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一個姐姐呢。我還有一個姐姐,她叫阿西卡,長得可漂亮了,族裏的人都說我姐姐是族裏最漂亮的女孩。你知道嗎,我們族裏有兩朵金花,一朵是老酋長的孫女,另一朵就是我的姐姐阿西卡了。蕭劍哥哥,你是還沒有見過她,你要是見到她了,肯定也會喜歡上她的。”一提起自己的姐姐,阿木的臉上就顯出自豪的神情。


    聽了阿木的話,蕭劍不覺一陣腹誹,心裏想道:“你這說的是什麽話啊,你姐姐長得很漂亮,和我有什麽關係?難道我見了就一定會很喜歡?那我豈不成了貪圖美色的登徒子了?“可是看著阿木的眼睛,那裏麵如同一汪泉水,清亮清亮的,除了發自心底的自豪外,完全沒有別的什麽雜質。看來這阿木心地純潔,根本沒有想到自己的話很容易讓人聽了之後產生誤解,剛才完全是自己想歪了。為了緩解場麵的尷尬,蕭劍輕咳兩聲,接口問道:“是嗎?那怎麽這幾天沒見到她人呢?”


    “我姐姐去我外婆家了,我外婆最近生病了,舅舅又不在家,所以她就過去照顧外婆了。”


    “哦,阿木,你能告訴我你們這裏是什麽地方嗎?”蕭劍沒有再打聽有關阿西卡的事情,而是問起了自己當下最為關心的問題。自己離開部隊很多天了,至今也沒法和部隊取得聯係,當下最為重要的問題就是弄清楚自己究竟在什麽地方,看能不能想辦法聯係上自己的部隊和戰友。


    “我們這兒是神龍部落啊。大人們說,我們這叫烏龍山,屬於蒼龍山脈。蕭劍哥哥,你聽說過嗎?”


    “烏龍山?是《烏龍山剿匪記》裏麵的那個烏龍山嗎?難道你們這是華夏國湘西地區?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正發愁我是在什麽地方呢,沒想到竟然是在國內,而且是在湘西的烏龍山!哈哈哈,那真是太好了!”蕭劍一聽“烏龍山”三個字,頓時激動得語無倫次,要不是顧及到自己剛剛還大重傷未愈,可能就從椅子上蹦起來了。自己少年時期就看過的電視劇《烏龍山剿匪記》,自己到現在都還清楚的記得裏麵的大部分情節呢。要自己現在真是在那電視劇裏麵所說的烏龍山的話,可不就是在華夏嗎?那自己還擔心什麽,隻要傷好後想辦法走出這片大山就可以聯係上部隊了。


    “華夏?湘西?蕭劍哥哥,你剛才說的都是什麽地方啊?我怎麽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阿木滿臉疑惑地看著自己身邊突然變得激動萬分的蕭劍,滿臉詫異,兩隻眼睛瞪得溜圓溜圓,嘴巴張得大大的,差點就可以塞進去好幾個雞蛋了。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眼前這個人一聽說“烏龍山”就那麽激動。他口中所說的“華夏”、“湘西”,這到底是什麽地方啊?自己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


    “是啊,‘湘西’,我說的是我們華夏的湘西!阿木,我們都是華夏人啊,你不會連華夏也不知道吧?”蕭劍的話還沒有說完便停下來了。“這不對呀,自己這次出來執行任務,明明是在西南邊境,自己明明就是在國境線旁邊的山地裏受的傷,怎麽可能出現在湘西?難道這裏是另外一個“烏龍山”?可就算如此,這時間上也不對呀,自己出來執行任務時,明明才進入夏天,可看眼前的景色,樹上的葉子差不多都掉光了,分明已是深秋。難道……“蕭劍不敢再往下想了,那是一種可怕的情境,盡管肖建在上高中的時候,也時不時背著老師偷偷地看那一類書籍,可那隻是為了打發時光,尋求刺激。自己從來就隻把那裏麵描述的情節當成小說裏毫無根據的虛構,隻不過是作者為了吸引讀者而隨意杜撰出來的事件,自己也從來就沒有相信過世上真的發生那些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會出現那些根本不可能出現的世界。可是,如果真的不是那樣,那這時間,這地點,這語言還有眼前這部落裏麵人們的生活方式又怎麽解釋呢?雖然自己是一個身經百戰的特種兵,雖然自己曾經無數次的在槍林彈雨構建的生死線上徘徊,雖然自己曾經無數次地在國旗下麵舉手發誓,隻要是為了國家的利益,自己隨時願意獻出一切,哪怕是生命。可是現在,蕭劍真地感到害怕,感到毛骨悚然了,那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無邊無際的恐懼,沒有盡頭,沒有歸路,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的恐懼。蕭劍使勁地抓扯著自己的頭發,想讓自己冷靜下來,想把那個可怕的念頭從自己的頭腦裏揪出去,然後狠狠地踩在腳下,將他徹底揉碎,不,最好將它踩進地裏,再也不要讓它出來!可是,此刻,這可怕的念頭,一旦在蕭劍的頭腦裏浮現後,就如同沃土裏的荒草,在下過一場春雨之後,已經開始毫無節製地瘋長,無論怎麽拔,卻再也拔不盡;又如同奔流堤的洪水,已經蓄滿了整個堤壩,已經找到了缺口,無論怎麽堵,卻再也堵不住。


