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前腳剛走,醫師後腳就到了。


    醫師是一名老者,年近花甲,雙眼炯炯有神,胡須花白,著一身輕微褪色的青色長袍,背著藥箱,身形矯健地跑步進入正廳。


    在婢女的引領下,醫師直奔地上的衛仲道而來。來到衛仲道跟前,隻見他向圍觀的眾人拱了拱手:“諸位大人,還請站遠一些。”話音未落就抄起衛仲道的手腕把脈,眉頭微皺。


    眾人紛紛依言往後挪動了數步,騰出一片空地,便於醫師施為。


    過了片刻,醫師雙眉舒展,從藥箱中取出幾枚銀針,快速地刺入合穀、中衝、太衝、湧泉、足三裏等穴位,銀針落定,醫師又在衛仲道人中的位置反複地揉搓。


    約莫半炷香的時間,衛仲道慢慢地睜開雙眼,悠悠醒了過來。


    眾人見衛仲道醒了過來,紛紛稱讚醫師手段高明。


    醫師朝眾人擺了擺手示意謙虛,然後拿起筆墨快速地開出一個藥方。


    跟隨衛仲道的兩個侍衛,很有眼力見,一人扶著衛仲道緩緩坐起,另一個趕緊上前接過醫師開好的藥方。


    醫師看著麵色慘白的衛仲道,緩緩說道:“公子氣血不穩,日後還應多多休養,且要少動氣為妙。”


    衛仲道抬頭看了一眼老者,輕聲問道:“請問先生,我平日身體健康,為何會突然昏倒?”


    醫師輕撫著花白的胡須,說道:“公子元氣虛弱,不表於外。今日怒極攻心,造成氣機逆亂,氣血瘀滯,致使氣陷於下,清陽不升,濁陰不降,氣不運血,清竅失養,故而昏厥。”


    衛仲道微微點了點頭,慢慢恢複著氣力,緩緩轉頭掃視了一圈圍觀的眾人,一眼就在眾人之中捕捉到了劉戰的身影,他頓時感到憤怒交加、氣血上湧,忽然想到了醫師剛才的話,又強行壓下怒火,隻好惡狠狠地瞪了劉戰一眼了事。


    醫師來到蔡邕麵前,施了一禮:“大人,這位公子已無大礙,在下告辭。”


    蔡邕正欲讓婢女把診金奉上,隻見一個身影倏地閃到了醫師麵前,拿出一吊銅錢交給醫師,十分誠懇地說道:“先生醫術高明,妙手回春,這是蔡大人的一點心意,還請先生收下。”


    老者被突然出現的少年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接過銅錢,向蔡邕一禮,轉身揚長而去。


    醫師走後,那少年慢慢轉過身來,蔡邕這才發現居然又是劉戰,當即心頭一暖,衝劉戰微微一笑,轉身來到正廳中間,朗聲道:“諸位,請入座,宴席繼續。奏樂!”說完走到主人的位置坐下。


    蔡邕的一個微笑,讓劉戰心中一寬:看來,嶽丈對我的印象好了一點啊,嗬嗬,慢慢來吧。劉戰不再多想,緩步回到案幾旁坐下。


    歌舞又起,眾人紛紛來到各自的位置上聽著婉轉動聽的樂曲,欣賞著曼妙絕倫的舞蹈,享受著美食美酒。


    ……


    永樂宮,永寧殿內,殿上端坐的是當今皇帝劉宏的母親董太後,下麵的賓客席上坐著的是侍中、京兆尹董淵,他是董太後的親弟弟。


    董太後看著下麵的董淵,微微一皺眉,輕聲道:“尋到那劉戰了嗎?”


    董淵連忙起身來到董太後身前,鞠躬行禮:“姐姐莫急,臣弟已經加派人手,這幾年一直在四處打探,最近已經查到了這小子的蹤跡,相信很快就會有確切消息的。”


    董太後從鳳榻之上緩緩起身,董淵趕緊上前攙扶,董太後悠悠地說道:“這都十幾年了,你養的那些人都是吃幹飯的嗎?連個娃娃都搞不定。


    “幾年前確實是弟弟過於謹慎了,早知道弄成這樣,就不找那些山賊去殺那小子了,還不如直接派人去把人殺了呢。不過,姐姐不必憂心,她一個落魄小子,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嗯,要盡快處理,他不死,哀家於心不安哪。”


    董淵聽得有點糊塗,問道:“姐,那小子對我們也沒什麽威脅啊,他一個窮小子能掀起什麽大浪?”


    “唉!你不懂。”董太後扭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緩緩說道,“你知道嗎,他是哀家的災星!


    “姐,這從何說起……”


    “他出生那天,哀家剛好做了一個噩夢,夢見哀家和宏兒被一隻猛虎咬掉頭顱,暴屍荒野。第二天我找來方士解讀,才知道,此夢乃蒼天示警,說那晚有我和宏兒的克星降世。你說不是他會是誰?”


    “哦?不知是哪位方士解的夢?”


    “方士於吉。”


    董淵點了點頭:“於吉如仙人一般手段高深莫測,他的話可信度應是非常高的。”


    董太後雙眼微眯:“正是,所以必須要把這個掃把星給除了。”


    “臣弟明白了,定當及早除掉此人。”


    正在此時,門外的小黃門通稟道:“啟稟太後,騫碩求見。”


    “讓他進來。”


    “是。”小黃門領命,轉身而去。


    不一會兒,騫碩來到門裏,撲通跪在地上:“奴才拜見太後,太後吉祥!”


