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四獸介紹的是自己,他是炮手,偶爾也充當瞭望員。


    坐在四獸右手邊,一個有些微胖,灰色卷發,經常喋喋不休的少年,名叫石子,是船上的航海士兼瞭望員。


    石子右邊就是鷹叔,鷹叔再右,是個性格沉默,渾身纏繞著密密麻麻藍色繃帶的怪人,叫做鐵飆,在船裏沒有固定職位。


    四獸雖然說得很隱晦,但宇長生聽得出來,這個鐵飆是個實力不在鷹叔之下的高手,在船上的作用,自然就是負責戰鬥。


    鐵飆右邊,是一對雙胞胎姐妹,小嗚和小嚶,據說是船長當初撿到的她們,因為剛撿來的時候一個嗚嗚哭,一個嚶嚶哭,所以得名。現在她們兩個是船裏的主要醫療人員和後勤人員,特別是小嚶,做的一手好飯菜。


    在雙胞胎姐妹右邊,坐著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大叔,留著莫西幹發型,不停地講著笑話,逗得眾人捧腹,看起來是個非常活躍的家夥,他是船上的舵手兼炮手,被叫做瀟灑哥,據說槍法也很準。


    宇長生聽完四獸的介紹,又打量了一下眾人。


    大家除了沒人搭理自己這個新人外,氣氛非常活躍,吆五喝六,觥籌交錯。


    宇長生也學著他們的樣子,撕了一大塊肉扔進了嘴裏,和眾人碰了碰杯,鷹叔的大力對撞讓杯中的酒全都灑了出來。


    雖然這些人都是陌生人,但宇長生竟突然感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暖意。


    看來這艘賊船,還真是有點意思。


    唯一奇怪的是,大家似乎全都無視著宇長生的存在,但隻有一個人例外,這個人就是鐵飆。


    鐵飆一直盯著宇長生。


    宇長生的目光與之交匯的時候,鐵飆也沒有閃避,依然是死死盯著。


    鐵飆不怎麽愛說話,也不怎麽吃東西,但很愛喝酒,偶爾聽到瀟灑哥講笑話的時候,也會咯咯咯笑幾聲,目光雖然一直停留在宇長生的身上,但目光竟然是柔和的,並無敵意。


    宇長生也沒有太在意,畢竟船上的朗姆酒,甘醇可口,實在讓人無法去想其他的事情。


    宇長生沉浸在美酒的芬芳中,竟似有些醉了。


    要知道,宇長生自認為自己的酒量不錯,極少喝醉。


    宇長生立刻心生警惕,趕緊催動咒力,是咒力裹住了腹中酒,同時連忙掏出旱煙筒,毫不避諱地抽了起來。


    席間很多人也都在抽煙,鷹叔也抽,自然也沒有人責怪宇長生。


    宇長生通過咒力再次感知了一次杯中之酒,發現這酒確實沒有問題,隻是自己多想了,於是連忙將酒順了下去,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


    鷹叔朝宇長生這邊微微點頭,高舉起酒杯,喝道:


    “來,再幹一杯!”


    宇長生端起酒杯,也是趁此機會才清晰地看清楚了鷹叔的麵貌,他生著盤虯的胡子,長發擋住了右臉,一條貫穿麵頰的傷疤像黑色的霹靂。


    鷹叔高大的身軀被暗藍的風衣裹挾,卻還是擋不住他那若隱若現的假肢。


    宇長生舉杯,再次痛飲。


    吃飽喝足後,眾人紛紛起身離去,鷹叔扭頭看了一眼宇長生,大嗓門再次嚷了起來:


    “臭小子,你留下,好好收拾一下!”


    宇長生應了一聲,也規規矩矩地照做了。


    畢竟,這對於一個新人來說,不算什麽過分的要求。


    其他海盜回到了一間大船艙裏打牌,瀟灑哥則跟鷹叔低聲耳語了幾句,鷹叔感到有些驚訝,兩人匆匆忙忙地趕到駕駛艙,不知道去幹什麽了。


    宇長生收拾好殘局後,又回去把甲板很快打掃幹淨了,不過酒勁兒卻並沒有被冷風吹散,反而醉意更濃。宇長生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準備好好睡上一覺。


    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明明上了一艘賊船,但他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常年野外求生的他,對危險的警惕性幾乎已經成為他的第六種感官,可以隨時隨地幫他預測危險,但在這裏,他察覺不到絲毫的危險。


    這些人,竟然給他一種親人般的感覺。


    這種感覺,莫名其妙!


    宇長生深吸了一口煙,醉意上湧,旱煙筒啪嗒掉在了地上,他也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香甜,醒來的時候,宇長生口水淌滿了枕邊,眼前一片漆黑,隻有淡淡的月光順著窗縫透了進來,似乎已經是晚上了。


    宇長生走出了船艙,其他人似乎還在打牌,不斷傳來陣陣罵聲和歡笑,一道道幽光也散落在了甲板上麵。


    宇長生的肚子咕咕叫,但顯然這些人已經吃過了晚餐,並且沒有叫自己。


    海風飄渺,鷗聲斷斷。


    皓月沒有了雲霧的阻擋直撲到了宇長生的臉上,月是海上唯一的燈。


    “喂,你在看什麽?”是那個少女的聲音。


    “發呆。”宇長生點燃了旱煙筒。


    “為什麽發呆啊?”


