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張鬆聽了楊修話音,知無留用之意,自覺沒趣,急忙收拾,連夜出城回川。


    張鬆一路上惦來想去,心中盡發啞巴恨,不停地懷恨曹操:本想將西川州郡奉獻給他,誰想卻如此慢待。什麽雄才大略?什麽肚能撐船?聽不進逆耳忠言,辨不得金鑲美玉。早知如此,請也不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等到了成都,張鬆自忖:曾在劉璋麵前誇下海口,前往許都,定說曹操攻打張魯以解西川之危,今卻怏怏而回,無功而返,豈不被蜀中人小瞧。不如先與好友法正商議對策後,再見劉璋。


    張鬆主意已定後,便密往法正處商議。


    法正,字孝直,扶風郡(今陝西眉縣小法儀鎮)人,名士法真之孫,官吏法衍之子。


    祖父法真,字高卿,東漢著名學者,少明《五經》,兼通讖緯,學無常師,名有高才,以清高識人著名當世,時常幅巾拜見扶風太守。


    扶風太守問他:“哀公雖不肖,猶臣仲尼、柳下惠不去父母之邦,欲相屈為功曹,何如?”


    法真說:“因為明府見待有禮,所以我才四時常來拜見。若將我當明府官吏使喚,那我就將在北山之北南山之南矣!”


    扶風太守見說,也就不敢任用他為府吏了,法真由此而得清高之名。


    當年,法真還在弱冠時,他的父親法雄任南郡太守。


    有一次,他徒步到南郡等候父親。


    父子見麵後,法真想回,父親留他住下,等一天再走,欲使其觀看郡府官吏聚會。


    參加聚會的有數百人,法真隔窗窺視這些官吏與父親談話。


    聚會結束後,父親問法真:“你看,這些官吏,誰最有賢能?”


    法真回答說:“曹掾胡廣有公卿之量。”


    後來胡廣果然曆任九卿三公之位,世人由此認為法真有識人之能。前後多次征辟皆不就,友人郭正等讚美他,號曰“玄德先生”。法真中平五年卒,享年八十九歲。


    法正的父親法衍,字季謀,曾任司徒掾、廷尉左監。


    法正雖然出生在名門官僚家庭,但卻認為祖父被世人以清高、識人讚譽,隻是一種虛無縹緲、毫無現實意義的名譽光環。而又不甘心像父親那樣做一個替人抄抄寫寫、受人使喚的小官吏,認為難以施展自己預見成敗、奇謀畫策之能和輔佐明主、出人頭地之誌,便不聽家人勸阻,於建安初年與同郡好友孟達一起入蜀依附劉璋。


    因劉璋不是善於用人之人,很久才被任為新都縣令,之後又被任命為軍議校尉。


    法正胸有謀略,懷才不遇,又被州邑中的人誹謗,十分苦惱。


    張鬆也覺得劉璋不是個能成大事的人,很難施展自己才能,感慨自己的遭遇,常常抱怨。


    由於二人有著共同的感受,來往日益密切,遂成契友。


    且說張鬆見了法正,備說曹操不可依托,密商將益州獻給劉備。


    正好此時孟達來訪,三人又計議一番。


    次日張鬆花言巧語說動了劉璋,決定迎劉備入川為援,抗拒曹操、張魯。


    雖有主薄黃權、從事王累苦勸,怎奈劉璋不聽,當即修書一封,令法正為使,先往荊州與劉備通好,又遣孟達領兵迎接入川,共同抵抗張魯,並書告沿途郡縣,準備錢糧,以供劉備軍需。


    且說法正奉命攜書到荊州拜見劉備。


    劉備看了劉璋來書,設宴厚待法正。


    法正獻策說:“皇叔當世英才,劉璋無明主之能。皇叔當以張鬆為內應,奪取益州;以益州的富庶為根本,憑借天府之國的險阻來成就大業,易如反掌。”


    劉備見法正所言與諸葛亮隆中對時所說略同,都是說欲取天下就必須占據荊州和益州,知是一個有雄才大略之士,如今見法正倒戈,又得張鬆內應,實乃天賜良機,異常高興。


    劉備即與諸葛亮、龐統商議,決定由諸葛亮總守荊州,分派關羽據守襄陽要路,張飛領四郡巡江,趙雲屯江陵鎮守公安;由劉備親率馬步軍五萬以龐統為軍師西行入川,黃忠為前部,魏延為後軍,劉封、關平隨劉備、龐統在中。


    臨行,廖化引軍來投,劉備教在襄陽輔佐關羽以防曹操。


    劉備率軍西行數程,孟達引軍來迎。


    劉備使人往成都,先報劉璋。


    劉璋即下令準備車乘幔帳,旌旗鎧甲,務要鮮明隆重,以迎劉備入川。


    主薄黃權再次勸阻說:“左將軍劉玄德有驍勇聲名,狼子野心,現在請其來蜀,若用部下之禮相待,則不能滿足其欲望;若以賓客之禮相待,則一山難容二虎,一國豈能容下兩位君主。如果劉備依托荊州搶占益州,就會猶如泰山安穩,那主人就會有累卵之危。主公此去,必被劉備所害。吾食君祿多年,不忍主公中他人奸計,還望主公三思。”


    張鬆說:“黃權此言,實在是毀壞皇室之信,疏間宗族之義,滋長反叛之威,冷卻忠君之心,實無益於主公。”


    從事王累先前勸阻不聽,今又勸說:“竊聞君有諍臣,父有諍子,黃權黃公衡忠義之言,務必聽從。主公若聽張鬆之說,迎劉備入川,猶如引狼入室,迎虎進門,必自取其禍。”


    張鬆說:“今蜀中文官各顧妻子,坐而論道,不複為主公效力;武將恃功自傲,各有外意,無意維護劉家天下。若不得宗室劉皇叔相助,則敵攻於外,奸叛於內,民反於野,是必敗之道啊!”


