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婆婆和殷離走得極慢,半個時辰後才從密林中出去,在下午所站的空地上停步。兩人將布袋放下,金花婆婆讓殷離將銀針以陣法插在不遠處的土中,又將口袋裏的一些碎石子倒出來綁在樹枝上,以一根極細的銀繩係了捆在另一棵樹幹上。


    張無忌躲在樹後看得分明,那金花婆婆定是要布下這陷阱要去害雙眼已瞎的義父,剛要現身去拆穿她的陰謀詭計,宋青書已跟上前按住他肩頭道,“現在別去。重頭戲還沒來,你要這麽衝出去,她就算矢口否認你也拿她沒轍。”


    張無忌甚覺有理,遂強忍了心頭怒火躲在樹後繼續注視著金花婆婆的舉動。


    等一切安排妥當,金花婆婆和殷離退到一旁站定。少時,金毛獅王謝遜從北麵直奔而來,手持屠龍寶刀道,“韓夫人,深夜約謝某到此,可是有話要說?”


    金花婆婆咳嗽了幾聲開口,不過是提及要借屠龍寶刀。謝遜心中尤記金花婆婆毀諾一事,當下斷然拒絕。兩人相談不到數句,言語不和動起手來。金花婆婆以“殺獅杖”迎向謝遜的“屠龍刀”。這兩件兵器雖都犯了雙方大忌,但金花婆婆和謝遜誰也不曾討到便宜。半盞茶的功夫後,金花婆婆逐漸不能敵,往後退開數步,暗下將謝遜引向銀針所施之地。


    謝遜雙目失明並不知道其中有詐,提刀飛撲上前,隻聽見殷離大聲提醒,“小心腳下!”這才猛地回過神來。待想要收勢回身時人已在半空,隻能感覺身子下墜雙腳往地上踩了去。


    張無忌捏住一枚石子擦著地麵彈去,所有銀針在頃刻間被一掃而空。謝遜站落在地時腳心平穩,心知有高人暗中相助,剛要道謝,金花婆婆眼底利芒一閃,指間發出一針射在對麵樹幹的銀線上,細長的細線斷開,極大的反彈力使得綁在枝葉上的石子如雨般朝謝遜飛了過去。


    趁著謝遜視聽被擾,金花婆婆手舉拐杖居高跳下往他頭上震了去。張無忌再也隱忍不住,手中抓住幾片綠葉射向金花婆婆,強大的內力將她逼退幾分,一把扶住謝遜往後退開。


    金花婆婆並不知眼前之人就是明教教主張無忌,隻道他是半路殺出來的小子,要問他姓名。張無忌正欲回答,聽見密林裏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幾人循聲回頭,隻見趙敏和小昭匆忙忙趕了過來,大口喘氣道,“船……船被人劫走了……”


    宋青書心中“咯噔”一響。怎麽偏偏在這個時候船被人劫走。這劇情走向跟原著越來越不一樣,就連自己也沒法掌握了。


    張無忌問是何人劫走船隻,趙敏道,“是丐幫的陳友諒。他帶了好幾個人上船,我跟小昭打不過,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


    張無忌眉頭微蹙,心知這唯一的船隻被劫,若想要離開靈蛇島便是極為困難之事。又見趙敏和小昭神色憂鬱似有自責之意,遂出言相勸,並道自己一定會想辦法。


    宋青書從樹後走出緩緩靠近趙敏,借著月色打量著她手上的倚天劍,正要開口問話,林子裏猛地傳來一陣樹葉的“索索”響動,張無忌捏著一塊石子朝聲響傳來的地方打去,一聲驚呼從林中傳出,宋青書轉身,隻見周芷若撫著左手臂慢慢挪步走出,朝麵前之人輕喚道,“宋師兄……”一語未完,人已軟軟倒了下去。


    宋青書反射性伸手將人擁住。見懷中人麵色蒼白雙唇顫抖,緊按住的手臂上滲著絲絲鮮血,心中一驚,胡亂喊道,“張無忌,她受傷了。”


    張無忌幾步上前,捏住周芷若的手腕細細把脈,半晌後才道,“無妨,隻是受了些皮外傷失血過多罷了。”低頭見她緊閉了雙目躺在宋青書懷裏,心頭竄起一股莫名地怒火,拽住她腕子的手猛地一緊,下意識的想要把她甩出去。


    宋青書倍感莫名地看著張無忌臉上突如其來的陰沉,問道,“你幹嘛呢?號個脈力氣那麽大幹什麽,沒見人家被你捏的很痛嗎?”


