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火殿中頗為昏暗,大殿之中不隻有白衫婦人傲香。


    除了老嬤嬤一般的宮裝老嫗,站在上首位憂鬱美婦人身邊的,還有著一名青衫婢女。


    "弟子知錯..."


    感受到上首位年熙的目光注視,白衫婦人好似受到了驚嚇一般,連忙開口認錯。


    "算了,既然事情都已經發生,你就去雜園走一趟吧,看看那個陳定遠還在不在,能不能將他叫回來。"上首位的婦人稍稍抬手,示意白衫婦人傲香起身。


    "叫回來?"


    傲香似是對上首位婦人的說法有所思量,猶豫著確認了一嘴。


    "周修權的事,還不能確定是誰所為,鬧大了也是無益,你若是有把握是那個雜園管事幹的,將他抓回來也未嚐不可。"至少在表麵上,坐在上首位身穿黃色鳳紋宮裝的年熙,並沒有因為宗脈弟子出現了這樣的事兒,而大發雷霆。


    "弟子這就去中峰雜園。"


    察覺到上首位婦人的目光示意,傲香這才起身退出了大殿。


    直到白衫婦人離去,檢查平躺在地青年傷勢的老嫗,這才伸手向著他眉心一點,使之沉睡了過去。


    "峰主,他的一部分記憶被抹去了,靈魂和肉身皆受到了暗傷,恐怕會對以後的修煉,造成很大的影響。"身穿宮裝的老嫗,一臉凝重對年熙回應道。


    "如果真是那個新來的雜園管事所為,咱們浩劍宗還真是來了一個不得了的人呢!"憂鬱婦人雙眸微閉,心思顯得頗為深沉。


    "讓傲香一個人去能行嗎?聽說中峰雜園的男管事,是宗主親自帶回來的。"宮裝老嫗雖不像昀火峰一脈弟子經常出門,卻知道很多的事情。


    "傲香當然是請不動,能夠將周修權一部分記憶輕易抹去之人,又豈是她能應對的,看似周修權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害,可是想要針對性的做到抹去記憶,必然是已經有了窺魂的手段。"憂鬱婦人說到後來,微眯的雙眸中,不由閃過一抹靈華。


    "峰主的意思是說,那個雜園的管事,已經掌握了生死境豪修的能力,這怎麽可能!"站在憂鬱婦人不遠處的青衫婢女,神色訝異開口道。


    "即便是那雜園管事隱瞞修為,卻也不會是生死境修士,你們不要忘了,霸意強大也可以做到這一點。"憂鬱婦人淡笑著起身,示意宮裝老嫗將陷入沉睡的周修權,暫且安置下來。


    "峰主,你要親自去雜園嗎?不如奴婢去將姓陳的小子帶回來吧。"宮裝老嫗略有驚色道。


    "不用了,我對中峰雜園新來的管事,倒是有些好奇,況且在峰脈中呆得久了,總感覺有些氣悶,出去走走,身子也能鬆泛許多。"憂鬱婦人腳上穿著一雙紅錦花盆底鞋,在青衫婢女的攙扶中,走起路來優雅婀娜。


    宮裝老嫗眼看著主仆二人走動的過程中,不斷消隱、現身,幾個呼吸間就消失在大殿之中,不免長歎一口氣。


    此時的陳峰倒是不知道,被昀火峰一脈幾名身份不凡之人思量上了,他早早已經帶著婢女嫣兒,乘坐傳送陣返回了中峰雜園。


    坐在轎攆上的陳峰,在八名雜役所抬的過程中,正觀察著雜園各處忙碌的景象,就好似皇帝迅遊一般,顯得極注重威勢。


    "陳管事,咱們浩劍宗乘坐轎攆,也是有著規矩的,按理說,隻有各個峰脈的峰主,以及長老、宗主,才能乘坐八人轎攆,這要是讓外人看到了,會被挑毛病的。"跟在轎攆旁的婢女嫣兒,擔心著對陳峰提醒道。


