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蕭靖舜位居最高位。頭戴束發皇冠冕,身著金盤龍紋朝服,腰係玉帶,腳踏皮靴。冕下一雙炯炯有神的瞳仁,令人不敢直視。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


    第一天上朝,這位新帝就給朝臣出了個大難題。


    蕭靖舜對前朝的治國之法深惡痛絕,官官相護,九大世家子弟壟斷朝堂,寒門子弟根本毫無出頭的機會。


    因此他上位第一件事,便是打破這種死局。


    “各位愛卿,可有能人為朕獻計,消解朕心頭鬱結的”


    群臣都扣著頭,無一啟奏。


    蕭靖舜登基前鎮守滇州,那裏士兵善騎射,驍勇善戰,民風彪悍,說話也直爽。登基之後,他接觸到的文官武官,說話彎彎繞繞,一句話能有數十個心眼子。


    眼見著那些朝臣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生怕說錯話觸了他的黴頭,幹脆一言不發,裝傻充愣到底。


    蕭靖舜在龍座上,把他們的小動作盡收眼底,怒從心生,嗬斥道:“今日若無人啟奏,那朕便把你們全都殺了。”


    早在蕭靖舜起兵造反時,他們便聽說了這人手段之殘忍。所過城池,隻要看到金銀財寶,就全部搜刮,敢於反抗的百姓,就地斬殺,一個不留。


    朝臣聞言,“撲通”一下,齊齊跪倒在地,“求陛下開恩。”


    蕭靖舜心裏暗罵,一群老東西,不過是鼠輩爾爾。


    “國師,你可有良策”


    朝堂之上,僅一人不跪,她眼裏也絲毫不見懼怕。


    有幾位不怕死的官員,偷偷斜著眼看了看那位新朝國師。曆朝曆代,僅此一位女國師,聽說她跟著蕭靖舜南征北戰,新帝能順利登基,就是有她在背後出謀劃策。


    真是一位奇女子啊。


    隻見班部叢中閃出一位紫冠朱色官服的天官,容棲棲手捧文冊一卷道:“啟稟陛下,微臣以為,新朝始立,應廣納百川,四方輻輳。前朝雖開設科舉,但所納賢才均是男子,女子則屈居閨閣之中。”


    “陛下此時根基不穩,若開設女科,必得天下之民心。”


    容棲棲高聲道:“微臣鬥膽請求皇恩,開設女科,準允女子入朝為官,替陛下分憂解難。”


    容棲棲語音剛落,有人就提出異議,“陛下,不可。古來今往,從未有女子入朝為官的先例,婦人淺薄,何能擔當大任。”


    “古人雲:婦人有三從之義,無專用之道。故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若女子為官,有違古訓,請陛下三思。”


    容棲棲冷哼一聲,“吳大人,想不到你竟如此迂腐。聽聞令愛,也就是如今的淑妃娘娘,出嫁前乃王城第一才女,吳大人因有淑妃娘娘而麵上生光,現在到說婦人淺薄無知,您是在罵自己不該請教書先生,為娘娘傳道授業嗎”


    “再者,本座既為女子,有幸相伴陛下左右,助陛下完成大業。如若不是陛下慧眼識珠,摒棄女子不如男的歪理,哪有本座的今日。”


    容棲棲瞥了一眼吳霜林,不緊不慢地說道:“吳大人,您是對本座不滿,抑或是說,你對天子有異心呢”


    吳霜林的臉青一陣白一陣,跪倒在地,頭扣得咚咚作響,哭喪著道:“陛下,微臣絕無此意,請陛下明察。”


    蕭靖舜被吳霜林弄得煩了,吼道:“行了。”


    又看著不卑不亢地容棲棲,道:“國師所言有理,依朕所見,開設女科乃順應民心,準了。此事由國師全權辦理,望國師借女科之事,為本國籠絡各界人才,穩固江山。”


    “微臣領命,定不負陛下所托。”


    “阿姊,阿姊,當今聖上開設女科,準許女子入朝為官,阿姊等的機會來了!”


    餘桃手裏的茶杯應聲而落,她無心理會地上的一片狼藉,死死掐住四弟的手臂,“真的麽四弟,這消息從何而來。”


    餘元痛呼出聲,但心裏的激動令他忽略這點痛感,道:“東街菜市場張黃榜,上麵明明白白地寫著,今年院試準許女子科考。”


    餘桃兩條腿甩得像風火輪,撒腿便向東街菜市場飛奔而去。餘元揉著兩條青紫的手臂,心裏止不住的為阿姊高興。


    餘桃到那裏去的時候,東街菜市場早已被人圍得水泄不通,各戶人家的女兒小姐都擠在這裏,驚呼聲議論聲絡繹不絕,“娘,我也能參加科考啦。”


    “母親,您瞧好了,女兒我定為您爭個好名次來。”


    “真是聖上開恩,沒想到到我這個年紀還能科考,多謝陛下。”


    餘桃的心敲得比鼓點還響,她激動得手腳發冷,虛汗直流。


    父親,母親,女兒終於等到了!


    願得父親母親庇佑,有朝一日,女兒必能封官加爵,光複餘氏。


    日月往來迅速,轉眼間便過了六年。


    這一天,煙青色的天空剛剛破曉,路上的石磚都還是潮濕的,更夫在天亮前最後打一次更,忽聽得街角的一幢破茅屋那裏,大門被打得砰砰三響,報說餘家長女中了狀元。


    一少年迷蒙著眼,不信這等喜訊,“哎呀,好哥哥,可別鬧了,我和阿姊苦等一夜,正要睡下,有什麽事等睡醒再說。”


    報喜的那人一手擋住門板,“小少爺,誰有這閑心來哄騙你,快把你阿姊喊起來,她中狀元啦!曆朝曆代第一位女狀元,恭喜恭喜。”


    餘元的瞌睡蟲立刻跑得沒影了,著急忙慌地把餘桃拉起來,“阿姊!報喜的說你中狀元了!快醒醒。”


    餘桃隨便扯了件外衣攏在身上,繩子也沒來得及係好,就衝到門口,仔細看來報條,滿心歡喜。


    餘元打點報喜的後,發現餘桃呆愣著眼睛,坐在椅子上,時不時落下幾點眼淚。


    餘元也想起自家阿姊黃卷青燈,累得頭發大把大把地掉。突然樂極生悲,眼裏含著淚,勸解餘桃說:“阿姊,四弟愚笨,比不得阿姊從小聰慧過人,連累你為餘氏苦學參考,血海深仇全壓在你一人肩頭。幸好咱們熬過來了,隻等你入金馬,登玉堂,光複餘氏指日可待。”


    餘桃收好報條,吞了眼淚,道:“昔日那狗皇帝攻入王城,殺害餘氏整整一百三十二口人,僅餘我們姐弟兩個相依為命。這仇不報,誓不為餘家人。”


    餘桃牽著餘元的手,“等阿姊入朝為官,打點上下。你在外繼續聯係餘家舊部,必要那狗賊蕭靖舜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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