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信居然是陳瑛寫給周洪宗的,裏麵告訴他兩個禦史已經辦妥,讓他把杭州府的事情處理幹淨,莫要遺漏,免得大家一起倒黴。


    “京師的那個人物居然是陳瑛!”湯宗看完信,震驚不已。


    紀綱笑道,“看來那幾個黑衣人就是陳瑛派來的,今夜殺周洪宗滅口的也是他,湯大人,有了這封信,皇上這次總該不會護著他了吧?”


    湯宗眉頭緊皺,又低頭看了一邊書信,這確實是陳瑛的筆跡,他折好重新裝入信封,“這次朝堂怕是要掀起大浪了。”


    “大人,大人,又發現了!”突然車在行慌張奔了進來,“大人,在西廂房牆角發現一個大洞!”


    “啊?!”湯宗和紀綱對視一眼,“快去看看!”


    兩人緊步來到西廂房,果然見東南牆角有一個洞口,這洞口足有丈許見方,三五個人都能一同下去。


    “大人,這裏原本有個書架,將士們在後麵發現了洞口,原本也沒有這般大,移開書架,扒開青石,才發現這洞口居然如此大,大人,看來凶手就是從這裏逃跑的!”車在行道。


    湯宗看著下方黑乎乎的大洞,又環顧四周和房梁,“也許吧,這西廂房與書房不相連,看來凶手是從這裏出來,通過房梁進入書房,再從這裏逃走!”


    他看向車在行,“速速下去,也許凶手還在裏麵。”


    “是!”車在行伸手拿來火把,抽出熟銅棍,當先躍了下去,幾個錦衣衛跟上。


    湯宗回頭,卻見紀綱正盯著洞口發呆,一臉不可思議,於是問道,“紀千戶不下去?”


    “哦,下去,湯大人說下去就下去。”紀綱反應過來,勉強笑了笑,也躍了下去。


    就在昨夜,紀綱和車在行,一個沒有抓到耿璿,一個沒有抓到黑衣人,但今日,卻是一個在東廂房發現了陳瑛的書信,一個在西廂房發現了凶手留下的大洞,也算是將功補過。


    片刻,車在行回來,爬上洞口,對湯宗道,“大人,凶手已經逃了。”


    “逃了?”這可不是個好消息,湯宗急忙問道,“從哪裏逃了,這洞通向哪裏?”


    “這洞......”車在行猶豫一下,“這洞通向館驛正房。”


    “什麽?!”湯宗更是震驚,這洞居然是通向他居住幾日的館驛正房!


    他瞬間明白了什麽,但容不得多想,“快帶我去看看。”


    “是!”車在行將湯宗小心扶下去,借著火把的光亮環顧,他看到這洞內土石粗糙,但卻和洞口一樣,能容三五人同時通過,倒是寬敞。


    但是看到如此,湯宗卻更是心中一顫。


    “大人,我扶您過去。”


    “好。”湯宗也是心中急切,兩人快步來到地道盡頭,紀綱正在抬頭觀看,見湯宗到來,“湯大人,凶犯已經從這裏逃了。”


    湯宗抬頭,果然見這洞頂已經被半掀開,上方正是自己在杭州府居住的館驛正房。


    再看腳下,到處都布滿腳印和拖動重物的痕跡,角落裏還有幾塊大石頭。


    紀綱道,“湯大人,我方才已經跳上去查看過了,正房的竹木地板之下是青石,青石之下就是這個大洞,殺周洪宗的凶手就是從這裏逃出去的!”


    湯宗皺眉,“你說的不錯,而且不僅如此,四麵佛貢品也是從這裏被盜走的。當日我查看館驛,可惜卻未查看竹木之下。”


    雖不願意看到,但現在的一切也讓他必須承認。


    湯宗抬頭看了看洞頂殘留的邊角,又看了看角落裏殘留的大石,“這地道如此寬闊,歹人定是趁普密蓬不在,從這裏搬下木箱,取出四麵佛,然後將大石放進去,重新放回原位,再鋪上青石,以原來的竹木重新拚接地板,是以難以被發現。”


    他話雖如此說,但腦中閃過的念頭可不止這些,這個地道的暴露,許多疑問直接解開。


    首先歹人作案的地點,那已經很明確了,就是這裏,作案的時間,那也很清楚,王才曾說普密蓬逗留在此的第三天晚上,周洪宗曾宴請過他,雖然不過一個時辰,但將四麵佛偷梁換柱戳戳有餘。


    而據淩晏如所言,周府是周洪宗半年前從一個絲綢商手裏買下的,現在看來,他買下館驛對麵的府邸就是為了行刺駕之事。


    湯宗不由得冷汗直流,周洪宗雖然帶人圍攻館驛,但憑借他曾說的話和自己對他的了解,他也不相信刺駕的案子是他所為,可現在這條地道的出現,讓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事實,幾乎是已經佐證了他上次回京在船上的猜測。


    可惜現在周洪宗已死,再也不能開口說話。


    眼見湯宗沒有直接點出周洪宗,紀綱索性直接道,“湯大人,現在這件事已經很明顯了,奉天殿刺駕案就是周洪宗做下的,他好大的圖謀,謀劃整個江南運河漕糧被劫就是為了在四麵佛貢品上做手腳,刺殺皇上,難怪他參與的如此之深。”


    湯宗聞言皺眉不語,伸手摸到了懷中的書信,“紀千戶,今日周洪宗被陳瑛派人所殺,這明顯是殺人滅口,而且凶手居然還知道這條地道,那就代表他也逃脫不了幹係。”


    他看著紀綱,“紀千戶相信陳瑛會謀害皇上?”


    “他謀不謀害我不管,但這個地道和這封信就是擺在眼前的事實。”


    紀綱說完,麵露不解,“湯大人,怎麽,你現在要為你的大仇人陳瑛說話?”


    “本官隻想查清楚事實。”湯宗道,停頓一下,看著他正色道,“紀千戶,陳瑛乃九卿,茲事體大,未免朝堂波瀾,陳瑛的事情暫且不要告知其他人,待一切明了之後,你我一同上稟皇上。”


    紀綱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還是湯大人考慮周到,好,你說怎麽樣就怎麽樣。”


    湯宗抬頭看了一眼上方的館驛正房,“不過今夜這個地道的出現,卻讓我大約明白了整個刺駕案的過程。”


    他看向紀綱,“紀千戶,周府以及館驛,派將士嚴密守護,任何人不得接近!”


    “案發現場自是要保護,湯大人放心。”紀綱拍著胸脯保證。


    湯宗轉頭又交代車在行,“現在整個杭州府戒嚴,凶手縱然逃出館驛,也是無可遁形,吩咐下去,全城緝拿!”


    “是!”


    安排完畢,湯宗對紀綱道,“紀千戶,明日一早,你我再去杭州碼頭看看那艘福船!”


    “還要看福船?”紀綱一愣,“好,湯大人說怎麽樣就怎麽樣。”


    雖然不明白原因,但他還是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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