陰霾,通通都俯首遠眺著凡間的那一小片世界。


    那些小螞蟻仍然一動不動地趴在原地,而那隻為首的大螞蟻早已沒有了半點影子。


    “既然如此,那便休怪我行一些僭越仙格的拙劣之是…………”留著紅色長發的男子將他那一絲不掛的完美肢體暴露在三人眼裏,臉上滿是暴戾的凶狠。


    既然那隻大螞蟻不在了,他便隻能欺負欺負那些小螞蟻了。


    既然沒有高個兒來撐天了,那麽便索性讓這個天塌了吧。


    ……………………………


    凡間。


    在各門各派修士眼中那些像是安順了不少的狂雷突然又開始變得不安,顫抖。


    雷海又如同煮沸了開水一般開始四處濺射起來,又從平靜的天穹上不斷落下,但這一次所有人都能夠聽到它所發出的猙獰鳴叫了。


    張牙舞爪的紫雷向眾多修士發出了它的悲傷哀鳴,震得許多年紀較輕的弟子七竅已經開始有鮮血噴薄射出。


    這僅僅還隻是警告,若天一再不出現,這裏的所有人將在片刻之間神魂俱散。


    眾人沒有想清楚的是,自己何時已經被卷入了這場可以毀滅一切的劫難。


    但他們知道自己今日很快就要葬身於此了,甚至可能永遠墮出輪回,永無再生之日。


    出奇的是,沒有人感到有半分畏懼,也沒有人跪下求饒,所有人都是站著的。


    他們盡數都已經閉上了雙目,再也不忍去多看一眼。


    能看到天劫降臨,已經是一個修士一生的幸事,死在天劫之下,也算是對得上半生的艱苦修行了。


    修道一路本就是一路山路,不斷爬向更高處看向更好的風景,現在他們還僅僅隻是站在山腳或山腰便已經看到了山頂上的風景,如何能夠不知足,不滿意。


    隻是還有些遺憾,年輕的修士的遺憾是自己改為了成為那個身名遠揚的少年天才,年老的修士則是痛恨曾經的自己為何沒有勇氣踏入塵海境重為凡人,然後在某一天同樣的天穹之下,自己去領悟一番這絕世的妙景。


    突然靜悄悄的人群裏在左推右擠,像是穩固野牛一般橫衝直撞,衝得已經閉上雙眼的修士們皆是十分好奇地睜眼去看。


    “這……………”


    睜開眼的修士們都十分愕然地怔怔愣住了,隻有蘇鄔的眼中僅僅隻是閃過幾分欣喜,但沒有任何詫異。


    他甚至比掌門不由人更加懂得天一是什麽樣的一個人,因為他畢竟喝過天一釀過的酒,聽過那麽多他的故事。


    在蘇鄔的心中,天一早已經便是一個不可能被打倒的人,一個能將天地自然隨意降服的人怎麽會那般容易地被幾根圖有聲勢的雷霆所擊敗。


    但這次出現的天一真人卻不像之前那般簡單了,或者這次天一出現時已經不僅僅隻是一人。


    而是無數人,在修士的人群裏,突然變出了無數人長相一模一樣的天一真人。


    這些天一真人不僅生著一模一樣的容貌而且有些完全一樣的恐怖氣息,這些氣息匯聚在了一起,便凝聚成了一股能夠與那片雷海相抗衡的力量。


    無數襲白衣最後同時飄上了天穹,匯成了一片白色的汪洋。


    最純粹的白,比月光還要燦然幾分,天上的月光再度落在了人間。


    既然你可以是雷,那我便可以是月,如若你是天,那我便是那座可以將整座天捅穿的高山。


    先前那一個被紫雷包裹著的天一確實已經在整個三界中形神俱滅,但卻沒能夠帶有他的半點記憶。


    天一始終還是那座山,那座擁有著無數山靈的山。


    每一個山靈都是唯一的天一,都有些同他一般的生命,所以隻要這座山永遠地立在這裏,便會有無數個天一,無數個堪比仙人之姿的凡人。


    “既然到了這裏,那麽一切也應該結束了。”


    無數個天一開口說話,然後無數個天一散發出了全身的澎湃道氣。


    那座曾經把天捅了個通透的山,所看過的雲,洗過的電,都比今日要多上千倍萬倍,但也是經曆過千倍萬倍的洗禮後,天一才能夠輕鬆迎接這場對他來說稱得上滿意的天劫。


    雖然這場已經算得上史無前例的天劫,天一始終緊握著絕對的勝券。


    隻要這座山不倒,便會有無數個一樣的天一站出來,和這片天抗衡。


    與天鬥,其樂無窮。


    這應該才是天一的一生。


    起於累土,鑄為高樓。


    天上的神仙們像是受到巨大的侮辱一般,顯得更加憤怒。


    然後那紫色的雷上便漸漸纏上了赤紅的火,赤紅的火海和深紫的雷海漸漸地重疊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更為滔天的氣勢。


    但無論是天上的神仙還是地上的天一都知道這些都不過是枉然。


    那座山上的生機,已經蓬勃得像是萬物。


    天穹終究太淺,日月終究可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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