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分鍾前。


    卡盒早已停止顫動,奧默的目光落在那與碎岩一同飛揚,漆黑不改的破片瞬間。


    那份預感便已明晰。


    成田白仁的爆發技【shadowbreak】,能在最終彎道進行趕超時,以怪物般的力量加快速度乃至大幅爆發,同時一瞬綻放的黑暗也會被她的腳步踏破——


    ——這對於了解大部分賽馬娘書麵資料的奧默而言,屬於常識。


    尤其是成田白仁活躍於賽場的年代正是他一開始琢磨賭馬的時候。


    當然,那時候奧默的賭馬成功率還很堪憂,基礎資料不夠完善的預測,注定不靠譜。


    雖然奧默並不想那麽快下判斷,但賽程並不以他的資料調查速度而減緩。


    該下判斷就要下判斷,哪怕把握並不足。


    所以寄的也多。


    而賭成田白仁,是那時的主要勝率來源。


    很可惜,這並不值得驕傲。


    因為成田白仁的成績之優異是公開的事實,以至於其賠率隻能用悲劇來形容——賭她贏隻能賺點零花錢,倒是有很多人盼望著她輸,


    奧默倒是沒有加入那樣的行列,畢竟他那時才剛開始接觸賭馬,也還因更早時憧憬過賽馬娘的身姿而保有對選手足夠的尊重。


    再加上一貫的謹慎與相對保守,令他覺得一點一點賺點零花錢也比陡然中大獎的驚喜來得安定。


    步子就該一步一步走才對,天門之城那幾天屬於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大跨步了。


    雖然把褲腳蹦開線了,暫時不太方便見人,但好在沒扯著蛋。


    隻是話又說回來,即便成田白仁表現出了堪稱安定的強大,奧默卻也還是為了強化自信而收集了成田白仁不少資料。


    甚至沒有放過某些曇花一現的小道消息。


    那些東西都真假難辨,哪怕到了而今,能從數年以來的各式信息中得以證明的,也並不多。


    但唯獨對那‘暗影’,奧默姑且可以從中歸納出可以稱作確信的認知。


    【負麵情緒構築的能量集合體,不具備智能,但又因成分而存在類似本能一般的應激反應】


    畢竟它本就是由情緒組成的,自然也會順應那些情緒本身行動,它們最初纏上成田白仁的原因不明,但成田白仁本身的情緒以及與她接觸過的旁人的情緒無疑助長了其存在,其囊括的情緒組成已然分辨不清。


    很熟悉,奧默非常熟悉,熟悉得就像是重新回到了考場。


    也熟悉得像是歸於那巨獸的身軀之中。


    複雜多樣,彼此交織的黑色情緒、被意誌所壓下的黑色情緒集合體。


    成田白仁...或許和他一樣具備駕馭怪獸力量的潛力,當然,前提得是她能被貝塔係統認可。


    否則退而求次,當毒液飼主的潛力說不定也是有的(劃掉)。


    至於為什麽爆發瞬間能引發自己一瞬的心悸乃至卡盒的顫動...


    奧默那放在褲兜裏的手指摩挲著卡盒,似是感受那冰冷的金屬質感,又似安撫那沉寂的卡牌。


    至於如此麽


    他在心底發問。


    一位水中的王者,一位奧特曼殺手,你們的黑暗與狂亂乃是何等凶焰,何須在意那小小野獸的咆吼


    沒有意誌隻剩本能便是這點麻煩,猶若古早的機械般缺乏變通。


    好在那也隻是一瞬...自己得額外注意這種負能量產物了啊...奧默心裏想著,目光所及亦是那兩位賽馬娘於遠方的交談。


    瞧出成田白仁似乎有些心神不寧的回頭掃向這一側,奧默便招呼著一旁的畢澤與大衛。


    “別看了,那邊結束了,我們走另一邊。”


    為了避免當麵的可疑,他甚至特意說完等到成田白仁回頭之後,才拉了拉帽簷,先行邁步。


    而畢澤還在原地憤憤道:


    “你怎麽知道!”


    “我覺得她倆還會打,賽馬娘的體力可不會這麽雜魚!”


