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何人?”土匪頭子一聲厲喝,卻有些色厲內荏的意味。


    莊遊看著用力抽刀以至於臉漲得通紅的土匪,手指一鬆,土匪差點從馬上摔下來。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莊遊微笑道:“我就是路過的。”


    土匪頭子看著莊遊兩指夾刀的情景,手有點抖,這怕不是什麽江湖人,而是傳說中的修行者吧?


    旁邊一土匪拍馬來到首領旁邊,低聲道:“老大,點子有些紮手啊。”


    土匪頭子差點沒把樸刀插到他身上,廢話,你見過江湖裏那個好漢能兩根手指夾住空中的刀的,但是為了這批商隊已經折了好幾個兄弟了,要是空手而歸豈不太虧了,尤其是車廂裏還有個大美人,饞得慌啊!


    “這位路人,啊不,小哥,非要架這梁子嗎?”


    莊遊聽不懂這土匪的黑話,他也有些糾結,看這群人就是殺人越貨的土匪,手上沾滿了血,可是自己又不太想殺人,算了,莊遊擺擺手道:“這樣吧,你們不要再做土匪了好不好?”


    一群土匪懵了,還有這種要求,土匪頭子都氣笑了,“我們就是搶劫的!”


    “憑什麽搶劫?”


    “憑什麽?搶劫還要憑什麽?就是想搶劫唄!”


    “哦,是麽,就是想啊……”


    莊遊從門符中慢悠悠地拔出歸墟,轉頭對著馬車上的小男孩笑道:“你最好別看,對小孩子不好。”


    小男孩在莊遊一出現時就兩眼放光,聽了莊遊的話連連點頭,捂住雙眼留了道縫,然後看到了他西門磬一生都難以忘懷的情景。


    夜幕中,圓月高掛,夏日的晚風卻有些清冷,吹過林子,莊遊抓住手中的歸墟,百步之內唯有劍氣縱橫,眾土匪隻是覺得手上一涼,然後,


    一地血淋淋的手指在月夜下,詭異得讓人忍不住抓住喉嚨。


    在土匪們的鬼哭狼嚎中,莊遊越過嚇得屎尿齊出的車夫,看著坐在車上小臉沒有一點血色的男孩,道:“讓你別看還看?”


    “我是男人!”


    看著小男孩稚嫩的臉,莊遊笑了出來,“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西門磬……”話沒說完他就趴在車上狂吐起來,莊遊愣了,撓撓頭,是不是做得確實嚇人了些?


    趕走土匪,車夫也嚇跑了,車廂裏一個姑娘也出來跟莊遊道了謝。


    “莊大哥,她是我姐西門蓮,漂亮吧?”


    西門蓮羞紅了臉,看都不敢看莊遊,揪住西門磬的耳朵使著勁,西門磬叫著痛還對莊遊使眼色,把莊遊逗樂了。


    這姐弟兩沒了護衛車夫,一時間很是無助,倒是莊遊及時解了圍,開口說送他們一程,姐弟倆也不懷疑恩人,西門磬更是拍手稱快。


    西門蓮躲在車廂裏不出來,倒是西門磬很快就沒了對莊遊的敬畏,坐在一旁跟莊遊扯皮。


    “莊大哥,你是仙人嗎?”


    “不是,我是一名修士。”


    “哦,那你從哪裏學的那個……”西門磬歪著腦袋,小手比劃著,模擬劍氣,嘴裏還發出“啾啾啾”的聲音。


    “是一個先生教的。”


    “哦,那你能教教我嗎?”


    ……


    一路上西門磬纏著莊遊問了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莊遊也不嫌煩,耐著心一一回答,順便詢問姐弟倆的事情。


    不問不知道,這姐弟倆竟然要去修行宗門北穹府。原來他們老爹今年升了北穹府的外門管事,子女有機會進入北穹府修行,姐弟倆就都來了,隻是路上車隊遇到劫匪,然後就是莊遊的出現了。


    北穹府,莊遊依稀記得這個名字,在一本講述大秦修行勢力的書中提到過,是個名聲不顯的小宗門,在大秦,除了白鹿學院,所有修行宗門實力都受到天樞院的監管和控製,但除此之外,莊遊就沒啥印象了,書裏也隻是一提罷了。


    北穹府位於翰城,與白鹿學院不同,是處於城裏而不是深山老林之中。路上路過些城鎮,姐弟倆非要請莊遊吃飯,連住宿錢也搶著付,莊遊也不拒絕,畢竟身上也沒多少錢了,能省就省吧。


    一連數日,西門蓮與莊遊也不生分了,漸漸也出來跟莊遊說些話。此女模樣頗為清秀,氣質柔弱文靜恬雅,莊遊跟她聊幾句,發覺她胸中頗有文墨,也就能夠聊聊了,更多的是莊遊說著修行的事情,姐弟倆聽得都入了神,西門磬恨不得當場拜莊遊為師,嚇得莊遊連連道:“北穹府比我修為高的多的是,你自然能有個好師父。”西門磬才作罷,這小子就開始幻想自己有朝一日成為一代大俠,仗劍天涯左擁右抱了,莊遊敲著他的小腦袋沒好氣地說道:“這麽小就滿腦子汙穢思想!”


    “古人雲,食色性也!”