    張無忌手指微微一鬆,麵容卻更為沉靜。低頭看時,見周芷若果真眉尖緊蹙,不由得冷聲哼道,“宋師哥倒是觀察入微。如此體貼佳人,卻不知是何緣故。”


    宋青書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張無忌的怒意,張口就要詢問,張無忌已笑著伸手抱過周芷若道,“宋師哥,讓我以九陽神功替她療傷就好。你且休息片刻。”宋青書狐疑地瞅了他一眼,心中雖有惑然不解,卻也不曾多問,將周芷若交給了張無忌。


    此刻金花婆婆和謝遜也早已停了打鬥。金花婆婆和張無忌等人乘同一艘船到靈蛇島,如今船隻被劫,一時半會也再難回去中原,遂也沒了再跟謝遜相鬥奪取屠龍刀之意,便道,“謝三哥,咱們鬥了這麽久,也未分出個勝負,不如就此作罷。你我眾人同困孤島,我老婆子也暫不提借刀一事,如何?”


    謝遜本就惦記著和金花婆婆當年明教時的結義之情,豈有不應之理?當下點頭同意。


    金花婆婆將眾人領往自己在島上置的一處茅屋前。一路上,張無忌抱著周芷若不肯宋青書接手,但見他幾度回頭瞅著自己和懷中昏迷之人,以為他是掛記周芷若的傷勢,頓時大感惱火,黝黑的眸子裏燃起烈烈熾火,襯著寂靜的黑夜越發顯得明亮異常。


    宋青書本想趁著這大好時機好好表現一番,先跟周芷若打好了關係,將來她去奪屠龍刀倚天劍裏的武功秘籍時自己阻止好歹也能師出有名,未想張無忌從中插/入,硬生生將他的計劃打亂。可偏又拒絕不得——小昭、趙敏等人都知道張無忌精通醫術,九陽神功更是天下無敵,周芷若交給他來醫治是再好不過的。


    宋青書心底鬱悶至極,一路走去不知回頭看了他二人多少回。見張無忌抱著周芷若步伐沉穩輕緩,心裏不知怎麽的,竟湧起一抹難以言喻的淡淡反感。小昭不解其意,掏了手帕上前替張無忌擦拭額角細汗,正巧被宋青書瞧見,不覺在心底罵了一句“死色鬼”,邁開大步往前走去了。


    少時,幾人到達金花婆婆所住之地,謝遜、趙敏等人在堂外坐下歇息,張無忌將周芷若抱進裏屋運功療傷。殷離和小昭則去廚房看看是否留有可食之物。隻宋青書一人既閑又悶,站在兩屋相連的門口看著張無忌雙手隔空對上周芷若後背,將內力源源不斷輸送過去,喃喃自語道,“這個時候就不講究‘男女授受不親’了。果然還是個‘食色性也’的淫/魔。”


    趙敏休息夠了走到宋青書身邊,嘴角勾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打量了一眼裏屋的兩人道,“好奇怪啊!”


    宋青書瞥了她一眼,以眼神詢問。趙敏莞爾一笑,眸中閃動著奇異的彩光,“張大教主少年英雄,年紀輕輕就做了明教教主,如此身手,如此相貌,世間又能有幾名女子不受吸引?”


    宋青書勾起一邊的唇角似笑非笑的反問,“這麽說,你也承認你被他吸引了?”趙敏臉頰一紅,眼底似有遮掩一閃而過,隨即咳嗽一聲回神,挑眉道,“笑話!本姑娘自當以大局為重,豈能為了兒女私情誤了大事。”


    宋青書回頭認真看著她道,“想不到你還挺坦白的,對你自己的目地也從來不掩飾。不過這樣也好,比起那些藏頭露尾的人來,你還算稍微有那麽一丁點兒優點。”


    趙敏琉璃般的黑眸在燭火的映照下,籠上一層模糊的光。嘴角那抹淺笑卻顯得高深莫測起來。


    兩人正在說些沒要緊的閑話,小昭笑著過來道,“找到了些麵條,不過沒有柴火。我和殷姑娘去林中撿些幹柴來,想勞煩郡主幫忙看著爐子,可好?”


