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人行到出口處停下腳步,回身看著張無忌,皆都沉默無語。原來這秘道最初是從楊不悔的閨榻下來,這次出去則從側門通往後山。隻是出口的地方有一千斤巨石頂著,將道路堵得嚴嚴實實。


    那教中五行旗下力氣最大的教眾上前卯足勁頭一推,那巨石紋絲不動。無法,隻得上前稟告張無忌。


    這廂,張無忌正笑嘻嘻的要去牽宋青書的手,被他第無數次的甩開後,見教中弟子來報,遂咳了一聲跟著上前,雙手蓄滿內力貼上那巨石,將之一點點推開,等所有弟子都出去後,再推回去將洞口堵上。


    教中弟子見張無忌內力如此深厚,當下齊聲歡呼,為明教得了這麽一位智勇雙全的好教主感到高興。


    宋青書眼見著張無忌如此得明教人心,心中難免不服氣,暗想,這丫的其實就是一扮豬吃老虎的裝貨,怎麽就沒人看出來呢?又見小昭這般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始終跟在張無忌身邊,一雙含露目裏盛著絲絲柔情,當下越發覺得沒有天理,隻恨不得一錘子將他送去外太空單程旅遊。偏偏那廝不明就裏,一刻也不許宋青書離開他身邊,美其名曰:宋師哥有寒毒在身,普天之下隻有無忌能治,若無它事,師哥還是呆在無忌身邊的好。


    眾人繞過後山從溶洞前經過,楊不悔拉著一臉鬱鬱不平的宋青書道,“青書哥哥,你瞧這兒,不是你住了好多年的那個地方麽?”


    宋青書對這不分四季熱如酷暑的溶洞毫無一絲好感,見楊不悔一臉興致勃勃的和他說起,便隨口應了聲。張無忌正在前頭囑咐楊逍等人莫要大開殺戒,忽然聽見楊不悔喊那話,遂停了腳步扭頭去看那溶洞。隻見洞口紅耀耀的一片,還未靠近,便能清楚感覺到從裏麵傳出的灼灼熱氣。即便是洞外涼風送爽,也絲毫吹不進洞內。


    張無忌早幾日前便聽楊不悔說過,宋青書自上了光明頂後便一直住在那溶洞裏,近年才出來走動。心裏頓時湧起一股酸楚,仿佛喉間吞進了拳頭大的楊梅,既是堵又是酸,難掩心疼之感。


    楊逍正在解說明教分支,突見張無忌驟地停步,朝左側那山洞看了半晌後走去,不覺疑惑上前,問道,“教主,可是有何不妥?”


    張無忌置若罔聞地走進洞裏,一股灼燒般的熱氣迎麵撲來,整個身子的溫度瞬間升高,直逼得他額角手心一陣冒汗,臉頰也被熱流滾得通紅。再走進去一些,便能看見一處石頭堆成的桌椅上擺放著幾隻茶壺茶杯,石桌旁是張簡陋的石床,因為長年有人睡在上麵的緣故,表麵已被打磨得十分光潔。


    張無忌伸手從那茶壺杯子上一一撫過,最後在泛著粼粼熱度的石床上細細摩挲,心道,當年我身中玄冥神掌,雖也受盡折磨,但總算有太師公眾位師叔伯精心照顧。後來去了蝴蝶穀,胡青牛前輩麵上不肯醫治,卻從未阻攔我學醫自救。又如何會像宋師哥這般,需要在這地方靠外力來壓製寒毒。這幾年,想必是過的極為艱苦的。


    宋青書不知張無忌心中所想,站在洞口見他摸著自己睡過的石床眼底滿是柔情,禁不住全身起一層的雞皮,喊道,“你走不走啊?讓大隊人馬等你一個。”心道,這丫的不是神經搭錯了線就是有那方麵傾向。


    張無忌表現這般露骨,宋青書即使再想裝作不知,也能從他的言語行動裏看出些蛛絲馬跡來。


    “他不會真是個斷背吧?”想到這兒,宋青書倒吸了一口涼氣,盡管站在熱烘烘的溶洞口,卻隻覺身體涼得有些嚇人。


    以前看阿金庸的《倚天屠龍記》也沒發現張無忌有這方麵傾向。那書給自己都翻爛了,也不過是正正常常的男女之愛。難道他這麽一穿,就把張無忌的荷爾蒙分泌給打亂了?