    一旁不少路人也都頓時投來讚同的目光,但他們的讚同沒什麽意義,等到琵琶晨光走上前去時,大夥都能看出對決結束。


    而人群裏的記者已然開始摩拳擦掌,準備衝在第一個抓住機會。


    走在路上還不專心想要回頭看的畢澤,一回頭就見大衛和奧默已經走出老遠,也不得不快步跟上。


    跟上去就開始試圖勸誘回頭:


    “我說大衛跟著你悶頭走就算了,你不打算抓住機會去搭訕看看你不是收到特雷森邀請了嗎我可聽說成田白仁在特雷森學院裏也不多見,整天神出鬼沒的。”


    “有這個必要麽尤其是在這種糟糕的環境下。”


    奧默的目光飽含詫異與憐憫:“你想上花邊新聞報我倒是可以給你加油,為你助力。”


    “那還是算了,”畢澤縮了縮頭,“不過你是想讓我們看什麽來著”


    “看這個。”


    奧默說著,手指一劃空中便冒出個選單,然後他的手指連點,半空便冒出一根帶著光流的飛刀被他捏在手裏,流暢旋轉,在順勢的甩手中化作一道銀光。


    直入十五米外的標靶正中。


    “……”x2。


    這一手直接讓畢澤、大衛一同沉默。


    隻是後者在持續三秒不到就驚呼著:“厲害啊!你還有這一手!”


    話語間,那遠方的標靶已經順著地麵上的軌道朝著三人這邊滑近,幾乎可稱為瞬息而至。


    成熟的標靶會在使用者投射過後自己走來,讓使用者觀察成果。


    此刻的距離也足夠三人清晰觀察,看那飛刀的刃麵完全沒入劍麻標靶中。


    “這力量...”大衛抬手拔出飛刀,觀察著三英寸的光潔刃麵,又發現飛刀正在崩潰、消散,麵前還浮現出‘無權限’的警告屏。


    這就有點尷尬,不過再看向麵色如常的奧默時,大衛又開朗的拍了拍他的背,“怪不得你說來當傭兵了,原來你這麽強”


    “最近的事。”


    奧默笑了笑,不得不承認這種拉著兄弟過來裝逼雖然俗套,但也確實有著相當的滿足感,隻是他沒打算繼續,隻是看了看遠方的人群後,繼續邁步,進一步的拉遠距離。


    在這劃分著數種地形的訓練場中尚有著一小撮的專注訓練者,奧默也是在朝他們靠攏。


    順便瞥了眼一直欲言又止的畢澤:“你可以一個一個問。”


    “最開始那個動作”畢澤似乎就等著他這句話,開口飛快。


    “提前設置好的手勢,就像手機上的圖形解鎖,這裏是調動菜單。”奧默回答。


    “那剛才的權衡飛刀”“權衡飛刀可還行,我差點沒聽懂。”


    得虧是‘不存在的記憶’發力,奧默才堪堪能夠理解對方那屬於某遊戲的特有名詞,而畢澤自己也後知後覺,更加清晰的理解了奧默曾在聊天軟件中提到的‘被穿越’的饋贈確實送到了。


    “以前我就有這精度,但隻能精準命中八米內,而現在你看到了”


    “這也提升太多了吧”畢澤以看待外星生物的目光盯著奧默,這在過去一般出現在奧默盯畢澤的場景裏。


    “所以才有...”話至此處,奧默的聲音都附上了沉悶混響般的故障音質。


    畢澤下意識退後兩步,而大衛更是駐步的瞬間就要發動腰椎神經痛般的芯片加速特效,盯著那被尚未徹底散落的魔力光點簇擁著的高大身影,更聽到了那逐漸被他的觀感拉長的後半句:


    “——必要讓你們看看啊。”


    “……”


    好像沒失控,是自己反應過度了


    大衛趕忙遏製了那加速神經傳遞與變相讓時間減緩的芯片,看著那被銀與黑交織的高大猙獰身影,試著問了一句,“奧默”


    那是看起來哪怕是不算是雙角和尾巴,也完全超過兩米五身高的高大惡魔。


    有著頗具金屬光澤的,遍布上身的銀色角質層鱗甲,乃至自然折疊垂下的翼翅,整個宛若銀色的風衣下擺般收攏於周身。


    但那下身卻仿佛被墨汁浸染般,從腰部向下直至腳後跟,都被漆黑所占據。


    唯有小腿那如骨刺版延展的間隙後側,如呼吸般閃爍著六道對稱的銀光,一如胸口那猙獰如黑色月牙般的不規則裂口中。凝結蓄起的白華,以同樣的節奏相互呼應。


    一明一暗的穩定閃爍,好似容納了火焰的引擎噴口。


    那是魔力的軌跡。


    全身上下的惡魔之力都會在心髒集結,其軌跡化作胸口特別的紋樣,這份異樣同樣也在翼翅、身後的尖刺長尾,以及蒼白的腳爪指端浮現。


    大衛和畢澤不懂這些結構上的細節,於他們而言,奧默就隻是和他們一邊走一邊說,突然整個人都大了好幾圈,高了好大一截,連臉都變成了完全非人的模樣。


    那張臉仿佛罩上了一層惡魔風格的銀色麵甲,一對自頭部兩側螺旋延展又朝上探出的銀色犄角末端一片空洞,空洞中燃燒著漆黑的火焰,其輪廓宛若燭光,卻又與銀角本身構成完美的尖角輪廓。


