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則已,一看,宋青書嚇得連連後退。那躺在草叢裏左右翻滾痛苦哀嚎,臉上籠著一層青霧的男人,可不是明教的青翼蝠王韋一笑是誰?


    且不問宋青書是如何辨認出的韋一笑,就憑他縮成一團的身上結出層層寒冰也能猜出,此人必是陰毒發作的青翼蝠王無疑了。


    宋青書也不知韋一笑為何會在這裏,但他清楚陰毒一旦發作,不吸人血決不能消除痛苦,也顧不上金花婆婆等人的逼近,連滾帶爬地往後跑了去。


    剛跑出百米,隻聽見背後傳來一陣風動,連帶著樹葉“沙沙”搖曳,宋青書還來不及有所反應,整個身子騰空而起被韋一笑抓在了手中淩空飛去。宋青書幾乎能感覺背後那人的牙齒已經貼在了自己的頸間上,齒上冰涼的寒意從肌膚表層蔓延散開,淌遍身體的每一處角落。


    宋青書又驚又慌又怕,急得連連大喊,“別吸我的血,咱們血型不符,吸了會不相融的。你是明教的青翼蝠王韋一笑,說起來我也算半個明教的人,你不能吸自家人的血啊!!”


    韋一笑的牙齒已咬在了宋青書的後頸上,聽見他最後那句話,盡管氣息已然紊亂身子冷如冰凍,也硬生生地給停了下來,喘著氣問他,“你說什麽?”


    宋青書心知韋一笑是練寒冰綿掌使得三陰脈絡受損,才不得不吸食人血來解毒。但他忠義明教,從不會向教內之人出手。如今命懸一線,宋青書也隻能為保小命胡亂謅道,“我叫張無忌,我娘是白眉鷹王殷天正的女兒。所以我也算是半個明教中人。你今天要是吸了我的血,以後怎麽有臉見你的殷二哥?”


    為表事情的嚴重性,宋青書特將“殷二哥”這頂高帽子給韋一笑牢牢扣上。然而話音剛落,韋一笑卻“嘿嘿”笑了起來,抓著他的手用力一收,道,“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現在老子毒發,就要吸人血,管你是天王玉帝的兒子,今天也是白送給老子用來解毒的。”說著,掰過宋青書的脖子張口就要咬上去,隻急得少年哇哇大喊,“我說的是真的。我真是殷天正的外孫。你要不信,以後等我死了我外公不會放過你的。還有我舅舅殷野王。”


    見宋青書連“殷野王”的名字都喊了出來,韋一笑強忍著體內一寸寸擴散的寒氣將他拎起身,咬牙問他,“你真是白眉鷹王的外孫?”


    宋青書知道自己隻要這麽一搖頭,小命即刻會葬送在韋一笑的牙齒下。“武當新一代新青年小俊哥宋青書”從此就會銷聲匿跡,老金筆下的第n號男配也會不複存在。但若是點了頭,日後要是謊言被拆穿,還不知道這隻吸血蝙蝠會怎麽找自己算賬。


    迫於性命之憂,宋青書頂著青翼蝠王那對透著森寒利芒的牙齒點了點頭,幹笑道,“我怎麽敢騙你呢?你要是不信,以後可以跟白眉鷹王當麵對質的。”


    算了,能拖一時算一時,先保住小命要緊。到時再找個機會溜了,過個三五年載等張無忌當上了明教教主,那時韋一笑再要尋自己晦氣,也應該能看在這師弟的麵上饒他一次。


    綿綿細冰順著韋一笑的手指逆流而上凍結著,眼看那寒冰已經攏上了他消瘦的臉頰,卻將宋青書微微放開,身子不住顫抖著也不肯再咬他一口。


    韋一笑本是輕功絕頂之人,但如今陰毒發作,渾身使不出半點的力氣,何況懷中又抱著個宋青書,還未等飛出百米遠便“撲通”一聲墜下地,兩人一齊摔倒在地。宋青書跌了個狗吃屎,正要拔腿就跑,轉念想著,既然他已經不吸自己血了,就證明他相信了自己的話,小命暫時得以保住。要是現在就逃,萬一他惱羞成怒懷疑上了,豈不是更糟?