    越想越覺得寒毛聳立,宋青書撇著嘴搓了搓雞皮疙瘩直落的手臂,心想著,回頭找個機會試探試探他,要真是兔爺們,還是趕緊避開的好,別把我這如花美男給搭進去了。


    張無忌回頭見宋青書和楊逍等人都站在洞口一臉古怪的望著他,毫不以為然地笑笑起身,走出去對楊逍、韋一笑作揖道,“我師哥自身中玄冥神掌以來,有勞二位照顧,晚輩在此謝過。”


    楊逍、韋一笑忙回禮,口中說著謙讓的話,道,“原是屬下份內之事,何足掛齒。”


    別人還未怎麽著,宋青書“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道,“我說師父,那個時候他還不是你的教主呢!要是給你毒發的時候撞上,我估計你吸幹他血的可能性都有,更別說什麽‘份內’不‘份內’了。”


    韋一笑卻“嘿嘿”一笑,道,“當年你騙我說你就是‘張無忌’,我也沒吸幹你的血。若是遇上真正的‘張無忌’,我自然也不會吸他的血了。”


    宋青書不想他會將那糗事當著正主的麵抖出,扭頭見那人正一臉含笑地望著自己,麵上一熱,口中卻咋呼道,“去去去,那是因為師父你喜歡我聰明伶俐,是個練武的好材料,舍不得吸我的血。你想想,要是那時你弄死我了,現在還能有我這麽乖巧孝順的徒弟嗎?”


    韋一笑勾起一邊的唇角,從鼻子哼出聲音道,“乖巧未見一分,孝順也未曾體會。倒是時不時給我添亂,更以下犯上對教主不敬。”


    宋青書被他一語說中,忙笑著打哈哈,揮手道,“走走走,別都呆在這裏,還是快去解決你們的事吧!”


    楊逍咳嗽了一聲,未置一詞邁步走開,眼底卻泛起些許不悅。


    張無忌心知肚明,等楊逍走遠後,才和宋青書邊走邊道,“宋師哥,你既是韋蝠王的徒弟,也就是半個明教弟子。雖然太師公曾有言在先,不許武當弟子入明教,但既事已至此,也不容你我多做抗拒。明教教眾是非分明,並非外界所傳那般為非作歹、無惡不作。如今你且以教眾自居,日後太師公若責怪與你,我一力承擔。”


    張無忌的話雖委婉,宋青書卻立刻明白其中含義。想起剛才楊逍離開時眼中少許不快,便知道定是自己那句“你們明教”讓他惱了,又看著張無忌的麵子不好發作,才忍下。


    宋青書明知張無忌這話是為自己好,但要親眼見證他人氣一點點提升,由最初那賴在自己懷中撒嬌的孩童成長為現在的一教教主,心中難免有氣,咧嘴幹笑了一聲,鼻孔朝天道,“謝了。你張教主一聲令下,我這個明教的小教眾,還敢不聽嗎?”


    張無忌聽他話意裏拈酸帶醋的頗不是滋味,也不管殷天正、韋一笑等人在場,伸手將他一把摟住,笑眯眯的道,“你是我師哥,我再大也越不過你去。日後你說什麽,我都聽著便是。”


    宋青書見他當著其他人的麵也這般不知顧忌,心裏更加肯定起先的猜測,抓住他手狠狠甩開,壓低了聲音喝道,“你再拉拉扯扯,我就要翻臉了。回頭我有個事問你。”張無忌問他何事,宋青書閉口不提,隻說是要等離開光明頂後才能說。


    一行人去到前麵,隻見各門派已經撤去七七八八,隻剩下少數人還在燒完的廢墟間搜尋。張無忌站在一麵大石上,朗朗月光傾瀉而下,在他身上散開一層迷蒙的銀色光暈。


    明教教眾分各堂各支成隊排好,楊左使,白眉鷹王,青翼蝠王和五散人皆都圍擁在張無忌身後。一時間,隻見平地站滿明教中人,那立與大石之上的人沐浴著月色,眉眼間蓄滿清朗決斷。宋青書不覺暗覺驚訝,想著原著裏那‘張無忌’是個扭捏猶豫拿不定主意的人,可再看眼前之人,墨黑眼底卻清透明亮,閃著粼粼果斷決策之光。心底頓時胡亂嘶喊著,亂了,亂了!沒想到我這麽一穿,把《倚天屠龍記》裏的一號豬腳給抽瘋了。


    平地上人數雖多,卻無一人說話,皆都屏息以待等候張教主號令。張無忌環視了一圈在場眾人,朗聲道,“天鷹教由殷教主率領,自西攻擊。五行旗由巨木旗掌旗使聞蒼鬆總領,自東攻擊。楊左使率領天、地二門,自北攻擊。五散人率領風、雷二門,自南攻擊。韋蝠王與本人居中策應。此次各門派雖來者不善,但我等也不宜大開殺戒。隻需小懲大誡,令其降服即可。切記,切記。”


    眾人領命離去。張無忌跳下大石正要走,宋青書上前問他,“我呢?”


    張無忌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臉上雖仍籠有綠氣,相較起幾日前卻大見好轉,遂伸手捏著他的臉頰笑道,“你和小昭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回來接你。”說完,喚了韋一笑轉身離去。


    “你……”宋青書還來不及發表心中不滿,張無忌和韋一笑已經縱身跳起往前麵飛奔而去,那多餘的話梗在喉間半晌後化為兩個字迸出,“丫的!”把我當娘們看了。說什麽讓我和小昭一起留在這裏,等他來接。接你妹!


