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茜茜的猶豫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初中畢業的時候,我就錯過了機會,這一回,絕對不能再錯過!”


    下定了決心之後,少女的神色變得輕鬆起來。


    “這次出去旅遊,有沒有遇到什麽好玩的事情,講來聽聽?”


    趙思東抿了一口茶水,眼神微微一亮,這口感並不是一般食肆場所通用的大葉茶,而是年份不低的普洱。很顯然,這是劉壯壯或者孫茜茜的主意,老板絕對不會用這麽好的茶來招待普通的客人。


    “好玩的事情麽?”趙思東看看少女期待的眼神,有些犯起愁來。這次出去固然是有些好玩的事情,可並不適合拿出來與她分享啊……


    眼珠子一轉,趙大天尊有了主意,來了一招偷梁換柱,將自己前世在仙界中所見的一些奇景異獸,略作修改就搬到了地球上來,隻說是自己在深山之中誤入了一處世外桃源般的秘境,有幸見到了這些常人難得一見的東西。


    不得不說,仙界和人間的事物差異還非常大的,雖然趙思東的講述基本上就是平鋪直敘,沒有多少修飾,又缺乏講故事的技巧,但光是他口中所提到的那一係列聞所未聞的描述,就已經足夠將在場之人給吸引住了。


    孫茜茜和劉壯壯固然聽得專心致誌,肖軍和柳青峰同樣聽得入神,甚至就連把烤好的食物送過來的服務生都不小心被吸引住了,要不是老板在不遠處吼了一嗓子,還不定要聽到什麽時候去呢。


    “真想親眼去看看那裏,可惜再過幾天我就得離開這裏,要是之前我能勇敢一點,主動一點,也許現在就不會這麽後悔了吧……”


    一邊聽趙思東講故事,孫茜茜一邊在腦海中轉著念頭,她雙手托腮,凝視著分外陽光的趙思東,一對剪水秋瞳顯得有些迷離。


    烤好的食物被陸續送了上來,趙思東停住話頭,將食物一一分了下去,“來來來,別光聽我說話,趕緊趁熱吃,這些東西涼了味道就沒那麽好了。”


    孫茜茜也伸出纖手從地上的箱子裏取出幾聽李老吉涼茶,倒在一次杯的塑料杯裏分給大家。


    趙思東雖然算不上很餓,但他察覺到身邊佳人幽怨的目光,總覺得有些不自在,隻好化身饕餮,大口大口的咀嚼著各色的燒烤,一副很久沒吃東西的模樣。


    “慢點兒吃,又沒人跟你搶。”孫茜茜白了他一眼,拿起紙巾非常自然的幫他拭去了嘴角的油漬,若無其事的問了一句:“對了,你的高考誌願準備選哪裏?”


    “誌願?”趙思東手上的動作一頓,撓了撓頭,有些茫然的答道:“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這事兒我走之前是交給我媽在處理,昨天回來的時候她不在家,所以也就沒來得及問。不過,估計應該不會是帝都的高校,至於是東海的學校還是中海那邊的我就不知道了。”


    眾人集體無語,考完高考連自己報的什麽誌願都不知道,如此奇葩的高考狀元不敢說後無來者,但大約也是前無古人了。


    看到大家鄙視的目光,趙思東趕緊解釋道:“沒辦法,我一考完試就出門旅遊去了,然後在外麵待了半個多月,中間手機又沒法充電,所以家裏人就沒聯係到我。反正我媽應該不會亂來,給我報的誌願不會太差,等我回家問問就知道了。”


    說著,他側過頭看向孫茜茜,“對了,別光說我,你呢,報的哪一所學校啊?”


    “我麽?”孫茜茜的笑容變得有些苦澀,“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可能不會在國內上大學了……”


    趙思東有些意外,“怎麽,要出國留學嗎,怎麽以前沒聽你說起過?”


    少女苦笑一聲:“您老人家整天忙得連影子都見不著,小女子哪有機會告訴你啊……其實這件事在半年前就差不多定下來了,本來想告訴你一聲,可是你那個時候根本不在學校露麵,我又不想在電話裏說,結果好不容易等到你來上學了,又整天埋頭做練習題,我不想打擾你,所以就打算高考完了再告訴你。可是等考完最後一場,我才知道你又出去自駕遊了,要不是今天你們過來,可能一直到我走的那天,你才會知道吧。”


    少女語氣中的幽怨之情,就連劉壯壯這個對男女之事猶自懵懂的少年都聽出來了,更何況是肖軍和柳青峰這兩根老油條,於是他們倆借口要上洗手間,讓劉壯壯給他們帶路——肖軍可是這裏的常客,就連備用的調料放在哪裏都一清二楚,又怎麽會找不著洗手間?


    礙事的人走了,孫茜茜似乎也放開了一些,睜大眼睛看著趙思東,輕聲問道:“如果我出國去了,你會想我嗎?”


