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娛樂篇(下)


    我紫臨與,是魔界名震三界的大將軍。


    世人皆雲,我這個人,心狠手辣、不講情麵。他們這麽說,我一點都不生氣。


    我的好兄弟,現任魔君,卿月,也曾這樣說過我。


    我總不以為然,可真的就被他說中了一句。


    他說,你要真遇到了命裏的那個人,你才會明白什麽是感情。


    直到我遇見了九重天的那個人,我才明白——


    感情,原來是這樣複雜的東西。


    ……


    從吉多他們剛踏進魔界的那一刻,紫臨與其實就已經知道了。


    按照平日裏的處事方法,紫臨與當即就會前去捉拿。


    但也就偏偏那一天,他始終穩如泰山地坐著,突然就想和他們開個玩笑。


    他自小就對“隱身”這一秘術十分敏感,三界中無論是誰隱身,在他麵前,都會沒有作用。


    他再輪回球中看見他們躲進了那個小巷,看著最後一個躲進去的人,一身竹色青衫,神情嚴肅,臨慌不亂地指揮著其他人。


    他算不上多好看,隻是看起來特別幹淨。


    紫臨與眯著眼看著他,心下一動,突然就想把他變成像他一樣的人。


    那應該……會很有趣。


    他讓士兵們先不要打草驚蛇,自己卻換了一審盔甲,往深巷裏趕去。


    紫臨與本就生的瘦弱,自己的戰甲都是量身定製的,寬大的盔甲套在他身上,顯得他那麽弱小,但眼中的狠色,卻是難以掩蓋的。


    按理說,作為一界魔頭,本該要麽是絡腮大漢,或者是人高馬大的將士。


    可紫臨與偏偏不這樣,反倒是瘦小的身材,白皙的臉蛋。


    哪是什麽大將軍,就是一副花樓小倌的模樣!


    但除開表麵的這些不實在的東西,有一說一,紫臨與實力還是很強的。


    就說魔界,能打過他的人,屈指可數。


    紫臨與整理好自己,忽的換上一副人人可欺的表情,裝作尿急的樣子,就跑進了滿是人的小巷。


    他很快地環視了一圈,那些仙們,看他進來,大氣都不敢出,直挺挺地站在牆角,一動不動。


    紫臨與在心裏冷笑著,這就是九重天的仙?還不如他們魔界的一個小嘍囉,個個就跟懦夫似的!


    揭開褲帶的那一瞬間,紫臨與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巷口,靠在牆邊的吉多。


    那不是他想親手摧毀的人嗎?


    紫臨與突然就不動了,然後直直地看著吉多的眼睛。


    他不知道,吉多早被他看的一臉心虛,沒有露餡僅僅是因為,他不住得給自己心裏暗示,你是現在是隱身的,他看不到你,看不到你……


    紫臨與看著他故作鎮定的樣子,心裏笑了一下,然後突然紮緊腰帶,抖了兩抖,像是發現了什麽稀奇的玩意兒,直往吉多這邊走來。


    他湊到他的麵前,眼睛眨也不眨地一直看著吉多,就在他以為吉多要自動“原形畢露”的時候,吉多突然臉一紅,趕緊把眼睛閉得死死的。


    眼不見為淨……


    他以為吉多把他當作了一件髒了眼睛的東西。


    然而紫臨與的把戲,還沒有結束。


    他故作驚訝地叫了一聲,“呀!”


    於是明顯看到吉多的身形抖了抖,豆大的汗珠順著發絲流了出來。


    哼,明明這麽緊張,卻一點破綻都沒有露出來,看來他的忍耐力還挺好的。


    紫臨與也不再逗他,手一抬,就往吉多旁邊的牆上神去。


    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某個時刻,他不知從那幻出來一條蜈蚣。


    他捏住那蜈蚣,就像是從牆上給扒拉下來的,然後轉身外外麵走去,“居然還逮到了一隻蜈蚣。”


    這話好像就是故意說給吉多聽的,像是在說,“那裏沒有人”。


    吉多也沒思考太多,聽到這句話,忽的就鬆了一口氣,趕緊擦了擦自己頭上的汗。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自信,紫臨與就莫名篤定,身後的那人絕對不會這麽輕易讓他離開的。


    果不其然,紫臨與還沒有出去,吉多就趕緊跟了上去,於是就上演了一幕,紫臨與給吉多下跪的情景。


    等到紫臨與反守為攻時,他挑著吉多的下頜,壞笑地威脅道:“我可不是一個大度的人,記好剛剛的下跪,我會讓你還回來的。”


    那時候,吉多看著他邪笑的臉,聽著他的字字威脅,心裏居然不是感到恐懼,反而是一種莫名的期待。


    紫臨與當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在讓屬下帶他們下去時,特地吩咐了帶吉多去“那間牢房”。


    “那間牢房”本質上來說,一點都不能稱作“牢房”。


    有溫暖的火爐,有柔軟的床榻,有人定點送飯,還有人隔日送衣……


    吉多在那的第一晚,紫臨與就急不可待地親自去看了他。


    小的時候,紫臨與還不受父親的寵愛。和母親和妹妹終日待在那個沒有一絲人氣的冷苑。


    看著那麽小的妹妹,坐在門口,眼巴巴望著下人們手裏熱騰騰的飯菜。紫臨與終於在某日下定決心,夜裏偷去後廚,自己鑽研做菜。


    剛開始的時候,一雙小手被燙的滿是傷痕。他母親發現了,二話不說扯過細柳條,使了勁往他伸手抽。


    她說:“我們再苦再累都不要你去偷去搶!誰讓你偷學做菜!誰讓你偷!”