    宋青書斜艘患巧砼哉敝蹦耪盼藜殺秤暗男≌眩永鏌緶緹從肴崆椋旖嗆懿皇芸刂頻爻槎艘幌攏嶠磐白呷ァp≌衙σ話牙∷潰八喂櫻尤媚閽謖舛人乩矗鬩ツ畝俊


    宋青書愣了一下,指著前頭那戰場道,“去打架。”小昭也跟著一怔,見他要走,又將之拽住道,“宋公子,你身體還沒好,不如就在這兒等等吧!相信公子他們很快就會過來的。”宋青書歎了口氣,搖頭道,“你不明白,小昭。”頓了頓,咬著牙全盤托出,“自從我再遇見你們張教主後,我就渾身不自在,胸口堵得慌。現在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給我出氣,我要再縮在這裏,指不定哪天就被憋死了。”


    小昭顰了眉尖,沒大聽懂他話中的意思。但見左右勸不住,也隻好放手讓他去了。


    宋青書飛身撲入戰場,隨手抓住一個不知名門派的弟子便拳打腳踢。每每對方攻過來,他總能極快地閃身避開,然後反手將其擒住按在地上,又不拿內力打他,隻用拳頭下死命的揍,時不時踹上幾腳,邊打口中不住念道,“揍死你丫的,看你還拉拉扯扯,看你還欺負我要靠你醫治,看你仗著教主身份壓我,看你還不把我這個師哥放在眼裏,今天揍死一個算一個。”雖是肉做的拳頭沒加內力,但這麽猛力的幾十拳下去,神人也受不住。隻打得那弟子蜷在地上口吐鮮血,拚了命的求饒。


    張無忌正將手邊之人解決,耳邊恍惚著聽見宋青書的聲音,回頭一看,可不是他在尋那某門派弟子的晦氣麽?又聽他說的那話儼然是針對自己,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上前拉住他道,“宋師哥,再打下去,他的小命可就沒了。”


    宋青書正揍得歡,猛地被人一把抓住,扭頭瞥見是張無忌,想著剛才這頓也足夠散了他連日來的悶氣,便爽快點頭,“那就放了他吧!”再去看地上那人,早被他揍得五官移位,爹媽都不認識。


    張無忌沒能忍住的笑了起來,再想不到宋青書將氣憤化為力量後爆發竟是這般可怕,便道,“我本下令不可肆意亂殺,看來宋師哥這個治敵的方法,倒比我高明的多。”


    宋青書也沒打算隱瞞,幹脆點頭道,“看見沒有,以後再惹我,他就是你的下場。”口裏這麽說,心裏卻十分清楚,以現在張無忌的武功,就是十個自己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但他卻屢屢縱容自己打罵撒野——當然,宋青書可不承認自己是個無理取鬧的人。如今回想前事種種,再對照他在山洞時的曖昧動作,心裏一陣哆嗦,趕緊搓著手臂上的雞皮跑開了。


    張無忌剛要喚他,楊逍等人過來稟告,各門派死傷後所剩皆都投降。張無忌點頭,命五行旗中男弟子砍樹搭棚,女弟子生火做飯,天地風雷四門則整理焚燒現場。等一切安排妥當後,才向楊逍等人辭去教主之位。


    那明教內鬥了十多年,早已是風雨飄搖人心渙散,如今好容易得了張無忌這麽個年輕有為又武功高強的教主,如何肯放?當下執意不肯。


    張無忌幾番請辭,教眾皆都不肯,後無法,隻得道,“起先是因事態緊急,小輩不得已才暫代教主一職。如今強敵已退,理應另選賢能立為教主。”周顛揚聲不肯答應,又說若是其他人當教主,他第一個不服。


    宋青書坐在一旁的石頭上始終冷眼旁觀。張無忌想了想,道,“如此,便在尋到我義父金毛獅王謝遜回來前,小輩仍舊暫攝教主重任。隻是有三件事,需得各位允可。”周顛等人問是何事,張無忌將“教中弟子理當互友互愛,不可相爭相鬥;從此與各派修好,不得無端生事;立刻去海外迎回謝獅王代攝教主一職”一一道出,教中弟子皆都應允。


    張無忌又令冷麵先生冷謙率領其他教眾留守光明頂,重整明教。讓殷天正和殷野王去打探紫衫龍王和光明右使的下落,韋蝠王去各派言書修好。楊逍則同他一起前往冰火島迎接謝獅王回教。一切安排妥當,各人都有事做,也不似從前那般群龍無首,終日無所事事。


    等楊逍去打點時,張無忌走到宋青書身邊,握了他的手探了片刻脈象,笑道,“雖還需一段時間才能將毒性盡去,但目前已經壓製住,也免了你早晚受這折磨。宋師哥,你同我一起去冰火島,可好?”


    宋青書抽出手,瞪了他一眼道,“說來說去,其實就是我身上這毒,還有一段時間離不開你,是不是?”


    張無忌眼底滑過一絲被拆穿後的笑意,將宋青書的手再度握回掌心,道,“宋師哥,你從未去過冰火島,也可去那兒瞧瞧。景致比中原好了不知多少。”見宋青書冷冷瞥著他就要甩手,忙又笑著拉他道,“宋師哥,你開始說有事要問我,是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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