    趙思東怔了怔,搖搖頭。


    少女似乎沒有料到他會這樣,眼神中的神采迅速的消退下去。


    “現在交通那麽方便,就算你去了國外,我隨時可以飛過去看你,幹嘛要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呢?”


    “什麽?你會去看我?”趙思東的話明顯再次激活了少女,她的眼中充滿了驚喜之意,兩隻深深的酒窩綻放開來,潔白的牙齒在燈光下顯得非常耀眼。


    “是啊,你也知道,我媽可是有錢的土豪家族出身,不管你去哪個國家留學,隻要你覺得需要我,我隨時會飛過來看你!”


    他的聲音充滿了真誠,眼神柔和而堅定,雖然沒有說出少女期盼已久的話,但仍然讓她覺得安心。


    “好,那就這麽說定咯!來,拉鉤!”


    看著少女伸出青蔥般的手指,趙思東莞爾一笑,伸出手指抵了上去。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兩人同時說出了兒時經常會用到的話語,一種心有靈犀的默契感油然而生,不由得相視一笑,手卻一直沒有放開,就這麽緊緊的鉤在一起。


    離著老遠,柳青峰擠眉弄眼的用胳膊肘碰了碰肖軍,“瞧瞧,東子這人真夠悶騷的,明明就對人家小姑娘有意思,偏偏要裝出一副死黨的樣子來,也不知道是在騙別人還是在騙自己。怎麽樣,咱們前腳才一走開,他倆就拉上手了吧!”


    肖軍正要答話,冷不防旁邊的劉壯壯忽然細聲細聲的說了一句:“東哥和我姐拉手是必然的結果,要知道,我姐可是喜歡了他整整六年,像我姐這麽漂亮的女孩子,東哥要是沒感覺的話,那就太可怕了……唉,真是可惜,他還是喜歡女人啊。”


    柳青峰和肖軍默默對視了一眼,然後同時像觸電般向旁邊一跳,躲開了感慨中的劉壯壯。


    ……


    在縷縷晨曦中,少年和少女並肩沿河而行,不時低語著。


    “……所以我那個從未見過麵的親姑姑就找到了我們家,然後提出要讓我去美國那邊留學,所有的手續她都幫我弄好了。不過我不想那麽快離開……離開你,雖然很難和你說幾句話,可畢竟能當麵看到你,所以我就提出,要參加完國內的高考再走。還算好,總算被我等到了這個機會,能當麵和你說出在心底藏了六年的話——思東,我,喜,歡,你!”


    少女突如其來的表白,讓趙思東心神大亂。


    一方麵,理智告訴他,不應該拒絕對方,以免欠下因果,為以後的修煉埋下隱患。


    但是另一方麵,前世在感情方麵的失敗經曆,又讓他有些不自信,再加上自己始終是要踏上修仙之路的,若是答應下來,百年之後自己還是一樣要孤身一人。


    所以他猶疑著,並沒有馬上回應,隻是定定的看著身畔的少女。


    孫茜茜雖然表情看起來很鎮定,實則心裏已經緊張到了極致,沒有與趙思東相牽的那隻手緊緊的絞著自己的衣角,手心裏早已沁出了汗水。


    但是她仍然勇敢的抬頭望著自己心中的男孩兒,等待著他給出讓自己開心或是傷心的回答。


    兩人陷入到沉默當中,趙思東幾次呶動嘴唇,想要拒絕,卻怎麽也說不出“我們隻是死黨而已”這種殘忍的話來,可是要說答應吧,心裏的陰影又始終讓他感覺隔著一層什麽東西。


    隨著他沉默的越來越久,孫茜茜的心也漸漸的沉了下去,手腳都開始變得冰涼,仿佛腦海中有什麽東西碎了一般,眼中變得毫無神采,充滿了心死若喪的灰敗氣息……


    看到她的變化,趙思東覺得心裏極不舒服,仿佛有一口氣怎麽都出不出來,快要把他活生生的給憋死了!


    終於,少女從一開始的希望變成失望,再到現在的絕望,頭一點一點的垂了下去,用垂在眼前的長發擋住開始逐漸發紅的雙眸。


    腦海中閃過一幕幕往昔少女對自己的好,他覺得自己的胸膛堵得厲害,似乎再不想辦法疏通一下,就會被裏麵的氣體給弄到爆炸!


    “趙思東啊趙思東,你還是個男人麽?人家小姑娘不顧矜持的向你表白了,你居然還這樣瞻前顧後的……就算前世有陰影又如何,堂堂一個仙界天尊,難道連心魔都克製不了嗎?不!我趙思東前世是天尊,這一世仍然會是天尊!區區一個心魔絕對奈何不了我的,給我破!”


