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城地貌崎嶇,層巒疊嶂中溪流貫穿,隻有一條可通車的路,就是他們來的那條路,行不到五分鍾就準會出現一座小橋梁,底下就是四通八達的流水。


    若真要深入,就隻能靠兩條腿,在樹林縫隙中找路,雖植被還未達到原始森林那樣蔽日這天,卻也是出了名的原生態,引得很多探險家在此逗留。


    旭日東升,下過雨的山林間還彌漫著一層薄霧,他們一群人帶著地圖和食物出發,一直往西南方向尋去。


    賴明傑:“江隊,這山林地勢複雜,進出都成問題,白天路都難找,別說晚上黑燈瞎火的了,人不太可能往這來吧”


    江練一邊尋著指南針的方向,一邊回答。


    “沒什麽是完全不可能的,先找到地方再說。”


    秦漫跟在他身後,就算能見度不足百米,江練都未曾對自己的行進方向質疑過,感覺他腳下有條莫名的路。


    “這麽大的霧,你不怕走錯嗎……”


    楊雨賀跟上來,“咱們江隊,定向越野是破紀錄的,跟著他走就行了。”


    秦漫很羨慕他這種“路霸”體質,畢竟她認路靠地標,在都長一個樣的山林裏,方向感全無。


    當年在佤邦寨,她就是這樣走丟的。


    一行人在江練的帶領下,少走了很多彎路,時值正午,日頭爬上來,霧氣也消散殆盡。


    江練停下腳步,“就在這附近了,原地休息一會兒,補充點體力。”


    秦漫喝著水,向他豎起大拇指。


    “其實吧,我覺得賴明傑說的也有一定道理,在這種地方作案,成本有點大,不太現實。”


    江練提點道,“辦案最忌先入為主,被自己的主觀臆想牽著走。你可別忘了,肖雲洋說過什麽,他已經不止一次看到西南方向的篝火,實現難度大,不代表不可行。”


    秦漫勉強接受批評,“要真是這樣,得是什麽樣的瘋子。”


    秦漫吸了兩下鼻子,“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


    江練深吸兩下,空氣中有很濃重的雨後土壤腥氣,還有枯枝爛葉在日曬下發酵的味道。


    “有什麽特別的味道嗎”


    秦漫很篤定,“有,像是……被火燒過的木炭。”


    她順著味道往前下坡,扒開常青樹依然枝繁葉茂的樹枝,果不其然,在斜坡上的樹根下找到了一堆灰黑發脆的木炭。


    所有人都湊上前,江練用手指輕輕一碰就粉碎,樹根周圍的土壤比其他的更軟更潮濕一些,仔細看,顏色也相對深一點點。


    江練又用指尖挑起一點在指尖揉搓,放在鼻尖嗅。


    “從殘留物來看,應該隻是普通的木炭,隻是它有很大一部分融入土壤中,時間已經比較久了,就算有其他東西摻雜,也無法追蹤了。”


    陳琦那裏也有發現,“江隊,這裏也有!”


    賴明傑:“我靠,這裏幾乎每棵樹下都有。”


    江練下令道。


    “都檢查一下,有沒有疑似人體組織殘留。”


    秦漫從陡峭的斜坡上一步一個腳印得往下走,江練拉都來不及,但等他向秦漫去的方向望過去,陡坡的斜下方,有一處平坦的黃土淺灘,旁邊就是一條潺潺溪流。


    就在那淺灘之上,樹枝遮擋了三分之二,露出了三分之一沒燒完全的黑色木炭堆,還保持著篝火的形狀。


    此時他心裏有個聲音在叫囂,這就是昨天晚上的那堆篝火。


    秦漫三步並兩得從山上跳下來,江練緊隨其後。


    隨後江練的一句話讓她心徹底沉了下去。


    “我聞到了,血味。”


    秦漫不講道理得反駁。


    “方才那麽明顯的木炭味你聞不到,這又聞到血味了,別自己嚇自己。”


    秦漫往篝火走過去,江練站在原地,緩緩將目光移向了一旁的溪流,味道是從那裏飄出來的。


    很淺,很淡,但確實有,他聞過太多了。


    河床的泥沙很重,水渾濁且深不見底,流量說不上湍急,但也不是風平浪靜。


    一顆獨樹一幟的小樹苗從水底長出,堪堪長在了河水邊緣,深紮入土,任水流推搡都巋然不動。


    一陣又一陣的微風裹挾著那股淺淡的血腥味,非是從四麵發方吹拂而來。


    “江隊,有發現!”


    他回頭,陳琦就指著一顆常青樹,“樹枝有被折斷的痕跡,斷口還是新鮮的。”


    他順著看過去,木色斷口如傷疤一般暴露在空氣中,足有碗口那麽大。


    忽而靈光一閃,淌著水便下了河,往那顆水中獨樹中走去。


    他彎腰下摸,手伸進河水中,在樹的根莖圈口摸到了數圈纏繞的繩索,而繩索的另一頭一直延伸到河水中。


    他拽著繩索上拉,這頭的樹根蠢蠢欲動,那一頭也隻是被扯動了一下而已。那東西很沉,再加上河水的阻力,讓他很是吃力。


    “幫忙!”


    兩分鍾後,那顆深紮入水的假樹苗被拔出,露出帶著泥沙的斷口。


    幾個男人搬著一沉入水中的裹屍袋上岸,渾身濕透。


    無論是那股獨特的味道,還是形狀,都無疑昭示了裏麵裝的是什麽。


    江練解開捆綁其上的繩索,拉開拉鏈。


    血水從裹屍袋中一下灘開,泡到腫脹發白的屍體一絲不掛,是一個十幾歲學生的稚嫩模樣。


    更令人感到震驚的是,血水被悉數放出後,漂浮的腸道也隨之洋洋灑灑流了一地。清晰可見腰腹部一處刀口,足有二十公分長,筆直得從他的左邊腎髒處割開,熟練且狠絕,是被專業手術刀切開的。


    隨著血水的流出,原本飽滿的軀體逐漸沉降下去,下陷的腰腹部位,仿佛成了紙片人一般,背部的脊柱直接從肚皮上凸顯出來,呈現出皮包著骨的可怕模樣,都不需要深入檢查,就知道內部髒器已經缺失。


    秦漫不忍心得挪開眼,江練沉默許久,也沒有再進一步探究死者的意思。


    “先通知當地警方,等確認了身份,再……再告訴他父母吧。”


    所有人都在祈禱,希望這具屍體的主人,不是肖雲磊。


    可若不是肖雲磊,又會是哪個家庭的孩子呢。


    這漫山遍野的灰燼,又燃燒了多少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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