    "你也會說外人,我作為雜園中的一號人物,試著乘坐八人轎攆享受一下,又有何不可。"陳峰拉拉著臉,顯得很是深沉。


    這時有著抬轎的雜役,嫣兒就更是不敢提昀火峰之事,畢竟陳峰之前提醒過她,管好自己的嘴。


    不過陳峰將昀火峰看守傳送殿的青年,幹成那個逼樣,嫣兒總是有著不好的預感,認為這件事不會善了。


    而且之前是嫣兒跟著陳峰去的昀火峰,如果事情一旦追查起來,她這個婢女自然是要被拿捏審問。


    正可謂是怕什麽來什麽,就在婢女嫣兒心中忐忑之際,雜園中看守傳送石閣的小老頭,已經快步向著陳峰走來。


    "落轎。"


    婢女嫣兒吩咐八名抬著轎攆雜役,嗓子眼都有些發緊。


    "陳管事,昀火峰的傲香師姐想要見你。"


    小老頭來到轎攆不遠處單膝跪地,對陳峰乘坐轎攆的威勢既有些驚恐,又很是恭敬。


    "找來的還真快,讓人帶那個女人去我的住處吧。"陳峰笑著看了一眼之前被他所擂的小老頭,神色透著陰邪之感。


    "陳管事..."


    小老頭退走之後,看到陳峰老神在在,左手撥弄著由八十一顆小巧骷髏頭穿成的骨鏈,婢女嫣兒不由驚慌失措。


    "慌個屁啊,有我在你怕個什麽勁兒,放鬆點兒。"陳峰咧著大嘴,對年輕婢女的表現有些不滿。


    "起,回閑膳閣。"


    感受到陳峰雙眼流露的強大信心,婢女嫣兒這才強自穩定心緒。


    眼看著陳峰坐在八人所抬轎攆上,雜園中的眾多婢女、雜役,都為之側目,其威勢之顯赫,除了劉芳姑姑與各坊掌事之外,所過之處無不跪迎。


    足足用了半柱香的時間,待到陳峰乘著轎攆回到他所住的閑膳閣之時,白衫婦人早已經在院子中等待。


    對於陳峰安坐在八人所抬轎攆上,白衫婦人到了嘴邊的質問,都好似是被憋了回去,露著怒容的神色,略有古怪的意味。


    "你不過是一個雜園管事,竟然如此不知高低,八人轎攆也是你能乘坐的..."察覺到坐在轎攆上的陳峰,那玩味注視的目光,白衫婦人這時已經壓製不住火氣。


    "雜園打理著宗門典儀之事,我身為中峰雜園管事,試著乘坐一下八人轎攆,提出一些寶貴意見,又有何不可。"陳峰並沒有示意落轎,居高臨下笑著對白衫婦人道。


    "即便是試坐,也沒有你這個樣子的,這件事情先不說,我且問你,昀火峰看守傳送殿的弟子,是不是你傷的?"白衫婦人眼泛厲芒,盯著陳峰問道。


    "不知道啊,在傲香師姐你那裏遭到冷遇之後,我就帶著婢女回來了。"就在嫣兒雙腿發軟之際,陳峰一驚一乍裝傻充愣道。


    "一定是他..."


    死死盯著陳峰的白衫婦人,此刻臉色都因為憤怒泛起紅暈。


    示意落轎的陳峰,絲毫不懼婦人的瞪視,在嫣兒的攙扶下,就要向樓閣中走去。


    "跟我走一趟昀火峰,現在,馬上..."


    對於陳峰陰邪的笑意,白衫婦人似乎忍得極為辛苦。


    "傲香師姐,你是在求我嗎?不過很可惜,你在我這裏已經不好使了,既然你不給麵子,我也吩咐了下去,以後雜園中的婢女與雜役,不許再伺候你。"陳峰甩了甩手上的道骨鏈,說出了讓白衫婦人恨不得上去掐死他的話。


    "我求你?不知死活的東西,你重傷了我們昀火峰一脈的弟子,竟然還敢在這裏顯擺..."白衫婦人的喝聲還沒待落下,就被陳峰突然猙獰變臉所打斷。


    "臭婊子,在這兒跟我裝逼,想找事是吧?是不是給你點兒臉了,再她媽跟我嘚瑟,老子現在就抽死你。"陳峰凶猛咆哮,不隻是讓白衫婦人氣得身形顫抖,更是讓院子中抬轎的雜役、婢女,驚恐著後退。


    "你敢..."


