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三更天,宋青書便啟程離開。他清楚張無忌若得知自己下落,必會不顧一切追來,遂臨行前也未曾告訴任何人自己的去向。隻寫了一張紙條塞在荷包裏遞給楊逍道,“這個,等你們把人從萬安寺裏救出來後,轉交給張無忌。”


    宋青書倒不擔心楊逍會私下偷看荷包中的紙條。一則是那上麵寫的話不是什麽秘密,二則楊逍實屬正人君子,也斷不會有那窺探別人隱私的舉動。


    從草原出來後,宋青書騎著楊逍替他備下的快馬一路西行,心想著,這個時候張無忌若是按原著那走向,不久去到綠柳山莊也能和正牌女主趙敏展開劇情。如今我直接跳過這一段讓明教的人先去萬安寺救人,趙敏就是機關算盡也不會想到這一招。


    宋青書快馬加鞭,途中稍作歇息,喂馬兒喝了些水後繼續趕路,天明時分入一小鎮,隻見鎮上來往行人已經頗多,小販也早已在路上架好攤位吆喝著。宋青書牽著馬路過一涼茶棚,剛想著是否要進去歇歇腳,那小二已笑嘻嘻地跑上前問道,“客官可是武當派的宋青書宋少俠?請進來喝杯涼茶吧!有位小爺早已替宋少俠付了茶錢,吩咐小的在這裏等候少俠。”


    宋青書眉頭一蹙,盯著那小二看了少許後才問,“你怎麽知道我是宋青書?是誰付的茶錢讓你在這裏等我的?”


    小二臉上浮起一絲為難,撓頭道,“這個,不瞞您說,那位小爺再三交代,不可將他的事泄露出去。宋少俠您就別為難小的了。”


    宋青書聳肩道,“那就算了。這茶我也不喝了,回見。”說著,抬腳就走。小二慌忙上前,又不敢伸手攔他,隻得苦著臉哀求,“宋少俠您就喝杯茶再走吧!那位小爺說了,他對您並無惡意,讓您隻管放心。若您就這麽走了,回頭那小爺可是要來責罰小的啊!”


    宋青書看他眼底滿是焦急恐慌並不像作假,心裏暗暗想著,這個人既然能掌握我的行蹤提前做下安排,就算這茶我不喝,也保不準以後還有別的什麽事。不如就借這茶探探那幕後的人到底是誰。


    這般一想,便同意了小二之請,走進茶棚坐下。說到底,他也不怕別人是存了什麽企圖。若是要對他不利,明刀明槍動真格就行了,他的武功一直就不高。如今卻隻讓個小二來攔著請他喝茶,——那電視不都演了嗎?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對方要是個好貨,他能隱瞞身份不出來相見嗎?必定是藏汙納垢一輩。


    等小二樂顛顛地端了茶壺杯子上前,宋青書已經將整個棚內打量了一番。隨手倒了杯茶在手中把玩,見那小二邊擦桌子邊往這裏小心翼翼地瞄著,不禁在心裏翻著白眼鄙視道,這情景在電視劇裏不知被演爛了多少回,想不到今天居然被我撞上,真不知是福氣還是晦氣。


    杯沿碰到嘴唇時,一股異樣的幽香從水中淡淡散出。香氣若有似無,若非宋青書曾跟隨“毒仙”王難姑學過下毒之術,隻怕也難以斷出茶中有異。


    片刻,宋青書便已判斷出水中所摻雜的應該是迷魂香一類花草,並非致人性命的□□。看來對方是早有準備,設下這個陷阱隻等他自己跳進來。


    杯沿還停留在唇上,宋青書抬眼看去,正對上那小二望過來的目光,見他陪笑著點了點頭繼續擦拭桌麵,心中著實惱火。待想要把那茶水一股腦地潑出去,又怕打草驚蛇,便趁小二不注意之時以手擋著杯子做了個喝茶的動作,將茶水倒在了袖子內側,放下杯子直呼“好茶”。


    稍坐片刻,宋青書起身提步要走,一陣眩暈猛地襲來,腳下竟有些發軟的無法移步。心中大驚,猛地低頭看向茶杯,眉頭劇烈一跳,咬牙切齒低聲罵道,“真夠卑鄙無恥陰險毒辣,說什麽沒有惡意,也就我這個笨蛋相信了。”說完,眼前一黑,整個人往地上倒了去。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宋青書都陷在暈迷中。也不知過了多久,等他轉醒時,人已躺在了一張床上。身子試探性一動,內力沒什麽,也未見有中毒的跡象,卻被人點了穴道,動彈不得。


    宋青書試著用內力衝破一下穴道,無濟於事。點他穴道之人手法極其獨特,憑他的內力是斷然無法衝開的。


    認清楚眼前的形式後,宋青書也淡定的不再浪費氣力。平躺在床上,直勾勾盯著頭頂那軟煙紅羅紗帳想著,如果對方有意害他,也不會派人把他抓來,還點了他穴道防止他逃跑。至少目前看來,性命是沒什麽太大威脅。就是不知道抓他來的人是誰?