    “屁股疼。”宇長生說。


    少女笑了,宇長生覺得並不好笑,因為那裏著實很疼。


    “來到這裏這麽久了,大家都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新來的,他們都這麽叫的,也很合適。”


    宇長生將雙臂架在了圍欄上,本想做出個酷酷的姿勢,但卻因為感覺到了欄杆發出咯吱咯吱的晃動聲,他立刻向前弓了弓身子。


    “切,跟你這人溝通可真麻煩,我叫漣漪,是這艘船船長的女兒!”漣漪說。


    “哦,我叫宇長生。”宇長生說。


    “嘻嘻,你現在應該知道我們是做什麽的吧?”漣漪問道。


    “嗯,知道。”宇長生說。


    “那你不害怕麽?”漣漪問道。


    “不,恰恰相反,我也說不出理由。”宇長生說。


    “那就好,看來你是個好人,船上的人也都是好人。”漣漪笑著說道。


    “或許吧……任何人都可以決定其他人的好壞,但或許隻有強者的決定,更有力度一些。”宇長生說。


    “歪道理。不過你看起來有些孤獨。”漣漪托著下巴問道。


    “為什麽這麽說?”宇長生問。


    “因為你來到了這艘陌生的船,完全不在乎,似乎沒有惦念的人,也沒人惦念你。所以我覺得你很孤獨。”漣漪。


    宇長生仰頭望著她,竟有點嫉妒,嫉妒她的欄杆為什麽那麽結實。


    “孤獨?我對這詞沒什麽概念,應該也就感覺不到什麽孤獨了。”宇長生吐了一個煙圈。


    這種有些發潮的煙草,味道還真的不怎麽樣,但起碼量能管夠。


    “是嗎?其實來到這裏的人,此前也都是孤獨的,或許……大海才是最孤獨的……”漣漪突然說起了有些朦朧的話。


    雙方無語,一陣黯然……


    靜謐的海潮水光泛著鑫光,水波粼粼中魚詭譎的遊弋,畫出水的輪廓。


    蒸漚的熱浪承上縷縷潮氣,海香氤氳。


    “為什麽這麽說?”宇長生終於開口問道。


    “因為大海,沒有另外一片海來陪伴。”漣漪淡淡說道。


    宇長生煙筒裏已經燒幹,在欄杆上磕了磕,肚子咕咕響了起來。


    “我希望咱們能邊吃邊聊。”宇長生笑著說道。


    “好,上來吧!”漣漪雙手扶著船沿,眼睛裏閃爍著澄澈的流光。


    月光下,漣漪的臉龐仿佛快要融化到這白光裏,純潔晶瑩。


    宇長生感覺自己的心又莫名其妙地跳動了一下,他伸了個懶腰,邁步來到了上方的船艙。


    算了吧,愛情這東西還是別碰了。


    宇長生苦笑一下,推門進到了漣漪的房間裏。


    她的房間遠比宇長生的那間船艙大了數倍,房間寬敞整潔,清幽的海鹽香氣撲鼻而至,房間裝飾得非常精美,家具是上等的金檀木,還有各種各樣的布偶整齊地擺放著,看著非常溫馨。


    宇長生坐在了餐桌旁,用手碰了碰上麵的夜明草,夜明草上圓滾滾的種子立刻綻放出天藍色的亮光,葉子上也浮現出了夢幻般的光澤。


    漣漪端上了一些精致的小點心和一杯咖啡,宇長生卻根本顧不及品嚐,狼吞虎咽起來。


    漣漪端著下巴,笑吟吟地望著宇長生。


    宇長生風卷殘雲般地將點心吃完,又要了塊爐子裏的火炭吞下,摳著牙縫說道:


    “味道不錯。”


    “切,你剛才這種吃法,還能嚐出味道麽?”漣漪嘟著嘴,似有不滿道。


    “嘿嘿,最好吃的東西,其味道自在心中。”宇長生解釋著,準備點煙。


    漣漪連忙製止。


    “不行,這裏不可以抽煙!”


    宇長生撇撇嘴,翹起了腿,慢悠悠道:


    “對了,為什麽沒看到你父親出來?”


    “他在研究。”漣漪道。


    “研究什麽?”宇長生問。


    “如何發財。”漣漪回答。


    “我以為海盜不是個缺錢的行當。”宇長生說。


    “沒辦法,父親他也剛入這一行沒多久,所以還沒弄清楚賺錢的門路。”漣漪說道。


    “額?”宇長生有些驚訝。“此話怎講?”


    “沒人好驚訝的,父親也不想當海盜,可生活有時候開的玩笑,就是不會讓你開心。如果一個人總是不開心,總是會忍不住想做些叛逆的事。”漣漪笑著說。


    宇長生再次想要點煙,但還是被按住了。


    宇長生饒有興致地望著漣漪,等著她繼續講起了她父親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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