    要是平日,他早就被抽的到處亂躥。


    可那天沒有,他推開小妹,咬緊牙關站在院子中間,任由柳條一下一下落在他的身上。


    他沒有哭,也沒有喊。


    硬生生受著一切。


    最終,母親和小妹都哭的泣不成聲,而他一聲不吭,身上全是傷痕。


    即使這樣,他也依舊在夜裏去後廚偷偷做菜。


    直到某一晚,他捧著剛出鍋的糖醋排骨,興奮地往冷苑跑去。


    那晚母親沒有罵他,她眼睛裏含著淚光,什麽都沒說,讓他去叫上小妹,一家人第一次,吃了一頓溫暖的飯菜。


    可是那晚以後,他那說一不二的父親,就知曉了這件事。


    直到母親自刎的那天,他才知道,是母親給父親告的秘,她這樣做,是幫他贖罪。


    她希望以後他們兄妹二人,不要一生負罪。


    從那時候,他就再也沒有做過飯了。一直到遇見卿月,他和小妹,才從那個如同深淵的地方逃了出來。


    他們從此,成了魔界的第二個,紫家。


    ……


    想著吉多一臉憤慨的樣子,紫臨與鬼使神差就去了廚房。


    挑選了一些上好的食材,親自下廚,為吉多又是炒菜,又是煲湯。


    一邊看著的大廚,都忍不住心生羨慕了。


    到底是誰這麽幸運,吃到他們家將軍親手做的佳肴。


    然而直到吉多離開,他都沒有告訴他真相。


    “牢房”是專門為他準備的,跟其他人的不一樣;他吃的飯菜是他親手做的,聽見他說“好吃”,他也就心滿意足了……


    他不是沒去看過他,隻是隻敢在無人的夜裏,一個人偷偷的去。


    他是魔界的將軍,絕對不能對一個勢不兩立的敵人動心。


    他是渴望將吉多變成和他一樣的人,可他注定生來就是光亮的一邊,就算在魔界這個深淵,他也是如天日一樣的男子。


    讓他墜落,他舍不得。


    他不是沒有想過,像卿月囚禁鳳兮那樣,將吉多也囚禁在他身邊的。


    可是吃飯的時候,看到他那雙向外著外麵的眸子,突然就狠不下心了。


    他就像是一隻習慣了自由的鳥兒,哪怕是被折了翅膀關進了籠子,最終也隻會為自由消逝。


    要是那時候,他沒有那麽渴望,或許紫臨與,這一輩子都不會放他走了。


    紫臨與清楚,他是遲早要回到自由的懷抱的,他無法禁錮他,也從來禁錮不了。


    吉多離開魔界的那天,其實他去了。


    隻是他混在茫茫人海中,低著頭,收斂著鋒芒,吉多自然看不到他。


    他走的那麽幹脆,好像沒有一絲留戀。


    那天,直到周圍來來往往的人都各回各家以後,空曠的街道,隻剩下他一個人站在那裏,久久凝望著遠方。


    他走了,或許,再也不回來了。


    說到底,他們也隻是萍水一相逢,直到最後,他連他的名字都還不知道。


    這段情,就這樣斷了也好。他是魔界人人聞風喪膽的大將軍啊,怎麽能為了誰,連家都不顧了呢?


    兒女情長於他來說,實在是太遙不可及了。


    他又想到了自己的母親,他當初就應該謹遵母親的教誨,去偷什麽呢?


    到頭來還不是給自己投了一身的罪孽,還也還不清,隻能一個人孤獨地受著。


    九重天的那個人,就是他怎麽也贖不清的罪。


    在那個瞬間,他想的是,隻要吉多回頭看他一眼,就一眼,他就奮不顧身地上去帶他走,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隻有他們兩個,長相廝守。


    可是他的心涼了,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見過那個人回過一次頭。


    不是吉多沒回頭,是他回了,他卻沒看見他。


    於是緣分,就此終結。


    以後吉多是吉多,他也隻是魔界的將軍。


    他們,隻是彼此生命中,偶然的一個——過客。


    然而自從遇見了吉多,不通人情的紫臨與,好像就在某個瞬間,一下明白了,感情這東西,既生愛,又生恨。


    是這世間,最最折磨人的東西了。


    ……


    某天,紫臨與和卿月兩人喝著酒,孤零零的月亮,形單影隻地掛在天邊。


    卿月頭一側,就看到了身邊的人,手裏握著酒杯,直勾勾看著遠方。


    “你在想什麽?”


    紫臨與反應了一會兒,緩緩閉上眼睛,輕聲說道,“……想天……”


    想天上的某個人,迄今為止,他都不知道名字的人。


    【作者有話說】


    嗷嗷嗷!直到寫完這篇,我才覺得圓滿了!兩個兒子都好心疼啊,但是寫的時候,全程姨母笑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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