    手段粗劣,並非天衣無縫,看來倒不像是趙敏下的手。何況她現在應該還不認識自己,也犯不著……


    “嘎吱——”


    突如其來的推門聲將宋青書的思緒打斷,無法扭頭去看,隻能從腳步聲聽出來人應該有好幾個。斜著眼珠子朝左上方不住瞟著,眼球都快擠了出來,也隻瞄見一抹寶藍緞子在不遠處的桌邊拂過,想來是那人坐下,另有幾人候在其左右。


    “就是他?”那坐著的人聲音明朗清快,宛如水露從葉尖上滑過滴落湖麵一般清悅脆動。


    “是。”旁邊有人恭敬回答。


    就單憑這一問一答,宋青書若再猜不出來人身份,這《倚天屠龍記》的原著也就全白看了——此人定是趙敏無疑。


    正想著,那寶藍緞子的主人起身朝床榻邊走近,一張帶著倨傲笑容的俊美臉龐倒映眼底。此刻趙敏正是男裝打扮,卻依舊遮掩不住滿身的貴氣,一雙琉璃般的黑眸宛如閃耀在夜空下的星辰,顧盼生輝。


    “宋青書,”趙敏彎唇一笑,眼底波光流轉,一股說不出的高貴在臉上耀動,“武當派宋大俠的愛子,原來就是這等模樣。”


    宋青書因被點了穴道,也不能開口說話,隻得拿眼睛瞪著趙敏,似有千言萬語,隻是不得說出罷了。


    趙敏眉頭輕然一蹙,隨即笑道,“解開他的穴道。”


    “是。”身後的隨從領命上前,在宋青書的胸口幾處大穴上推拿了幾下,一股熱流瞬間從心髒處衝出流遍全身的每一處角落。起身揉了揉手腕關節,宋青書咳嗽了一聲走到桌邊倒了杯茶一仰脖,長呼道,“真是久旱逢甘露。爽!”


    趙敏見他絲毫不理會自己,挑眉問道,“你就不怕我在茶裏下毒?”


    宋青書揮手道,“在茶棚那裏不是已經下過一次了?到這裏就算了,好歹也讓我放心喝口茶不是。對了,我來的時候騎了匹馬,你們一起帶來了嗎?”


    趙敏再料想不到他話鋒胡亂轉向,愣了一下斜蟶硨笏媧印d僑嗣Φ潰八ㄔ諑砭搶铩!


    趙敏雖頗素有心計又胸懷大將之才,卻也畢竟不過是個少女,見宋青書“恩”了一聲點頭不言,終究壓不住好奇,故作不經意問他,“問這個做什麽?”


    宋青書“嘿嘿”笑道,“實不相瞞,那馬是別人借給我的,要是弄丟了,回頭我還得賠給人家。”說著就坐下,朝那明豔異常的少女問道,“是不是你哥哥把我弄來的?或者,是你哥哥要你把我弄來的?”


    趙敏瞬時恢複冷靜,居高臨下的看了宋青書一眼,揚笑道,“你倒是坦白得很。不過,你怎麽不問問,我為何要虜了你來?又如何得知你從那兒經過?”


    宋青書直到此時坐下,才正眼瞧了趙敏一回。隻見她眉如黛眸似珠,起笑時光彩照人,板臉時不怒而威,當真是少見的美人。就是宋青書這認著本份從不曾往趙敏身上打主意的人,也不由得心神一漾,想著,阿金筆下寫時,她已經是個美女,沒想到親眼見到長得這麽好看,要放在現代她成不了國際巨星,我給她涮一輩子的馬桶。


    趙敏哪裏知道宋青書心事,隻見他這麽直白白地盯著自己,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既羞又怒,背過身去喝道,“挖了他的眼珠子。”


    其中一名隨從應聲上前,剛要出手,宋青書忙大喊道,“等等、等等,你先別急著挖我眼睛,我有幾句話,說完你再挖也不遲。”趙敏回頭看了她一眼,毫無表情的臉上突然勾起一抹笑,“挖完了再說也不遲。”


