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菲伊徹舉起雙手緩慢後退,對雙眼黑沉幽邃的信使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看上去不是教會的人。”


    “但我們是,”不知不覺間,他已被四名身著教會白袍的人所包圍,其中有一人對他細聲說道,“這是一點試探。我們還有更多問題要問你。”


    歐菲伊徹眼神掃過對方,他們穿著有些與教會文書人員不同,長袍上的短披肩是深褐的動物皮製製品,脖子上戴著的掛飾是鏤空了逆十字的一隻拳頭。


    他駐在原地提高了一點音量:“你們行為看起來很可疑,也不像正常的教會人員。”


    信使哼了一聲,聲音與先前完全不同:“第一次看見戰衛教士?別在街上多費口舌了,隨我們到廣場教堂來。”


    “沒有任何理由?”歐菲伊徹仍有些堅持,餘光卻沒有探到科內莉婭的火紅頭發,“恐怕我要拒絕你們不合理的請求。”


    “唯一不合理的,是我們直到現在才能夠要求你來協助教會調查半個月前的隱秘事件。”那信使有些不耐煩地撇了撇腦袋,兩名戰衛教士立刻從左右貼近了歐菲伊徹,“你能聽明白嗎?這是命令,不是請求。如果你膽敢作出任何抵抗,那麽你還會成為凶殺你眼前這位信使的最大嫌疑人。”


    這是個死人?教會還能控製死人?昨天和我見麵的這信使被殺了!?


    一連串的疑竇在歐菲伊徹意識中接連閃過。那眼中的黑沉幽邃讓他驚得後撤半步,卻被戰衛教士從身後頂得動彈不得。


    他沒再開口,靜靜隨著另兩名在前麵領路的戰衛教士一路到了廣場處的教堂。


    走進教堂時,他內心不住搖頭:連個留下印記或悄悄發出信號的手段都沒有,也難怪費恩采用如此老舊的一對一盯梢來掌握自己行動。


    戰衛教士把他領入大禮堂的側門,一路向著教堂深處的走廊走去。


    大禮堂的唯一采光處,來自講台背後的巨大逆十字風口,光線從中透入的景象宛如那是耀著聖光的聖輝,予人震撼與膜拜之情。


    但一走到教堂的其他地方,牆壁稍高於人處皆開了有網狀柵格的氣孔,氣孔間隔處更有煤油壁燈燈具,光線將教堂的建築表層照得通透無比,就連角落都未有陰影。


    教士帶他拐進了教堂的一角回廊,用手指了指位於回廊的一處無門隔間:“這裏,拉米羅顧問會先詢問你一些問題。‘岔河鎮之夜’事件目前由聖騎士長布蘭卡負責,或許在稍晚一些的時候,他會要求與你見麵。”


    走進厚實石磚圍起的隔間,歐菲伊徹看到一名滿臉黑色絡腮胡、掛著厚重黑眼袋的肥胖男子,鬆鬆垮垮地歪斜倚在木桌後的木椅上。此男子雙眼緊閉,右手食指中指雙指按在了額頭右側。


    他應當就是那教士所說的拉米羅顧問…因為旁邊兩間隔間都沒人在。歐菲伊徹邊想邊覺得有點奇怪,教會還會需要哪些顧問,來協助調查這些隱秘事件,解決這些問題不應該是教會硬實力的體現嗎。


    不過,這不是當前歐菲伊徹他需要關注的重點。


    在歐菲伊徹坐進木桌前的椅子時,肥胖男子才挪開右手緩緩睜眼。歐菲伊徹看見那黑沉幽邃在拉米羅眼中幾乎要滿溢而出,不過又立刻快速消散。


    “噢,沒想到你會這麽直接進來。”肥胖的顧問說話時,雙下巴一直在跟著顫抖。他勉強直起身子,把滿是皺紋的教會長袍拉扯平整了些許,又把桌上一褐色玻璃瓶收進了抽屜。


    “希望我們雙方都沒有搞錯人。拉米羅顧問?”歐菲伊徹用提問的上揚口氣說道,看見對方點了點頭才繼續說,“你們確定是要找我?我除了直接進來,又還可能做點什麽呢?”