    劉璋說:“張子喬所言,於我有益。吾結好玄德,是借助宗室之力抗拒張魯。”


    王累爭辯說:“張魯犯界,乃癬疥皮膚之疾;劉備入川,乃內髒心腹大患。劉備乃世之梟雄,是麵善心惡的偽君子。先事曹操,便思謀害;次靠袁紹,謊言叛離;再投劉表,控製劉琦;後從孫權,便奪荊州。心術如此,安能同處?”


    張鬆解釋說:“劉皇叔奉衣帶詔鏟除篡逆,是為漢室;叛離袁紹而投劉表,扶持公子劉琦,占據荊州,都是為了維係劉氏宗室。今主公結好皇叔,抗拒張魯、曹操,同是為了維護宗室利益。”


    黃權大呼說:“今若召來,西川易主矣!”


    劉璋喝叱說:“玄德是我同宗,安肯奪我基業。吾意已決,休再胡言。”


    黃權叩首流血,近前用嘴咬住劉璋的衣服再勸。


    劉璋大怒,扯衣而起,黃權不放。


    劉璋喝令左右將黃權拉出,外放為廣漢縣長。


    黃權苦勸不聽,大哭而歸。


    王累隨後而至,密商勸諫之策。


    黃權說:“隨張鬆去許都隨從中有我一親戚,回來告我‘張鬆畫有一圖,欲獻曹操,作為求榮之本。後見曹操慢待,便以言譏諷,被逐懷恨。回來後未見州牧,先往法正家密謀,便獻迎劉皇叔入川之策’。定必已與劉備暗通,出賣西川。”


    王累說:“主公偏聽奸佞小人之言,明日我定以死相勸。”


    黃權說:“吾今苦勸,即被外放廣漢縣長。廣漢郡守張肅乃張鬆兄長,頗為正義,尚有氣節。作為屬下,吾一定將張鬆陰謀告知,動之以情,曉知以害,與其聯手除奸安邦。”


    王累說:“若能除賊喚醒主公,既死心安。”二人計議已定,王累辭出。


    黃權急忙收拾,隻帶一個心腹及那個曾跟隨張鬆入京的親戚,連天加夜前往廣漢(今四川廣漢),去見張肅,


    且說劉璋見旌旗鎧甲、車乘幔帳整肅停當,即便出城去涪城(今四川綿陽)與劉備相會。及至騎馬快出城門時,忽報從事王累,自用繩索將自己倒吊於城門上。


    劉璋近前,隻見王累倒懸於城門上,一手執諫章,一手持利劍,口稱:“不從諫言,便自斷繩索,墜死地上。”


    說罷,將諫章拋下。


    劉璋教取過諫章觀看,略雲:“益州從事王累,泣血懇告:古楚懷王不聽屈原之言,會盟於武關,為秦所困;昔何進不聽忠言勸阻,引董卓入京,禍亂朝廷;今主公親離大都去涪城欲迎劉備,恐有去無回。倘能斬張鬆於市,絕劉備之約,則蜀中老幼幸甚,主公基業自然也幸甚!”


    劉璋看了,不禁大怒:“吾與玄德兄弟二人相會,如親芝蘭。汝等多次對我侮辱,千方挑撥,萬般阻撓。今又以死相脅,此等狂徒,死不足惜。”


    王累聽了,大叫一聲,自斷繩索,墜地而亡。


    劉璋視而不見,自率三萬人馬,押解裝載著資糧錢帛千餘車輛去迎劉備。


    劉備從江陵率軍趕到涪城,劉璋率領步、騎兵三萬多人,車駕幔帳,光耀奪目,前往與劉備相會。


    劉備所率將士依次前迎,大家歡聚宴飲百餘日。


    期間,龐統、法正多次勸劉備乘機謀殺劉璋,圖取西川。


    劉備卻認為,初到蜀中,恩信未立,時機不到,欲速則不達。


    劉璋見劉備謙恭仁善,像親兄弟對待自己,認為有劉備援助,就不懼曹操、張魯了。心想:若非張鬆獻策結好,豈不坐失兄弟相助良機?遂脫所穿綠袍,並黃金五百兩,令人回成都賞賜給張鬆。


    張鬆見大功即將告成,教來人轉告劉璋,深表謝意;又密書一封,派家人書至法正。


    法正見劉備久拖不決,密對龐統說:“張鬆有密書至此,說在成都已經做好準備,教在涪城二劉相會期間,乘便圖之,西川唾手可得,機會且不可失。”


    二人密商後,龐統教魏延在二劉會宴時效仿項莊舞劍,刺殺劉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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