    宋青書雙手交叉擋在臉前,胡亂嘶喊著,“等挖完了我痛都痛死了,還有啥力氣說話。現在我都站在你的地盤上了,要殺要剮還不是隨便你,聽我說幾句話又耽誤不了你什麽時間。”


    趙敏聽他吵得心煩,揮手示意隨從退下,淡淡道,“你要說什麽,隻管說來聽聽。若是說的不好,不但要挖你的眼珠子,還要將你千刀萬剮淩遲處死。”


    宋青書心一寒,心想著原著裏的趙敏雖然毒辣,也不至於這麽蠻不講理。難道這個是個冒牌貨?轉念想到自己此行來的目地,也不敢多做耽擱,道,“你應該是不認識我的,肯定是你哥哥跟你說了啥。不過我確實挺納悶的,你們把我抓來能幹什麽呢?還有,我在那個小鎮出現純屬巧合,你卻能把計劃安排得這麽周密,”想了想,不應該說這些,而是得說點什麽來轉移趙敏視聽,便道,“我殷六叔從光明頂下來後,是不是你身邊的人把他打傷了,然後想嫁禍給明教挑起中原武林的紛爭?你的計謀的確完美無缺,不過也瞞不過我……咳,我師弟張無忌的眼睛。”


    “張無忌?”趙敏冷冷哼道,“那個明教新任的教主?他就算知道,又能如何。”


    宋青書正色道,“這你就不知道了。明教教主座下,光明使者,四大護教法王,五散人,五行旗,天地風雷四門,哪一個是好惹的?就怕你把你手下那些精英高手全出動,也動不了明教的一根手指頭。而且,張教主還說了,你那個大力金剛指根本就不算什麽,他隻要稍微紮幾針,保證我殷六叔能重新站起來活蹦亂跳,跟沒受傷以前一樣。”


    “荒謬!”趙敏一口喝道,“沒有我的黑玉斷續膏,哪怕他是華佗在世,也別想把碎了的骨頭接上。”


    聽她說的這麽篤定而雲淡風輕,絲毫不將傷殷梨亭的事放在心上,宋青書心裏燃起簇簇怒火,忍著想要扇她的欲望扯起嘴皮子“嘿嘿”笑道,“能不能,到時你就知道了。”


    趙敏斜潘吻嗍椋鄣姿樸信穡掛暈諫宦倉攏煨Φ潰澳鬮扌杵鍘w粵竺排晌Чス餉鞫タ跡磺卸莢諼業惱莆罩小d闥湫∮寫廈鰨材訊飯業慕蹌頤羆啤!


    宋青書聽她話中有話,對這前後發生的事仿佛了如指掌,心底陡地升起一抹難以言喻的異樣。剛張口要問,一名下人站在門口朝趙敏掬身行禮,得主子首肯後進來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麽,趙敏臉色一變,再不看宋青書一眼,轉身帶著那些隨從出去了。


    宋青書見她撇下自己就走,知道這地方一定守衛眾多,她才會這般放心離開,便開了房門走出去,卻見門兩旁並沒有看守的侍衛。沿著回廊往前走去,瞧著四周景致應是趙敏一行人下榻的行館。


    宋青書邊走邊想,趙敏既然已經算好了接下來的事,那麽那黑玉斷續膏一定也放進了那裝珠花的盒子裏。如果能借此機會從趙敏的閨房找到那隻金色錦盒,接下來的事情就容易辦得多了。


    但轉念一想,她怎麽會改變目標把自己抓來?按道理她沒有那麽神,能算到我要來這裏的。可看她言語神色顯然是早有計劃。光明頂一戰後她居然將自己也算在其中,難道她當真這般智慧過人能夠推斷事態發展?