    “你可以做很多事情,而說不定你的主人夏洛特·戈斯拉爾,還有受雇於你們的那位費恩也能做很多事情。這位年紀尚小的信徒,光明無法照拂每一個角落,教會隻好聘用我這樣的專家為他們多看著點陰暗的地方。”


    拉米羅一邊向木桌下方和歐菲伊徹之間回來看,一邊合上了似乎原先打開了的抽屜:“不過嘛,目前什麽都沒有發生。很好,這是個很好的開始。嗯,我們確定要找的是你,雖然還不太確定你的名字——孩子,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歐菲伊徹·佐蒂雅凱。”


    “奇怪的名字、奇怪的性,有點難想象一位仆人會擁有姓。那麽,你已經過十五歲,是個成年人了嗎?”


    “我確實已經過十五了。並且,現在作為我的主人夏洛特·戈斯拉爾的助理而服務於她。我希望我們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這些瑣碎的問題上麵。”


    “哈,我更不喜歡浪費時間。但你的年齡不能說是不重要的,孩子。我要確定你是否能作為一個成熟的成人,知曉一些殘酷的事情。”


    這還真是…夠古典的激將法啊……歐菲伊徹差點失笑,隻好繼續說:“大人,你們讓我看了一個會說話的死人,還用死人來莫名其妙的試探我,更暗示我為殘害那人的凶手。難道還有比這更殘酷的事情?”


    拉米羅把手上的雜事都幹完,拉下嘴角兩側朝歐菲伊徹望來,搓了搓他的雙手。


    這個人…是不是根本就不習慣找別人問話啊,感覺比自己上輩子剛升上管理層時還要搞笑…歐菲伊徹看著對方又不好繼續笑,隻好腹誹兩句。


    拉米羅斜視著他說:“當然有。比如說——你的主人,夏洛特·戈斯拉爾很可能是半個月前那造成數以百計的鎮民喪失了理智的惡性事件的幫凶。”


    “啊?”歐菲伊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神啊,她明明就是受害者,你們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


    “你又怎麽知道你的主人是受害者?你看見了什麽?”


    怎麽,開始套話環節了?歐菲伊徹沉下心來:“不,我沒有看到什麽。我似乎和其他人一樣都神誌不太清醒,但我相信我的主人天性善良,不會做出……”


    “噢,所以你現在開始扯謊了。”拉米羅哼地一笑打斷了歐菲伊徹的話,滿臉的肉都在顫,“費恩給教會的報告裏,清楚地寫明了你們幾位夏洛特的仆人,因為持有她給的注入一定神力的物品,才能在事件當中進行有限的活動,並因此有人遭受身亡。”


    糟了,都忘記費恩雖然是獨立事務所,但也服務於教會,不會在報告上寫些沒有意義的假話給教會。


    雖然這個胖子幾乎沒有問話技巧,但光憑信息上的不對等,就讓我很難應對了!


    “…我看見,小姐被那些妖魔鬼怪擄走與被控製。”歐菲伊徹不得不斟字酌句,以免話再次被戳穿,“她身處如此危機之中,怎麽可能是幫凶?”。


    拉米羅滿意地笑了,再度後仰躺進椅子裏:“你說的話先不論,你在那時候確實是清醒的。而且,你恐怕對隱秘儀式全無了解。不錯不錯,進展相當不錯。孩子,即便夏洛特真的在那事件中扮演了什麽幫凶的角色,也不太可能把詳情告訴你們這些仆人。你確實是個既不知情、未被拉攏,又進行了現場目擊的證人。


    “告訴我,孩子。你在那時候到底看見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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