    白衫婦人在陳峰可怕的注視中回過神來,一身金丹期的氣勢,已經開始升騰。


    "賤貨,我勸你還是不要在雜園中撒野得好,這裏是我的地盤,別找不自在,說什麽我傷了你們昀火峰一脈的弟子,我看你是吃魚吃傻了吧,連點兒證據都沒有,就敢和我裝逼放肆,就算是在這裏幹死你,也是白幹。"陳峰笑到後來,整個人麵對白衫婦人的金丹威壓,釋放出了野性而危險的氣息。


    此時騎虎難下的白衫婦人,就好像是被凶獸盯上了一般,這種來自於心底的寒意,不自覺的擴散至全身,使其升騰的氣勢都出現了滯澀。


    "傲香師姐,在見過你之後,陳管事就帶著奴婢回來了,根本就沒有看到過昀火峰其他的弟子,況且就算是你懷疑陳管事做錯了事,也不應該直接找來雜園,有什麽事可以商量著來,不行你可以去長老堂。"婢女嫣兒強自鎮定道。


    "找到長老堂,你們怕是死得更快,陳定遠,我告訴你,要見你的是我們昀火峰主,你要是再不跟我走,到時候有你後悔的時候。"白衫婦人倒也沒有被憤怒衝昏頭腦,在陳峰顯露出危險氣息之後,很快就意識到沒有拿下他的把握。


    "你的話我不相信,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誣賴,既然昀火峰主要見我,就讓她親自來,要不然你就告到長老堂。"陳峰似是察覺到了什麽,生猛過後,嘴角略微露出一抹笑意。


    "傲香師姐,請吧。"


    不知道是破罐子破摔,還是陳峰格外強勢的原因,此時的婢女嫣兒,反倒硬氣了起來,對著白衫婦人送客道。


    "陳定遠,你給我等著,宗門中容不得你這種人放肆,早晚有你哭的時候。"白衫婦人神色淩厲看了一眼嫣兒,使其不自覺後退一步。


    "有那放狠話的功夫,倒不如回去多吃幾條小魚兒,老子見過的大場麵多了,就你這種小賤人,在爺眼裏毛都算不上。"陳峰一臉的粗魯,冷笑著向閣樓中走去。


    如果可以的話,白衫婦人傲香,這時都恨不得將陳峰殺了。


    不過礙於宗門的規矩,以及陳峰的蠻橫,白衫婦人卻是隻能咬牙切齒,注視著他回到了樓閣之中。


    讓白衫婦人沒有出手的最主要原因,還是她在來雜園之前,昀火峰主年熙,那不太堅決的說法。


    這時若是強行抓捕陳峰,此事鬧起來,對於昀火峰一脈也是無益。


    像陳峰這樣的猖狂之徒,也帶給了傲香極大的震撼,別說是一個雜役頭頭,即便是門中實力強勁的弟子,也少有這樣放肆的。


    直到白衫婦人不情願被請離了院子,回到樓閣廳堂的陳峰,才坐在太師椅上點著了煙袋,看向婢女嫣兒的陰沉目光,將她到了嘴邊的話給逼了回去。


    "既然都已經來了,又何必躲躲藏藏的呢。"陳峰一手撥弄著道骨鏈,笑著說出了讓婢女嫣兒為之一驚的話。


    "陳管事好大的陣仗,剛剛本宮著實讓你給震撼到了。"女子的笑聲傳出,兩名婀娜的身影,很快就出現在了樓閣廳堂之中。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昀火峰的年熙峰主吧?小子見過宗脈首座。"陳峰此時哪還有猙獰之色,起身從上首位走下,滿臉堆笑躬身行禮道。


    "好了,別擺出你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臉了,看到你剛才的做派之後,現在你這麽恭敬,隻會讓本宮不適應。"在陳峰獻殷勤的攙扶下,年熙峰主倒也沒有推讓,走到廳堂上首位坐下。


    "其實我是個好人,隻是經常遭到別人的誤會,之前首座峰中的弟子,誣賴我傷人,這麽嚴重的指責,小的可禁受不起,鬧不好會被抓到執法堂受刑的。"陳峰嘿嘿笑著,一副乞求饒恕的嘴臉。


