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宗這邊忙活,紀綱回府之後,自然也不是睡覺去了,出了這個他最想看到的結果,他哪裏能睡得著


    興奮地在地上走來走去,摩拳擦掌,“要大,要全,要把案子做實,把得罪過我的人都牽連進去,尤其那個湯宗,還有那個舉薦他的黃淮!”


    可想起朱棣那雙犀利的眼神,以及幾天前在奉天殿的問話的情形,他瞬間就感覺渾身一顫,皺起了眉頭,立馬就覺得自己腦瓜子好像不是太夠用。


    “得找個幫手。”他這般思慮。


    想到這裏,紀綱立刻出門,來到了陳瑛府邸。


    陳瑛被通報的管家半夜吵醒,聽聞是紀綱,臉色立時難看起來,“好哇,上次把我架進北鎮撫司詔獄,現在卻還敢來我家裏讓他進來,我倒想看看他來是想做什麽!”


    很快,大明朝廷裏這兩大臭名昭著的人物深更半夜在陳瑛家裏聚首了。


    客堂裏,陳瑛打了個哈欠,小眼睛瞥向紀綱,端起茶喝了一口,“紀千戶深更半夜來我府上所為何事”


    紀綱看了看自己桌上,不要說茶了,連杯水都沒有,知道他還記著上次的仇,“陳大人,上次的事,是我不對,這次我是專程來賠罪的。”


    現在有求於人,他難得的放低了姿態。


    “哦紀千戶打算用多少銀子賠罪”陳瑛笑問。


    “銀子”紀綱一愣,反應過來,“不,陳大人,我有件事說出來,可比銀子值錢的多。”


    陳瑛眼睛一眯,“那就請紀千戶先說說看。”


    “好。”紀綱也不打馬虎眼了,立刻將無想山上和太醫院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怎麽樣,陳大人,這個事情值多少銀子”紀綱說完笑眯眯問道。


    陳瑛芝麻大的眼睛裏早已綻放精光,“無價!來人,給紀大人上茶!”


    茶有了,稱呼也由“紀千戶”變成了“紀大人”。


    紀綱笑道,“陳大人,此事你怎麽看”


    陳瑛沒有說話,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細細想了想才道,“自然應該為皇上分憂,細細處理。”


    “如何細細處理,又該如何為皇上分憂”


    “須得好好計劃。”陳瑛看著紀綱,笑嘻嘻問道,“紀大人,這件事你是想用來早早結案,拿回你的官職,還是想報被貶之仇”


    紀綱想也不想,“自然是兩個一起來。”


    陳瑛道,“好!紀大人,明日你借著給皇上呈稟案情的由頭給皇上將此事稟明,讓皇上下旨捉拿程湯問罪,皇上必然會召湯宗問話,他我了解,肯定會竭力維護程湯,不同意抓人,而我主掌都察院,負有監察之責,隻要抓到程湯,便上奏皇上說他與凶犯有私交,此案應當回避!”


    紀綱不解,“隻是回避”


    陳瑛笑道,“自然不是,湯宗這隻老狐狸可不好對付,他是奉天殿案子的主查,若是他還參與此案,我們如何將程湯的罪名坐實”


    紀綱急忙追問,“陳大人,那接下來呢”


    “程湯是湯宗主動去找的,單憑這個案子,牽連到他怕是有些難,不過隻要等把程湯抓到,將罪名坐實,以他和程湯的如此關係,紀大人還認為他能繼續坐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


    紀綱明白過來,“好,如此甚好,陳大人不愧是老江湖!”


    隨即又道,“不過陳大人,我看那內閣首輔黃淮不怎麽順眼,能不能將他也帶上”


    陳瑛笑道,“我也早看他不順眼,要不是他,湯宗現在還在你錦衣衛大牢裏,哪能容他現在這般逍遙紀大人放心,這等大事怎麽可能忘了黃淮他和湯宗是同鄉,奉天殿的案子也是他向皇上舉薦的湯宗,其中利害他想甩也甩不脫。”


    朝堂之上舉薦他人是個技術活,被舉薦之人用事得體,一切都好說,若是被舉薦人完全不堪大用,那舉薦人也要跟著受影響。


    陳瑛低頭喝了口茶,瞥眼看了一眼紀綱,放下茶杯,“紀大人,十五年了,皇上最忌憚還是偽帝建文,奉天殿的案子皇上雖然沒有明說,但懷疑最深的還是那些個前朝舊臣,這次湯宗能定個包庇之罪,黃淮定個舉薦不當,已是難得,牽連不到案子裏去,那程湯雖有前朝神醫的響亮名頭,但身份還是不夠,而且現在知道的信息都是他自己所說,難有確切的栽贓理由,都推在他身上不合適,想要這件案子在皇上那裏過得去,須得好好謀劃,必須以程湯為突破口,拉幾個重量人物進來。”


    紀綱聞言笑道,“陳大人真是與我想到一塊去了,皇上聖明,必須布置周全。”


    陳瑛道,“不過這倒是不著急,等抓到程湯再謀劃不遲,現在最重要的是將他抓來!”