    這般一想,也不敢肆意亂動,便遠遠躲在一旁看著韋一笑臉色發青,雙唇泛起一層稀薄的冰霧,四肢緊抱縮成一團在草叢內痛苦哆嗦著。


    宋青書也不知要如何才能減輕韋一笑的痛苦。他這是三陰脈絡受損,最後也是張無忌以醫術和九陽神功相結合替他治療,才去了他這一身的寒毒,讓他正常為人。如今自己學的都是些下毒的功夫,對他這寒毒可是半點忙也幫不上。


    正在苦思之際,對麵小道上傳來幾人說話聲,聲音雖遠,但也能依稀聽見“金花老賊婆”“那小子”等等之語。宋青書還在猜想來的是不是剛才那些丐幫弟子,隻見韋一笑如聽見天籟佛音般一躍而起,一手抓住宋青書踏著樹梢掠過小道,從那幾人的頭頂一閃而過。隻聽見一聲淒厲的慘叫,等那幾人回過神時,一具已被吸幹了血的屍體從天而降落在了前方,半空中早已失去了韋一笑的身影。


    宋青書聽著那些丐幫弟子的驚呼聲模糊遠去,韋一笑抓著他往前一路飛走,風在耳邊“呼呼”刮過,兩旁的景致快速往後倒去,淩厲的風打在宋青書臉上一陣生疼。也不知過了多久,韋一笑從一棵參天大樹上跳下,將宋青書扔在地上,惡狠狠問他,“你真是白眉鷹王的外孫?若膽敢有半句虛假,我一口吸幹了你的血。”


    宋青書猛地吞了一口唾沫,想著剛才不過是為保小命才借了張無忌的名字,如今騎虎難下,可要如何是好?


    再看那韋一笑,自吸了血後身上陰毒漸去,臉色也開始恢複最初的白皙,雖算不上是絕世美男,倒也相貌堂堂,並非他的名號來得那般詭異嚇人。


    “小子,怎麽不說話了?”韋一笑提著宋青書的領口將他一把拽起,咧嘴一笑,一口的白牙隨即曝露在空氣裏,“現在就帶你去天鷹教,看看你那外公認不認得他的好外孫。”


    宋青書幹巴巴的笑了兩聲,小心翼翼撥開胸口那隻手,試圖轉移話題,“其實,要不是白眉鷹王描述的你,我又怎麽能一眼認出你就是青翼蝠王韋一笑呢?我看你開始那樣,是不是因為練功引起的?”


    簡單一句問話,直中韋一笑心結。他自練了這寒冰綿掌後,每運一次內力便要毒發一次,受盡折磨。不想如今被宋青書這少年一語中的,當下心中深感驚訝,問他,“小子,你是如何知道的?”


    宋青書暗暗鬆了一口氣。好在韋一笑是個直性子,雖然這轉移話題的方法用得略顯笨拙,卻也能將他心思帶跑,也可算是勉強過關了。便道,“我以前在蝴蝶穀時,也看過一些醫書。你這樣,一看就知道不是中毒引起的,所以我才猜測是不是因為練功而導致。”


    韋一笑聽了,不禁揚頭大笑,“小子,你當我不自知?我這寒毒若能去除,當年也不會從蝴蝶穀無功而返。”


    宋青書伸出食指搖了兩下,道,“這你就錯了。你這個是因為三陰脈絡受損,不比尋常的走火入魔或是中毒。光憑醫術,也是治標不治本。若有一套頂級的內功心法,再結合舉世無雙的醫術,我想治愈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宋青書這話,也是為將來張無忌能治愈他而提前打個底稿。


    韋一笑卻深知自己這吸血的怪癖再難根治,蝴蝶穀也不止去了一兩回,就連胡青牛也是束手無策,他又豈會這般輕易相信這少年的幾句話。心裏雖不盡信,卻也不再提要帶宋青書去天鷹教之事,隻管帶了他一路東行。宋青書幾次問他去哪裏,他也不答,權當身旁沒這人一般。


    此後幾日,韋一笑教了幾句心法口訣給宋青書,讓他背熟。又不知從哪裏特製了一雙左右共重一斤的鞋子來讓他穿上行走,既不買馬也不攜他飛行,每日隻管以步前進,累得宋青書腳如灌鉛,夜裏脫下鞋子去看,才知道那底上是鑲了鐵片的,隻恨的一陣咬牙切齒道,“丫的,就算你沒吸到我那口血,也用不著這麽整我吧?”又見兩人累了一天也不投宿客棧,偏偏找個山郊野外露宿,心中愈發氣惱,真恨不得撲上去逮住韋一笑倒吸他一口鮮血。