    趙敏當即拒絕道,“不好。本姑娘長這麽大從未看過爐子。不會,也不能。”


    宋青書打了個哈欠,見小昭臉上難掩尷尬之色,想著反正是要出氣透氣,不如順帶幫她一把。便道,“我去撿幹柴,你們留下來看爐子吧!”小昭眼底難堪這才略有退去,感激地點了點頭轉身出去了。


    宋青書走出屋子,沿著小路往山的另一頭走去。剛走半盞茶的時間,身後一股熟悉的氣息籠罩而來,還未等他來得及有所反應,整個人已被張無忌擁在了懷中。


    “宋師哥,怎麽出來也不叫我陪你?”張無忌低頭在宋青書耳後呼了一口氣,暖暖熱流順著他的領口涸涸灌入,引得宋青書心髒猛地一悸,身子卻不自主地泛起一層雞皮。


    “把你的手從我身上拿開!”宋青書咬牙切齒說完,等張無忌鬆了手後才半冷不熱的假笑道,“不陪周姑娘了?人家現在受傷,還不趕緊跟前去伺候著。”


    聞言,張無忌墨色的眼眸中閃過一抹笑意,宛如揉著月光般能將人心融化。“生氣了?宋師哥是怪我替那周姑娘療傷了?”


    “放屁!”宋青書瞪著他喝道,“你替她療傷關我毛事,少跟我拉扯這些。告訴你,現在這島上四女齊全,趙敏,周芷若,殷離,小昭,你隨便選個帶回去做教主夫人,以後也別再來煩我,不然當心老子廢了你。”


    月色下,隻見宋青書雙頰漲得通紅,眸子也因惱怒而閃出星辰般明亮的光點,映著月光愈發顯得靈動逼人,張無忌心旌一動,全身血液如遭電亟般瞬間洶湧竄動。


    “宋師哥,”張無忌唇角挽笑,上前握了他的手道,“那四位姑娘皆非我心中所屬,也不想她們來做這教主夫人。”


    宋青書仿如觸到燙手山芋般甩開張無忌的手,撿了根枯樹枝指著他鼻子道,“離我遠點。你喜不喜歡誰跟我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你不用告訴我,也別來煩我。”


    張無忌略微深沉地盯住他看了一會兒,臉上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好師哥,我若不告訴你,你又豈能知道我的心事?”


    張無忌平淡卻隱含著深意的話傳入宋青書耳中,讓他的心緊/窒了一下,那種極為不舒服的異感蔓延整個身心。宋青書往後退開一步,瞳中已沒有了平日的嬉笑頑鬧神色,取而代之的是幾許警戒和不安。


    他隱隱感覺到張無忌的話中有話,也甚至能猜到接下來那人會說什麽。可他不想聽,也不願意去接受。


    兩人目光在半空交匯糾纏,從張無忌認真而堅定的眼神裏,宋青書看見了一抹他最為忌諱的東西——這個認知讓他方寸大亂,死命吞了口唾沫強迫自己開口道,“你……你不是說,你不是……就算是,也不會找我……”


    宋青書很清楚自己的立場跟處境。在這部完美到無懈可擊的《倚天屠龍記》劇情裏,張無忌才是顛倒眾生受神人庇佑的主角,而他自己不過是個順道打醬油的小配角罷了。倘若張無忌真對他……除去武功不說,就大夥兒的偏心程度,武當派、明教上下絕對是要幫他而不是自己的。


    看著宋青書眼底首次出現的惶遽,張無忌極為心疼,雙唇開閩剛要說話,宋青書忙抬手喊道,“等一下!你先別說,聽我說。我不管你是不是斷袖,總之你要記清楚,我是你的師哥,這輩分是定在那裏沒法改的事實。你去找誰都好就是別來找我。”越說,口氣越發哀求起來,“張師弟,張教主,張大公子,你行行好找別人去吧!看在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你趕緊走吧!”說到最後,隻差沒抱拳跪在地上朝張無忌膜拜懇求。


    張無忌眼眸籠上一層沉冷的寒芒,雙手緊握成拳,幾經舒展後一步上前鉗住宋青書的臂膀,怒聲喝道,“既然是從小一起長大,日後你我同在一處有何不可?我是不是斷袖,你心中已然清楚,又何必明知故問。你幾次三番抗拒退縮,我不得已才說出‘不找你’之言。你又可曾想過這話中深意?你本就是我的人,我又何必特意來尋你?”


    宋青書仿佛觸到瘟疫般甩開張無忌的手退開一步,驚悚地瞪著他叫道,“你總算把你的邪惡用心給曝露出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好貨,居然對你師兄存有這種齷齪念頭,回頭我要去告訴太師父,還要告訴我老爹,告訴你義父,告訴全天下的人,讓他們都來唾棄你。”


    張無忌難忍怒火大步上前,握緊他手腕將之拽近,狠狠捏住他下顎迫他抬頭與自己四目相對,勾唇冷笑道,“你隻管去告訴全天下的人,看他們是畏我張無忌,還是畏你宋青書。”話落,見宋青書臉上盛怒難消,眸子因氣憤而愈發的熠熠閃亮,不覺一股熱流自小腹竄出,扣住他的下巴低頭將唇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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