    而那血色眼孔中流溢著的,是與尖角末端一致的黑色流焰,與眼孔邊緣的凹痕一同構築出‘審視’般的視覺印象。


    “...你家祖上難道有人叫斯巴達嗎”


    端詳了半晌後,畢澤忍不住冒出這句話來。


    比較見鬼的還是奧默也聽得懂,事實上在他自個兒魔人化欣賞造型的時候也曾冒出個這樣的念頭。


    並且,這種人味兒太少,連麵孔都更接近惡魔而非人的頭部造型,完全屬於記憶中那位但丁與維吉爾在五代真魔人時的類型,而不像尼祿那樣還有與人類大體一致的精致五官。


    但不得不說,哪怕是維吉爾的煤氣灶腦袋,都沒他這雙角點蠟的操作來得詭異,尤其是這冒的火光還是黑色的。


    “我不確定,我那家族很早就驅逐不認我父親了,更不認我這個血統不純的...”他想說雜種,隻是不帶侮辱意義的,生物學上的詞匯,但想來在這倆人麵前提這詞說不定還被安慰,還是算了。


    身後那如骨錐般細長尖銳的尾巴也微揚便落下——這大概是奧默在網絡世界給自己捏製的惡魔形象中,唯一切合自身的特征了。


    但他給自己捏的可是純色,而不是這個從腰間蔓延著黑色到了一半,又變成會略微律動發光的,密密麻麻令人眼暈的銀色月紋。


    思路又歪了...


    重新回到家庭話題的奧默,想了想又補了一句:


    “而且我養父說我父親這一脈的惡魔態確實是這種造型風格。”


    不同於傳統惡魔那般簡陋雜魚,看起來就像個精英怪乃至四天王的水準,但質量卻是良莠不齊。


    作為曾打過奧默親戚的吸血鬼,養父這番評價屬於是當事人級別的含金量。


    “那麽你這個狀態”


    旁聽了好一會兒,目光也從一開始的驚疑不定轉作仔細觀察,再而雙眼放光的大衛,似乎覺得奧默的魔人化非常符合他對非人怪物方麵的審美。


    而端詳完造型之後,也就該問能力了,大衛也明白奧默就是來給他們展示這個的,自然是無比期待。


    然後他便見對方手中顯化一柄飛刀,大抵是為了偷懶而與之前係統生成的造型頗為一致,不刷花式直接一擲,霎時洞穿三十米外的標靶。


    然後在兩人看著標靶邊的光屏上浮現的距離與力道發怔時,奧默又利爪滑動,指尖連點。


    一道光華凝結的長劍被他握在手中狠狠貫出,以更加凶狠的聲勢擊穿了另一道同距離的大型標靶,彈出的光屏直接顯示著其速度與力道。


    這動作屬於是過於迅速,兩人都還沒反應過來,都還在被勁風吹拂麵頰與頭發,而奧默手中本是光華重聚,似要表演什麽魔法。


    畢竟他不能老是丟東西,仿佛lv.10打大龍蝦,lv.20打披甲大龍蝦,lv.30打大翅膀換色大龍蝦的展示強化。


    可那法陣初步勾勒時,卻又忽然被他震散,轉而探出萬幸沒什麽骨刺的雙臂攬住兩人。


    於那瞬間,翼翅伸展,身後鱗甲的縫隙亦有熾熱銀華迸射而出,扭曲了空氣的同時,帶來強勁的推力。


    趕在一群記者包圍之前,惡魔帶著兩人一個驚恐一個興奮的呼聲拔地而起,將幾道急切的閃光燈也甩在了身後。


    曾經奧默評價過,可惜自己這魔人化除了漲了藍條上限外,沒有多出任何特殊能力。


    確實如此,但這形態對力量、速度、反應能力各方麵的提升,卻是畜生級別的過分。


    正如他當初那接近吐槽的評價:


    很昭和改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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