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悅在阿朵圖的攙扶下以及侍衛的護送下,安全地回到了部落,不過這一幕也被許多人看到。


    一開始人們僅是認為他們兩個遇到了危險。後來,某個嘴碎的侍衛,喝醉酒後,將那天夜裏看到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出去。


    一時間,陳悅和阿朵圖的事成了人們飯後談論的熱點。


    ……


    “把我們這一次要征服的部落的信息告訴我。”陳悅站在甲板,背著手眼睛閉著,吩咐著身邊的人。


    他此時是蠻軍的將軍,負責對外征戰,擊敗並收服其他蠻族部落。


    距阿朵圖攙扶陳悅回來的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了。


    在這期間,除了被人談論、莫名其妙地成了蠻族將軍以外,也沒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


    “回統領”比陳悅差一個身位的人抱拳說道:“經過一個月的征戰,我們已經收服了南蠻絕大多數部落,現在隻剩下三個大型部落,分別是永夜、極光以及阿屠族。”


    “因為永夜部落與極光部落是同盟,並且相鄰,所以我們這一次的目標,是阿屠族。”


    “以勇武著稱的阿屠麽?”陳悅低聲念叨了一句,然後取出斥候畫出的阿屠部落所在地的地形圖。


    阿屠身為南蠻三大大型部落,占據的位置自然極好。


    他們部落的西北兩麵是連綿不絕山林,根據情報上來看,裏麵還馴養了大量的凶獸,這些凶獸不求殺退來犯之敵,而是起一個警報作用。


    阿屠部落本身就是重武力的部落,隻要不被人悄悄摸掉,以他們的實力,自然能輕易擊退來犯之敵。


    如果南蠻有個武力榜,那麽阿屠部落必定排第一。


    阿屠部落南麵是一條洶湧的大河,叫做厄洛河,是一條比較有特點的河流,裏麵有大量的資源。


    厄洛雖是內河,河水波動卻一點都不遜色靈海,一些低階的小型舟船根本無法在厄洛河航行,船隻太大,容易被發現,起不到奇襲效果。


    陳悅也沒法在那麽短的時間煉製那麽多靈舟,而且,阿屠部落也有一支不錯的水軍,不可能放任陳悅他們上岸。


    所以,從水路進攻的是不可能的。


    陳悅根據南蠻文明的發展程度分析道:“蠻地消息落後,他們必然不知道我們在一個月的時間,幾乎征服了所有部族,還在做著自己大族的夢吧。”


    “傳令下去。”陳悅看了一下天上掛著的太陽,已經有一半“消失”在天邊了,紅色的霞光照映在每個人臉上。


    陳悅轉身看著身後準備就緒校尉們,下令道:


    “距阿屠部落一千裏處停下,所有人收斂氣息,以夜色做掩護,靠近阿屠部落後,由我親自發起對阿屠部落的進攻。”


    “阿難,這一次就由你來看守他們的退路。”陳悅對著一個年輕的校尉說道:“根據情報,阿屠部落在北麵的群山中,鑿了一條隧道,在部族危難時,作為退路。”


    阿難是陳悅比較看好的年輕人,年紀輕輕作戰十分勇猛,戰術也靈活多變,假以時日,必能成為獨擋一麵的大將。


    那位叫做阿難的年輕將領聽到陳悅的話後,原本興奮的情緒瞬間低落下來,垂頭喪氣地說道:“是……”


    “記住,能生擒就生擒,我要用他們勸降其他人。”陳悅囑咐道:“阿屠族族風剛烈,除了第一波奇襲外,我們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若是強攻阿屠,必然會損失慘重。”


    “所以,我們第一波要造勢,讓他們知道,我們與其他劫掠者不同,我們實力更強!強到能威脅到他們部族生存的地步!迫使他們轉移族內的老弱婦孺。”


    “奇襲攻破營寨外圍後,我圍而不攻,那個時候,就靠你們抓來的老弱婦孺勸降他們了。”


    “這……”陳悅話一說完,底下的人都對視了一下,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神已經將他們的意思表達出來了。


    他們性格剛直,之前的征服戰都是直接硬打的,像這種以老弱要挾別人投降的事情,他們真的沒做過,內心深處也抵製這種做法。


    阿難聽完後,直接表示自己做不了:“將軍,這個真的不適合我,我寧願上戰場拚命,哪怕是戰死沙場,也不想對一群老弱拔刀。”


    陳悅看了阿難一眼,沒有說話。


    這些天陳悅在他們麵前樹立了絕對的威嚴,阿難被陳悅這麽一盯,身體忍不住哆嗦幾下,下意識退後幾步。


    陳悅不理阿難,環視了一圈,發現底下的校尉都是這個態度:寧願戰死沙場,也不希望自己做那麽”齷齪”的事情。


    陳悅靜靜地看著他們,久久不說話。這些人都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都立下不俗的戰功,才被提拔到現在這個位置上。