    等宋青書熟背心法的期間,韋一笑又將那鞋子的份量一斤斤加重。最開始時,宋青書走得腳底生泡,腳背摩擦出一大片的紅腫,後次數一多,也逐漸習慣。


    這般過了半月,兩人行到華陰縣,韋一笑仍帶著宋青書在叢林裏夜宿。又找了十多根大小不一的樹幹劈斷,將其插入地麵擺成一個梅花樁,讓宋青書在樁上行走。


    那宋青書看著數十根比自己還高出一個頭的樹樁,剛想著要不要爬上去,韋一笑抓著他飛身一縱將他送上樹樁,道,“先來回走五十遍。摔下來再走五十遍。”


    宋青書好容易站穩身子,突聞韋一笑那話,驟地扭頭瞪著他道,“不是吧你?我這是第一次,你就叫我走五十遍,還不能摔倒。誰辦得到啊?”


    韋一笑“呼”地一下飛上旁邊一棵大樹倒掛往下,黑眸直直盯視著宋青書,雙手環胸道,“我八歲那年第一次練這,連走七個時辰不曾間斷。”


    宋青書臉皮子抽動了一下,很想吼他一句:那你叫我練毛啊?顯擺不是。


    但迫於夜幕下韋一笑那泛著淩厲寒光的眼眸,他理智性的將那挑釁的話咽回了肚裏,眼珠子“溜”地一轉,趴在木樁子上笑嘻嘻地問道,“我說,你是不是想教我武功什麽的?以前我看電……咳,看別人學武功,也是這麽練來著。說真的,你是不是要教我武功?給我猜中了吧?”


    韋一笑略顯詫異地瞅著他問,“我沒告訴你嗎?”


    宋青書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約莫著您老還有健忘症不成?你啥時告訴我原因了。


    眼神代表著一切。韋一笑從宋青書滿含怨念的眼睛裏看出了抗議,咧嘴笑道,“那天我抓著你時,摸出你小子骨骼奇異,是個練武的好材料。但看你這般年紀武功不過平庸,若非你本性懶惰,就是你的外公白眉鷹王沒舍得教你真本事。”


    宋青書正聽得認真,見他突然沒了下文,忙問,“然後呢?”


    韋一笑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沒然後了。”


    “啊?”宋青書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沒了?你話才說了一半。再說了,你既然知道我本性懶惰,還逼我練這些?實話告訴你,我就是不想學。”說著,就要從木樁子上下來。韋一笑嘴角拉開一抹冷冽的笑,陰森森地說道,“你要不學,我就吸幹你的血。你也別想逃,看是你跑的快,還是我青翼蝠王的輕功快。”


    宋青書很無語地瞪著倒掛在樹上的那人,眼底火星亂迸,恨不得一拳將他揍去喜馬拉雅山再體驗一次冰人生活。


    本想趁著韋一笑睡著了偷歇片刻,不想每次宋青書腳步一停,樹上那人毫無溫度的冷笑便陰測測傳來,“別偷懶。”隻嚇得宋青書趕緊加快腳步繼續練習。


    淩晨,宋青書終於扛不住巨大困意睡去。日上三竿時被韋一笑喚醒,兩人胡亂吃了點東西便啟程趕路。宋青書見這方向大有要去太華山之意,趕緊問他,“大蝦,咱們是要去哪啊?”韋一笑邊走邊道,“太華山五雲峰。”宋青書一驚,道,“我不去太華山五雲峰。我要回武當山。”


    韋一笑腳下一頓,扭頭看著宋青書勾唇一笑,說不出的詭異陰森,“誰說要去武當山了?”原來,韋一笑自兩年前和楊左使吵翻後,為了避嫌,楊逍去了昆侖山坐忘峰隱居,韋一笑則在太華山五雲峰落腳。


    宋青書目瞪口呆的看著他背影往前,心裏越發絕望,口中不住囁嚅著,“瘋了,簡直是瘋了!誰要去太華山,我要回武當山。”話落,轉身拔腿就跑。韋一笑一步上前將他撈起,縱身飛入林間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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