    “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莊遊哼道,誰知西門磬笑嘻嘻地湊過來,道:“大哥你看我姐姐怎麽樣?”


    莊遊還沒啥反應,西門蓮已經過來恨恨地拽弟弟的耳朵了,西門磬叫喚連天:“莊大哥,我姐正是碧玉年華,年方二八,下手要趁早啊……啊啊啊!”


    看著鬧騰的姐弟倆,莊遊取出黃庭,坐在車上翻看起來,兩邊樹林朝後,昨夜落雨,空氣還很潮濕,洗去暑氣,呼吸間混雜著泥土和草木的味道,並不難聞。


    每當這時,姐弟倆就不再玩鬧,俱都安靜下來,西門磬躺在姐姐的腿上睡著午覺,有時還說著夢話,什麽“莊大哥當我姐夫多好”“老姐你再不嫁就要交稅了”諸如此類,把西門蓮氣得咬牙。


    很快,就到了翰城,姐弟倆找了家客棧梳洗一番,洗去一路的風塵,而莊遊則還是一襲藍色長衫,似乎從未沾染塵埃,等把姐弟倆送到北穹府,自己就得回學院了,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跟齊先生學習道術了。


    三人走到北穹府,一座森嚴的大門前,西門磬有些拘謹,和姐姐站在一塊不說話,莊遊上前跟兩個看門的守衛道了聲,守衛點點頭進去通報,很快,一個中年人急匆匆地跑了出來,姐弟倆連忙喚了聲“爹”,正是西門圭。


    西門圭激動地和姐弟倆說著話,看到莊遊,一愣,姐弟倆便把路上發生的事情告訴西門圭,西門圭臉上滿是感激,跟莊遊道謝,莊遊擺手,道別的話還未出口,西門圭就請他進去歇息,姐弟倆也看著莊遊,莊遊也就進去了。


    北穹府裏就像是個大宅府,不像白鹿學院那樣高山之中,靈氣也少得可憐,莊遊注意到西門圭帶他們走的是偏道,主道上一些年輕人應該就是弟子,西門圭跟他們問好沒多少人答應,倒是有些人看見西門蓮後笑問“你閨女?挺水靈的嘛。”


    莊遊皺皺眉頭,有些不喜,但他沒說什麽,跟著西門圭進了一間屋,西門圭倒了杯茶,跟莊遊行禮道:“我要帶小磬去長老那邊入宗門,公子你先等等。”


    宗門收弟子,莊遊一個外人不好去看,西門圭就帶著兒女出去。在路上的時候,西門蓮就說過父親想安排弟弟成為北穹府弟子,她則是看看有沒有機會在北穹府留下了,實在不行就在翰城找個好人嫁了,說到此事,西門蓮不悲不喜,看不出心裏想些什麽。


    一杯茶喝了一下午,莊遊看著經書也不急,想到自己當初進學院,似乎就是到了就成了學生,倒是自己這境界,三境圓滿距離通體就差一層窗戶紙,一捅就破,感受著體內流轉的劍氣長城,莊遊似乎看到三座城牆的劍更多了,似乎隱隱有第四座的出現。


    門外傳來腳步聲,聲音有些沉重,抬眼,就是西門磬陰鬱的臉色以及小西門漲得通紅憤怒的臉蛋,還有西門蓮紅了的眼眶。


    “怎麽了?”莊遊一開口,西門圭一聲長歎,一屁股坐在凳上苦笑連連,西門蓮帶著哭音道:“爹,要不就這麽辦吧?”她的眼淚卻止不住地流。


    西門磬像頭憤怒的小虎般叫道:“不行,爹,你不能答應,絕對不能……“


    莊遊一頭霧水地看著三人,輕聲問道:“發生什麽事了,我能幫忙嗎?“


    西門磬看向莊遊,激動地說道:“莊大哥肯定有辦法的,他一個人就打跑了那麽多劫匪,還會仙法……“


    西門圭搖頭歎道:“李長老是掌門的叔叔,掌門更是通體五境的高手,莊小哥雖然年少有為,但這麽年輕,更何況,怎麽能牽扯到恩人呢?“


    西門蓮原本帶些希望的目光也黯淡了,西門磬也低下了頭,倒是莊遊笑了笑,還是不急不躁地問道:“發生了什麽事,小磬,你說說。“


    “那個姓李的老鬼,說什麽人已經滿了,不收弟子了,除非把姐姐嫁給他!他娘的,真是老不羞……“


    西門圭歎道:“沒想到啊,這不是造孽嗎?李長老也太,太,唉!“


    看這樣子,西門圭似乎都在這裏呆不下去了,莊遊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始末,也是無語了,這等小宗門還有這種事情,簡直可笑。


    “這等宗門,不待也罷!“


    “公子你是不知道,這北穹府在翰城這一帶威名挺大,就算是不呆在這裏,也是逃不過的。“


    莊遊看著三人,絕望的氣氛蔓延,把書收到門符內,站起身,摸摸西門磬的腦袋,笑道:“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麽。“


    走到西門蓮的麵前,道:“沒事的,有我呢。“


    他出了門,天邊夕陽欲墜,萬裏晚霞殷紅。剛要邁步,停頓了一下,回頭問道:


    “叔,這個,那個什麽李長老,在哪裏,怎麽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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