    他們在陳悅的注視下,低下了頭。


    這是他們第一次違抗陳悅的命令。


    “你們的心情,我能夠理解。”陳悅平靜地說道。


    “阿屠部落,並非是我們之前攻占的部族能比的,他是南蠻三大族之一。”


    “本身就以勇武著稱,雖然戰術水平很低,但戰力不容小覷。”


    “可以這樣說,我們的士兵在各個方麵,都被他們完爆!如果正麵交戰,即使我及時擊敗阿屠族真仙,騰出手幫你們,下一次,在坐的各位,能有一半人在這都是個奇跡。”


    陳悅話音剛落,就有人想表示自己不懼死亡。還未說出口,就被陳悅打斷了。


    “金朵、律林、阿傑、赤火、尹淩、大風……”隨著陳悅說出一個個名字,那些想表示自己不懼死亡的人都安分下來了。


    甲板上的氛圍一時落到冰點,沒人再發出點聲音,直到陳悅將人名一一念完。


    “阿難。”


    “啊?”阿難正處於傷心的狀態,忽然被陳悅的聲音被嚇到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金朵是因為你死的吧?”陳悅看著阿難,問道:“你還記得他怎麽死的嗎?”


    “記得!”阿難抽泣了一下,說:“金朵是為了救我,被五根長矛貫穿,然後被人一箭射穿神魂。”


    “那你還記得他跟你說了什麽嗎?”


    “記得。”阿難被勾起不想回憶的記憶,情緒越來越低落,眼眶越來越紅,帶著顫音說道:“他讓我好好活下去,盡可能保護身邊的人。”


    “他還說。”阿難抽泣了一下,繼續道:“讓我將他那份也活下去,他看不到統一的蠻地了,讓我到時候在他的墳前好好跟他說要一下……”說著說著,阿難失聲痛哭起來。


    陳悅看到阿難已經這個樣子,就“放過”了他,以同樣的方式問別人。


    不一會兒,整個甲板隻剩下一陣輕微的抽泣聲。


    陳悅看著掩麵哭泣的校尉們,他們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或多或少都被人救過。


    “你們並不是一個人。”陳悅輕聲說道:“你們身上背負的是無數死去的人的希望,他們希望南蠻不再有戰事,不再為一點點資源而隨意殺人,人命不像野草那般不值錢,想割就割。”


    “他們之所以拿起武器戰鬥,是因為他們想看到一個全新的南蠻,一個沒有戰事的南蠻。”


    “為了子孫後代,他們已經獻出了最寶貴的生命,而你們,要你們做一點事情,你們都不願意。”


    “真的,我為那些人感到不值得,因為他們救了一群偽善的軟蛋。”陳悅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


    “今天,你們為了自己那虛偽的善良,犧牲更多的人的生命,讓無數人變成金朵、無數人變成受益的你們!”


    “自己想想吧。”陳悅歎了一口氣,看了看天邊的太陽,對著他們說道:“你們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思考。”說完後,陳悅正準備轉身離開,就被阿難叫住了。


    “將軍,你能保證不殺他們嗎?”阿難紅著眼睛看著陳悅,說:“之前是我太自私,但我真不想對老弱婦孺下刀,你也說了,隻是讓他們勸降,若是勸降失敗,我希望您能放過他們。”


    “附議!”


    阿難剛說完,就有人附和道。


    “附議!”


    “附議!”


    一個,兩個,最後變成全體人員的請求。


    陳悅看著他們,既無奈,又感動。


    無奈的是,他們從來不認真聽自己的話。


    自己隻是讓他們截住阿屠部落的“火種”,以火種勸降他們。


    沒想到,他們卻以為自己會殺死那些老弱婦孺。


    我有那麽殘暴嗎?陳悅摸了摸鼻子,是不是自己某些事情做得有些殘暴了?


    感動的是,這些人並沒有在一個月頻繁殺戮中迷失自我,都還保留了一些人性。


    在這短短的一個月裏,所有人都經曆了數百場廝殺,有時候一天要打上二十多次。


    很慶幸,他們都沒有迷失自我,都堅守著最後的人性。


    “你們把我想成什麽人了?”陳悅笑了笑,對著阿難說:“你是怕我勸降失敗,直接對那些老弱婦孺下手,是嗎?”


    “是的。”阿難直視著陳悅的眼睛,點了點頭。


    “嗬,臭小鬼。”陳悅笑罵道,“快去準備吧,你的請求我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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