    宋青書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趙敏原本隻是為了屠龍刀和收服中原,但照現在的情形來看,似乎又有了不一樣之處。越想越覺此事過於複雜,自己好像掉入了一個無人知曉的圈套,如黑潭一般深不見底,令人探測不清。


    從後院繞過側門進入遊廊,宋青書正想著這行館怎麽這麽大,迎麵一群人擁著一身穿橘色錦袍的男子走來,見他正在廊子口處東張西望,遂揚起一抹傲然的笑走過去道,“這地方大,一時半會你是走不完的。”


    宋青書聞聲回頭,一眼便認出來人就是令他身中玄冥神掌的小王爺庫庫特穆爾。俗話說,“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宋青書一想起自己幾年來受的無妄之災,胸口那怒火怎麽也壓製不下,雙眸惡狠狠地瞪著他。


    庫庫特穆爾倒是絲毫不以為然,偏唇一笑,“幾年不見,不認得小王了嗎?”宋青書冷笑道,“怎麽會不認識,你就是化成了一灘汙水我也能認出你來。”身旁跟著的隨從喝道,“大膽!”庫庫特穆爾笑著擺手道,“無妨。他要不這樣,倒沒意思了。”


    宋青書心裏已有三分肯定,抓他來指不定就是這小王爺的主意,趙敏不過是幫著出謀劃策而已。


    雖然想不出庫庫特穆爾為什麽要抓他來。但也知道,原著裏庫庫特穆爾和趙敏同來萬安寺,卻是在王府居住,並未隨行下榻行館。這裏他跟著一起住行館,不是為要抓自己方便行事就是有其它什麽重要的事。


    若說是為了打擊武當派,也不在理上。自己從小離開武當山,中間就一直沒回去過,張三豐壓根就不知道他還活著。若說是為了收複中原武林,更是無稽之談。抓張無忌都比抓他來得有價值——前提條件是,他們能打贏他。


    見宋青書走神,庫庫特穆爾沉聲咳道,“小王讓你來這裏,可不是讓你站著欣賞風景的。”宋青書驟地一下回神,望著小王爺咧嘴笑道,“那來幹嘛的?吃酒席?”


    庫庫特穆爾剛要說話,一人走上前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引得他蹙眉看向麵前之人,隻盯得宋青書一頭霧水地撓了撓後腦,問道,“怎麽?”


    庫庫特穆爾上前繞著他走了一圈,將他上下好一番打量後,反問,“你身上的玄冥神掌還沒解?”宋青書翻著白眼道,“你應該問我,為什麽還活著。”庫庫特穆爾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尷尬道,“當年,小王並非存心要傷你。隻是因為,”扭頭看了一眼身後跟著的那些隨從,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轉移話題道,“既然你來了這裏,就好生呆著。等小王辦完事情後就帶你回王府。”


    宋青書轉頭下死命地盯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心道,一個張無忌還沒解決就夠煩的,不會這個小王爺也是兔爺兒吧?怎麽等我這麽一穿越,沒一個正常的人了?但又見那小王爺雖麵色微窘,眼中卻遮掩不住傲然的自負,不覺失笑搖頭,“原來你就是個傲嬌。還裝的跟什麽似的。”庫庫特穆爾問他何謂‘傲嬌’,宋青書搖頭晃腦道,“說了你也不明白。總之就是誇你的意思。”


    從庫庫特穆爾自信滿滿的眼神裏,宋青書能夠肯定他絕對存有那方麵的心思。但卻構不成他抓自己來的理由——倘若他真是縱欲聲色之人,那眸光也太過冷靜了些。


    接下來一整天的時間,庫庫特穆爾都讓宋青書跟著他,就是吃飯也要一處。若是不肯,便語帶譏諷的問他,“怎麽,嫌棄小王的飯菜不好吃,還是怕小王下毒?”宋青書想著自己也確實餓了,便豁出去道,“你要下毒,也不用等現在了。”拿起碗箸開始扒飯。庫庫特穆爾反倒停下動作看著他吃。


    宋青書倍感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問,“我臉上開花了,幹嘛盯著我看?”庫庫特穆爾勾唇一笑,突然拿竹箸敲上他的腦門,換得宋青書“哇哇”大叫後瞬間心情愉快,也開始吃起飯來。


    宋青書暗想,電視裏那些被抓去的俘虜,個個受盡虐待,不是關大牢就是鞭打捆綁,怎麽到他這裏還有小王爺陪著吃飯?這劇情發展的忒邪門了點吧?萬安寺那邊也不知道怎麽樣了。收複武林的事一向都是交給趙敏做主,如今這小王爺橫進來插一腳,要說沒陰謀打死他都不信。


    正在胡亂思忖之際,隻見一人匆忙走進來,附在小王爺耳邊低聲說話,宋青書仗著距離近豎起耳朵去聽,模糊聽見“郡主已經過去……來的那些……武功高強”之類的言語,卻仍無法連貫究竟說的是什麽。


    庫庫特穆爾神色一斂,隻輕聲問了句,“竟是如何得知的?”抬眼見宋青書正眼巴巴地瞅著自己,揚頭笑道,“咱們現在就回王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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