    隨著心頭一聲震聾發聵的怒吼,趙思東的表情變得輕鬆起來,他與孫茜茜相握的那隻手突然用力握緊,另一隻手則伸出去挑住了少女的下巴,輕輕向上抬起。


    孫茜茜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腦中裏仍然是一片混沌,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茜茜,看著我。”趙思東溫柔而霸道的將少女的視線抬到與自己交匯的角度,柔聲說道:“以前的我,可能在這方麵想的不多,一直拿你當好朋友,當死黨看待,忽略了你對我的一片情意,所以我必須向你說一聲,對不起!”


    少女沒有反應,這不是她要的答案。


    趙思東接著說道:“剛才你向我表白,一開始我很吃驚,如果你喜歡我,為什麽以前不說出來,不表現出來,而是非要等到這個時候才說?不過剛才我突然想明白了,你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子,做事一向都很有目標和主見,既然你選擇了現在才說,那就一定有你的理由。我沒必要去追究到底是什麽理由,隻需要知道,你為我默默的付出了那麽多,從來不要求回報,如果這不是真心喜歡我,還能是什麽?”


    頓了頓之後,他深吸一口氣,緩緩的說道:“所以,我決定向你提出一個要求,希望你能夠答應。”


    “什麽要求?”少女的眼神再度恢複了些許神采,輕聲的問道。


    趙思東微笑著看向她有些發紅的雙眸,一字一頓的說道:“做我的……女,朋,友!”


    期盼了六年的聲音終於在耳邊響起,孫茜茜卻莫名的產生了一種不真實感。


    她呆呆的望著溫潤如玉的趙思東,半晌說不出話說。


    他要我做他的女朋友?


    他要我做他的女朋友!


    他要我做他的女朋友啊!


    少女的心一陣狂跳,仿佛馬上就要從腔子裏蹦出來,漸漸的,她聽不到周圍的聲音,嗅不到周圍的氣味,看不到周圍的景象……整個人陷入到一種五感完全封閉的狀態當中!


    在其他人看來,她兩眼一閉,身體直挺挺的向後就倒,分明就是暈過去了!


    “茜茜,茜茜?”眼疾手快的趙思東一把撈住少女柔軟的腰肢,低聲呼喚了兩下,見她完全沒有反應,隻好一探手穿過她的腿彎,一手托著她的脖頸將她抱了起來。


    “東哥,我姐是怎麽了?”劉壯壯從遠處狂奔而至,一臉的驚慌。


    趙思東皺眉看了他一眼,輕喝道:“慌什麽!你姐隻是一時情緒失控,大腦承受不住,身體出現了自我保護的應激反應而已,沒什麽大礙。”


    喘息未定的劉壯壯聽到這句話,頓時放下心來,看看他臉上的憂色,不由得笑了起來:“東哥,我以後是不是應該叫你姐夫了?”


    “去去去,小毛孩子,胡說什麽呢……如果你姐不反對,我是無所謂的。”趙思東微微有些臉紅,隨即岔開了話題:“還不快去幫你姐弄點熱茶過來。”


    劉壯壯連忙點頭,“哦,好的,我這就去!”說罷,轉身又飛奔而去。


    這時,躲在遠處看戲的肖軍和柳青峰二人也趕了過來,在得知孫茜茜隻是一時激動過頭暈了而已,也就放下心來,開始調侃起趙思東來。


    當然,主要是柳青峰這個二貨在調侃,肖軍還不敢那麽隨便。


    笑鬧了一陣,劉壯壯提著茶壺拎著杯子跑了回來。趙思東尋了一處幹淨的石階一屁股坐下去,將少女打橫放在自己大腿上,一手端著熱氣騰騰的茶水,另一隻手則抵在她的後心處,真氣緩緩的注入到她體內,幾乎是眨眼之間便將她心頭鬱塞的氣息給疏通開了。


    所謂大悲傷肺,大喜傷心,這七情之疾是人生當中在所難免的。好在趙思東修為已至後天大圓滿境界,渡氣救人不在話下,否則的話孫茜茜這麽折騰一場,極有可能會落下病根來。


    看著嚶嚀一聲緩緩睜開眼睛的少女,趙思東柔聲問道:“茜茜,現在感覺怎麽樣,還有哪裏不舒服的嗎?”


    “唔……”孫茜茜眨眨眼睛,看著與自己近在咫尺的臉龐,不由得霞飛雙頰,輕輕搖了搖頭,低聲答道:“沒有,感覺好像剛剛睡了一個好覺,渾身都是勁兒。對了,我剛才是怎麽了?”


    “你剛才幸福的昏倒在白馬王子的懷裏了。”劉壯壯那靦腆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孫茜茜這才意識到周圍還有其他人,呀的一聲掙紮著要站起來。


    趙思東也沒有勉強,反正經過自己剛才的渡氣梳理,她現在的身體狀況甚至比平時還要好,倒也沒必要一直抱在懷裏……雖然,溫香軟玉在懷的感覺讓他十分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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