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聽出來縣主有這個意思的,隻是一直以來對白果言聽計從的習慣讓她將疑問壓在了心底。


    白果不用回頭也知道別夏的想法,“現在已經接近八月,再差的收成都不會缺舊糧這些了。”


    別夏恍然。


    當天白果了解了一些當地店鋪裏麵收糧食的價格,隨後租了三輛專門放貨物的馬車,兌換了大量的銅板。


    放貨物的馬車不同於白果出行的馬車,後麵並不是封閉起來堅實牢固、擋風遮雨的車廂,而是敞開式的、隻有堅實扁平的一層木板牢牢固定在車輪上,形成可以拉運貨物的車板。


    定下這些後白果直接帶著人到了最近的一個村莊裏麵。


    一夥人個個騎著馬且穿著一瞧就是富足人家、又帶著帷帽的實在是吸引人。


    所以白果她們還沒有進入村莊時關於她們奇怪的傳言就在村莊裏麵傳開了,而等白果等人到了村門口的時候,就看到領頭一人帶著十幾個青年堵在進村的路上。


    “我是這裏的裏正,不知各位過來是要做什麽?”自稱裏正的人正是領頭的人。


    有了前麵幾天的鋪墊,現在別夏也已經十分自然的可以融入自己的新身份,聽到這話就揚聲道:“我們是行商,從石九縣過來的。”


    裏正聽到這話吃了一驚。


    這一聽就知道是女子的聲音,卻敢自稱是商人!


    別夏並沒有搭理裏正明顯驚訝的神色,也沒有一開口就說要收糧食,而是繞了一圈說:“來這裏是想要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貨品,我們東家不差錢,隻要東西夠好,價格都會往上提一些的。”


    裏正細細打量眼前幾人,除了前麵的三人明顯是女子,就看不出其他的人。


    隻是平常的商人也沒有全部騎馬這麽大的陣仗,裏正是讀過書的,自然不會如此輕易相信這些來曆不明的人,當即再次問道:“你們是哪個行商中的人?”


    一般有點名氣的、常來收購他們糧食的商人他們都知道的。


    這話問到別夏了,她們商隊還沒有名字呢。


    “商號樂平,並不是鳳州的商隊,不過是路過瞧瞧有什麽而已。”白果聲音略顯輕視,“不過瞧著這裏也夠冷清的,就是縣裏麵都沒有什麽人。”


    裏正還沒有說話,後麵的青年已經忍不住了,“你這個小娘子說話太不中聽了!我們這裏冷清是因為家家戶戶都要種田,自然不會住在縣裏麵了!”


    到底是注重讀書的村莊,說話都比其他的地方‘溫和’。


    “種田?”白果像是在思索,“都種些什麽?我們這趟空著回去也掙不到錢,要是有黃豆、蠶豆、黑豆之類的話我倒是可以以七文錢一斤收購。”


    聽到這話的壯漢微微有些驚訝,豆類不比米麵,他們就是送到縣裏麵也才五文錢一斤。


    現在不用出村就可以多掙取兩文?!


    後麵一直留意動靜的婦人坐不住了,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現在多這兩文錢可是說到她們心坎上了!


    “把銅錢亮出來。”別夏往後一吩咐,暗墨就將車板上的倆個厚重箱子打開,裏麵一吊一吊的銅錢差點亮瞎了這些人的眼睛。


    “大豆、蠶豆、赤豆收嗎?!”有婦人一見這些錢就知道這些人八九不離十是行商了。


    不然誰家一整箱一整箱的帶銅錢!


    “自然收。”別夏說道。


    到了這一步聽到消息的婦人都開始進家中收拾這些東西了。


    前麵的裏正帶著幾個青年讓到了一邊,卻也沒打算散開。


    “我們帶的銅錢多,你們隻管往出拿,少了我們可不幹。”別夏瞧著這些婦人匆匆忙忙的往回走,忙加了一句。


    這當然知道的人越多越好,越多人知道,拿出來的東西也就越多。


    “誰家中有稱,這次我們過來沒有準備這些東西,十文錢租用一個時辰。”別夏看來的人不少,滿意的不行。


    不管怎麽說她們總算是有貨物了。


    十文錢租用一個時辰,婦人們爭先恐後的從家中拿出稱來,同時心裏更是高興。


    這要是用的這些人的稱說不得要少一些,可用她們自己的可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裏正的臉色也微微鬆了一些。


    沒有帶家夥就說明這些人原先是真的沒有打算收東西,現在收東西也不過是一時興起,也就相信了白果說的路過瞧瞧的話。


    暗墨帶著人開始稱每家多少斤,於蝶記賬,別夏就開始數銅板結清。


    白果也從馬上下來,瞧著村莊十分的大,周邊良田一眼望不到盡頭。


    在看另一邊已經坐在樹下改成一副懶散樣子的約四五十旬的裏正,白果走了過去。


    “村子裏麵怎麽不見小孩。”白果一身帷帽走過去,暗墨就跟在了白果身後。


    裏正迎著日頭看了白果一眼,才說:“送學堂裏了。”


    白果聲音中略顯驚訝,“都送了學堂裏了?怪不得縣裏麵賣筆墨紙硯的店鋪比其他地方的都多。”


    這話誇到了裏正心裏頭,當即就驕傲的回道:“那是,我們理村出過的秀才比其他地方的一個縣城裏麵都要多!我們馬山縣最注重娃娃們的學識了!隻有娃娃們多學些東西,我們才不會被其他縣裏麵的人看不起!我們理村首當其衝的支持!”