    其實紀綱並不完全知道陳瑛心中真實所想,他的心思是要在朱棣那裏周全結案,盡快拿回自己的四獸麒麟服,同時找湯宗黃淮報了自己被貶之仇,但陳瑛卻不同,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之所以在都察院左都禦史的位置上,完全是朱棣要把他當成一把對付前朝舊臣的利箭,所以他無時無刻都想在朝堂上重新掀起清算前朝舊臣的風浪。


    至於湯宗,隻要他被貶官,不再主掌大理寺,有的是機會置他於死地。


    “不錯!”紀綱臉色發狠,“隻要把那程湯抓回北鎮撫司詔獄,不由他不按照我們的想法......”他說到這裏突然停下,麵色呆滯。


    陳瑛奇怪,“紀大人你怎麽了”


    紀綱突然站起來,大喝一聲,“不好!”


    “怎麽了”陳瑛更是奇怪。


    “從無想山回來的時候,湯宗帶了他兒子回來,他兒子是程湯的徒弟,此時必然已經讓他兒子去通風報信了!”紀綱說完,轉身就走,“我現在就去安排人攔住他,萬不能讓程湯跑了!”


    陳瑛趕忙起身攔住,“紀大人,這應該不至於吧,這個節骨眼上,湯宗他怎麽敢派人去通風程湯”


    紀綱焦急道,“那湯宗和程湯是幾十年的交情,你是沒見到他看到太醫院地下藏藥室沒有射炮蟲毒時的樣子,他一定會派人去。”


    陳瑛道,“紀大人,不要著急,湯宗兒子去報信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他笑的眼睛都快看不到了,將紀綱拉回,“紀大人你想,按照我們的謀劃,湯宗頂多也就是包庇嫌犯,若是再加上他兒子通風報信,放走了程湯,導致咱們沒有抓到人,那這是什麽罪私通凶犯呀!這罪名可就做實了!而且程湯是他兒子的師傅,也是他的朋友,我大明朝朝堂哪有什麽朋友朋友那都是朋黨!”


    紀綱皺眉,“話雖如此說,可若是程湯被放跑,導致我們沒有抓到人,案子交代不了,就是湯宗的包庇之罪也成了無根之據。”


    他臉色發狠,“不如先把湯宗兒子攔住,等明日請示皇上後,將他下入大牢,這樣湯宗私放凶犯之罪一樣跑不脫。”


    陳瑛笑道,“這般做哪裏有人贓並獲來的實在,而且紀大人,若是湯宗真的敢這麽做,怕是他兒子已經在去往無想山的路上了,早知應該先行派人去無想山守株待兔,隻要得到明天抓捕的指令,立刻抓人,現在怕是有些晚了。”


    紀綱想想也是,一陣懊惱,“那現在該如何做”


    陳瑛想了想,“不過沒關係,湯宗兒子現在去沒去都還是猜測,咱們分頭行動,你錦衣衛沒有皇上駕貼,行事不方便,我現在就派人去無想山查看情況,跟蹤他們,隻要得到皇上下令抓人的指示,立刻就配合錦衣衛行動。你也派人去京師各大城門問一問,今夜可曾有人拿著湯宗的腰牌出城,隻要有,就算明日錦衣衛沒有抓到人,也可以肯定湯宗私放嫌犯!”


    紀綱喜道,“好,我現在就去辦。”


    “等一等。”


    紀綱剛要走,卻又被陳瑛攔住,“紀大人,若是湯宗派了別的人去通知程湯怎麽辦”


    紀綱道,“如此大事,湯宗豈能放心他人程湯年老,湯宗兒子是他徒弟,兩人情同父子,為了方便照顧,湯宗多半會派他。”說完想了想,又補充道,“不是他兒子就是那個天天跟著他的大理寺評事車在行!”


    陳瑛聞言大喜,“如此最好。”想了想又道,“對付湯宗這個老狐狸可沒有那麽容易,紀大人,明日之後,務必要盡快將程湯和湯宗兒子或者那個車在行一起捉拿!”


    “好,陳大人就放心好了!”紀綱答應。


    都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都與湯宗有仇的這兩人終於在栽贓陷害這個都擅長的領域達成了共識,可謂蛇鼠一窩。


    兩人商量完畢,時辰已經不早,陳瑛安排人去無想山,紀綱則安排人問詢京師各大城門!


    可惜的是,各大城門均言無人出城,神策門守將與湯宗有舊,交代過後沒有給紀綱說實話。


    紀綱得到消息,又匆匆跑來與陳瑛商議,陳瑛正準備去早朝,想了想道,“無礙,好在我已派人去了無想山,最多一日時間就能水落石出。”


    他叮囑紀綱,“紀大人,如此事情要搶占先機,你且準備去稟告皇上,切莫被湯宗搶了先!”


    “如此最好!”紀綱說完急忙去進宮麵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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