    在瘋狂地折磨了自己好一陣子之後,氣喘籲籲的蕭劍終於頹然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兩眼呆滯,暗淡無光。可是他仍然不願意放棄最後一絲希望,瞪著血紅的雙眼,伸出雙手緊緊的抓住眼前幾乎被自己進乎瘋狂的表情嚇得手足無措的少年,用近乎狂吼的聲音問道:“你快說,這是什麽地方?我來這裏多久了?”


    “你放手啊,蕭劍哥哥,你弄疼我了。這裏是烏龍山,是神龍部落,是青龍山脈!你來這裏九天了!”阿木隻覺得自己的雙肩如同被兩隻鐵鉗夾住,早已疼得齜牙咧嘴。眼前這位大哥哥快要瘋狂的表情,差點把自己嚇壞了,一時間竟然忘記用功抵抗,隻是用近乎哭腔的聲音喊道?


    聽到少年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回答,蕭劍頹然無力地鬆開了雙手,整個人如同被抽去了靈魂的軀殼一般,癱軟在椅子上。“穿越”,這個無聊、荒唐、可笑卻有可怕的事實,竟然就這麽真真實實,毫無預兆,毫無情由,在自己沒有任何思想準備的情況下,發生在了自己身上。從此,自己將和自己的父母,親人、同學、朋友、戰友、國家,不,是自己曾經擁有的一切告別了,自己再也無法回到那個熟悉的營房,無法回到那個熟悉的故鄉,無法回到了自己那間熟悉的平房去了。從此,自己將孤苦一人,煢煢孑立,形影相吊,在這個充滿未知的世界裏孤孤單單無依無靠地過一生。這是何等無情,何等無耐,何等殘酷而又無法回避的現實啊!雖然自己曾經看過的那麽多穿越小說裏都說穿越到異世界的人,會變得如何如何強大,會建立如何如何不朽的功勳,會過上如何如何富有的生活,可那畢竟是小說裏的情節啊。就算擁有了那小說裏所說的一切,那又有多少意義呢?這一切和自己所失去的親人、朋友、戰友、故土、國家相比,又算得了什麽呢?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那曾經擁有的一切,都是自己願意用青春,用汗水,乃至用生命去保護的東西啊,而現在,這一切說沒就沒了。


    風,依然在嗚嗚地吹,水,依然在默默地流,雲,依然在緩緩地飄,可是,它們卻無法理解,無法明白,無法安慰此時此刻的蕭劍!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凝固了一般,過得很慢很慢,仿佛是一個世紀,仿佛是千年萬年。許久,許久,蕭劍才緩緩地抬起頭來,看著眼前正在驚恐不安地望著自己的少年,淒然一笑,眼神裏充滿傷感,充滿滄桑,充滿無奈。


    “蕭大哥,你這是怎麽了?你可別嚇我呀!”看著椅子上頹然無力,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歲的蕭劍,阿木惶恐不安,那眼神裏充滿了擔憂,充滿了關切,又充滿了疑惑。


    “我沒事,你扶我進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下,想靜一靜。”蕭劍強撐著自己虛弱的身體,費了很大的勁,才慢慢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用沙啞而低沉的聲音說道。


    “好,好,我這就扶你進去。你肯定是累了,是該好好休息了。蕭大哥,你剛才的樣子可把我嚇壞了。你不會是中邪了吧?”阿木扶著蕭劍,走進屋裏,看著他重新在床上輕輕躺下後,有關心的問道,“蕭大哥,你真的沒事嗎?”


    蕭劍拉過床上的被子,將自己的頭整個埋進被窩,然後伸出手,衝著阿木擺了擺:“我真沒事,你去忙你的吧。”


    此刻的蕭劍什麽事也不想做,什麽事也不想想,什麽話也不想說,隻想就這麽蒙著被子,沉沉地睡一覺,哪怕自己從此不再醒來。


    如果現在就能做一個夢,那該多好啊!因為隻有那樣,自己才能回到自己的祖國,回到自己的故鄉,回到自己的營房裏去,才能去領略祖國的大好河山,才能去撫摸故鄉的山山水水,才能去,依偎自己的父母親人,才能去擁抱自己的兄弟戰友。


    可是,自己真的能那麽快就沉沉入睡嗎?在那睡夢裏就真的能遇見自己想要遇見的一切嗎?就算有夢,那也總是會醒的啊!明朝夢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一別經年,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從今往後,殘燈明滅枕頭欹,恐怕也隻有自己一個人,諳盡孤眠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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