    理村原本是十分窮的,而距離山馬縣遠的其他的村鎮大多數地方都和理村一樣隻會種地。


    而在石九縣那般堪稱繁華地方的對比下就更顯的山馬縣啥也不行。


    可自從馬山縣開始注重孩子的教育,辦起學堂,下麵村裏麵的人聽到孩子讀書的好處,咬咬牙將孩子送了進去之後就不一樣了。


    而當山馬縣出了幾個童生之後那氣質就瞬間不同了。


    在當山馬縣中有了秀才之後那簡直是不把隔壁的石九縣當回事了,可石九縣裏麵的人卻開始重視起這個隻會種地的山馬縣了。


    之後石九縣裏麵商人再來收貨物的時候都客客氣氣的了。


    也因為理村距離石九縣最近,這種變化感受的最深,所以理村比其他村落更加注重教育,這才有了全村娃娃送學堂的壯舉。


    “小女子敬佩。”這話白果說的真心實意。


    能給皇上提供人才的地方,她都喜歡。


    裏正用眼睛細細的打量了一會兒白果,說道:“你不像是會說‘小女子’的人。”


    還不待白果問話,就又繼續說:“你身上有一種氣魄,就是如此說也壓不下你的張揚,倒是將這‘小女子’三字抬高了不少。”


    沒有直白說出來的話是,他聽著這‘小女子’三個字總覺得對方說的是‘本小姐’。


    有貴氣、有涵養、有底氣,卻沒有嬌蠻、藐視、歧視他人的意味。


    原本的‘小女子’本應該是嬌嬌弱弱、或是自謙的說法,可眼前這位說出來的時候自信也恣意。


    聽的人耳目一新、眼前一亮。


    也讓人驚異,本能開始質疑——


    說出來‘小女子’三個字的時候也可以如此的自豪嗎?


    白果眼尾微挑,輕笑,“張揚也好囂張也罷,我本就是女子,任何稱呼自然都說的。”


    這話讓裏正有些發愣。


    還從來沒有女人會直言自己囂張,更沒有哪個女子能如此坦然無懼的說出來。


    就像是,她從未覺得女子身份是束縛、是牽製,甚至她不覺得女子身份和男子身份有什麽差異。


    “你……”裏正想要訓斥,卻發現最大的問題不是她這副不以為然,而是……


    “你一個小女子不呆在家中怎麽跑出來經商?!”裏正反應過來。


    從見到白果的第一麵就被她坦然率性的舉止給蒙蔽,潛意識的忘記了這件事是多麽讓人驚愕!


    女子不好好的待字閨中等著出嫁、等著相夫教子,竟敢隨意四處闖蕩,還敢做那低賤的商戶!


    “自然是要名揚天下。”白果眼尾率性肆意的挑起,“讓天下人知我商號,讓天下人為我驚歎。”


    名揚天下……


    這話真是自大的讓人驚恐。


    這女子不僅做了低賤的商戶,還想要揚名?!


    一個女子想要天下人知道她?!


    裏正差點背過氣。


    荒唐!


    荒唐!


    荒唐啊!


    怎麽有這般不安於室、不守本分、放蕩不羈的女子!


    白果看到裏正的表現直接笑了起來,是被逗樂了的笑,是像是找到了什麽好玩的笑。


    她從來不在意這些,但她喜歡看別人這幅氣得要死,卻又說不過她的樣子。


    最後裏正是被扶著進村的,白果占據了樹下這塊清涼的寶地。


    除了這個村子的人,還有別的村子被告知,也迫不及待的過來賣貨物的。


    倆箱銅錢全部交易出去之後天色將暗,可四處過來等著交易的人卻不少。


    白果翻身上馬,在馬上望著這些人,直接開口道:“今日帶的銅錢全部交換完了,明日到木登村中收取。”


    沒有換到銅錢的人先是懊悔自己來得晚,在聽後麵的消息時才算是鬆了口氣。


    明天還要收取就好,明天他們一定要快一些……


    “我家中有五石麥秋新割的小麥你們可收?”


    一道聲音打破眾人的念頭,同時讓眾人心涼了一下。


    糧食價格比豆類高多了,要是這些商人收了糧食,不就沒有錢收他們的東西了?!


    “明日看貨,濫竽充數、以次充好的不收。”白果看向那個人,身形比起成年男子要清瘦很多。


    “喬興昌家,你們可不能讓我們沒有了銅板賺!”有婦人不滿的嚷嚷。


    “對啊對啊!以往你也不拿出來這些,這麽今日五石的糧食都能拿出來了?!”


    “喬興昌不是嬸子說你,你這樣太不厚道了!”


    ……


    別夏聽的皺眉,看那個男子衣著都是舊衣,被一群人說的滿臉通紅卻不還嘴,不滿道:“都說了我們東家有的是錢!差你們那點?!”


    婦人們一聽這話,這才收了話音,頓時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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