    "做得出就得敢擔當,你敢說我們昀火峰看守傳送殿的弟子,不是你傷的?"宮裝婦人都沒有開口,其身邊的青衫婢女,就已經十分不滿陳峰攙扶她主子的舉動。


    "真不是我做的,我沒事傷傳送大殿弟子幹什麽,又沒怨沒仇的。"事到臨頭,陳峰也沒有一點兒要承認的意思。


    "卿菊在家中之時,就一直伺候著本宮,倒是將她給寵壞了。"坐在上首位太師椅上的年熙峰主,淡笑著開口道。


    "難怪卿菊姐姐穿得這麽好,就連氣勢也非同尋常。"陳峰訕訕笑著,溜須拍馬讚歎道。


    "宗門中倒是也很久沒有出現,你這種有意思的人了,我們昀火峰的弟子周修權,說到底也沒有受到什麽嚴重的傷勢,本宮也不想再追究,此事到本宮這裏就此了結。"憂鬱婦人說到後來,平淡看了一眼膽顫心驚的婢女嫣兒。


    "年熙峰主英明。"


    陳峰再度躬身,頗有些做賊心虛之感。


    "本宮不追究,不代表你能繼續放肆下去,以後你最好能安守本分,如果再仗著宗主和你師尊史硯長老的關照胡作非為,本宮斷不會坐視不理。"婦人說到後來,臉上的神色逐漸嚴肅。


    "小的不敢。"


    陳峰倒也算是恭謹,並沒有對婦人的警告有所反駁。


    "說了這會兒子話,也不說給年熙峰主上茶。"對於陳峰那臭不要臉的做派,青衫婢女忍不住微微一笑。


    "卿菊姐姐提醒的是,嫣兒,怎麽一點兒眼力價都沒有,趕緊上茶,拿咱們雜園最好的。"陳峰瞪了一眼如蒙大赦的年輕婢女,完全就是一副欺軟怕硬的嘴臉。


    "陳管事也坐吧。"


    婦人微微一笑,對著陳峰賜坐道。


    "小的對年熙峰主可是仰慕已久,今日去昀火峰,本來是想要拜見峰主的,沒想到卻在傲香師姐那裏遭到了冷遇,被趕了回來。"陳峰坐在廳堂左側的一張椅子上,對著上首位的婦人奉承道。


    "雜園的事情零零碎碎,你應該是剛來不久吧,不在這裏好好學習著管事,去昀火峰做什麽,本宮可用不著你請安。"看著陳峰抽著玉煙袋,手上撥弄著珠串的模樣,年熙峰主不由笑出了聲。


    "其實小的是想要學點兒丹器之道,隻是苦於沒有門路,宗主說昀火峰煉丹、製器頗為有名,所以小的才想..."陳峰一臉期待,倒也不是裝出來的。


    "想要學丹器之道,恐怕你不但找錯了人,更是舍近求遠了,你師尊史硯長老,在煉丹製器方麵的造詣,還在本宮之上,你為什麽不找他去學?"說到後來,年熙峰主臉上不由露出了玩味的笑意。


    "看峰主的樣子,就應該知道那個老家夥,不好相處了,天天像別人欠了他八萬賬似的,小的又怎麽能在他那兒學到手藝。"陳峰一臉苦相說出的話,讓年熙身旁的青衫婢女,都忍不住掩嘴噗笑。


    年熙雖低頭斜了一眼身旁的婢女,自己卻也沒有追究陳峰的大不敬,反而是笑而不語。


    "年熙峰主,不知道小的以後常上昀火峰走動可不可以?隻要你能稍稍提點小的幾句,讓我看看昀火峰一脈的修煉之法,小的就能受益匪淺。"陳峰期待著同婦人商量道。


    "就算是你師尊史硯長老淡漠,不介意你學習其它宗脈的技法,今日你都將昀火峰一脈的弟子給得罪透了,以後又怎麽能在昀火峰一脈時常走動。"年熙笑看著陳峰道。


    "小的今天也是一時昏了頭,隻要年熙峰主能讓我有學習的機會,小的一定會鄭重的給傲香師姐賠禮道歉。"陳峰磕了磕煙袋,略有尷尬笑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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