    “起來吧。”董太後看了一眼騫碩,淡淡地道,“是不是有什麽好消息說給哀家聽啊?”


    騫碩躬身一禮:“太後聖明,奴才確有一個好消息要稟報。”


    “講來。”


    騫碩躬身不起,緩緩道:“奴才已查出那劉戰的下落。”


    “在哪?”


    “啟稟太後,此人目前正在洛陽城內,現居住在盧植府上。”


    董淵一聽,有些不信,接過話茬說道:“這不可能,他從小流落在外,與盧植素無往來,怎麽會?”


    騫碩陰鷙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朝董淵一禮:“請董大人放心,奴才的消息千真萬確,如有偏差,奴才願現上項上人頭。”


    董太後麵色一喜:“小碩子,下去領賞吧。


    “謝太後!”騫碩施禮謝恩,然後退至門外,轉身離去。


    ……


    蔡府,宴席結束,天色已晚,眾人紛紛離席告別。


    盧植領著劉戰向蔡邕辭別。


    隻見盧植一拱手,朗聲道:“伯喈,待選好日子,我就上門提親,你可不要變卦啊。”


    蔡邕似乎有心事,對盧植的話充耳不聞。原來,他還在糾結劉戰與蔡琰之事,總感覺哪裏不太對,而且自己也有點看不透劉戰,總覺得他身上有一種和常人不同的氣質,這種氣質似乎不是屬於大漢人該有的氣質。蔡邕不知道的是,劉戰是後世來者,言行舉止自然與漢朝時期的人有所不同。


    盧植見蔡邕一個人發呆,伸手在蔡邕臉前晃了晃,調侃道:“伯喈,想什麽呢,你該不會現在就舍不得令愛,要改變心意吧?”


    “……怎麽會!我是在想……”蔡邕話沒說完,打量了一會兒劉戰,索性直接開口問道:“劉戰公子,你給老夫說說你的出身吧。”


    劉戰會錯了意,以為蔡邕知道了自己是當今皇上劉宏之弟才有此一問。劉戰不禁有些為難,他本想在弄清事實真相、報仇雪恨之前,不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身世,就連李彥、顏雲、郭欣三人都還不知道他的身世。


    劉戰沉思片刻,淡淡地道:“嶽丈大人,小婿的身世其實沒什麽可說的,小婿無父無母的,就是一個孤兒。”


    蔡邕看劉戰似乎有難言之隱,不禁確定了心中的想法——劉戰非我族人,定是來曆不明之人。


    一念至此,蔡邕緊接著又問道:“你是漢朝之人嗎,你來自哪裏?”


    劉戰一愣:我總不能說我來自偉大的二十一世紀吧,說了你們也不會信啊。


    蔡邕見劉戰在那愣神,沒有立即回答問題,更加堅信劉戰的來曆不明,他臉色微沉,冷聲道:“若是你不說出實情,我是不會將琰兒許配於你的。”


    劉戰:“……”


    盧植不知道蔡邕在抽什麽風,突然問一些如此奇怪的問題,他不解地說道:“伯喈,你這是在幹什麽,戰兒的來曆我最清楚了,他是……他是我的一位不出世的好友的關門弟子,絕對信得過。”


    蔡琰不理會盧植,直視劉戰,示意劉戰說出真相。


    劉戰無奈,隻得慢吞吞地說道:“此事說來話長,小婿本是一個無名小輩,在並州一個偏遠的村子長大。三年前,一夥山賊突然襲擊了村子,殺光村子裏的男女老幼,小婿是因為當時在山林之中抓野兔才逃過一難的。後來,師父看小婿一個人可憐,就收小婿為關門弟子,又傳小婿絕世武藝。再後來,小婿學成下山,便來到了世伯這裏。”


    蔡邕聽完劉戰的話,微微一歎:“沒想到你身上還有血海深仇,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剛一說完,又覺得劉戰還有什麽沒有講明,於是追問道,“你還有什麽沒說的,一次全都說清楚吧。”


    劉戰:“……”


    盧植看了看無奈的劉戰,說道:“伯喈,戰兒的身世來曆,我那老友在來信中已經寫明,和戰兒所說一點不差,戰兒不會有什麽隱瞞的。”


    “不對,我總感覺這孩子的心智還同齡人不同,不是他這個年齡的人該有的,而且這孩子的行為舉止與我朝之人也有諸多不同之處。”


    盧植一怔,看了看劉戰,又回想了一下劉戰的行為舉止,也沒想起有什麽不妥的地方,便說道:“伯喈,你多心了,戰兒身世悲慘,具備常人沒有的心智,也是正常的,而且戰兒的所做所為也沒什麽不妥的。伯喈,你今天是怎麽了,怎麽突然如此敏感?”


    聽了盧植的話,蔡邕神情一鬆,淡淡道:“但願是我多心了吧,好了,不說這些了。”


    盧植拱手一禮:“伯喈,時候不早了,我們就先告辭了。過幾日,我便為戰兒上門提親,哈哈……”


    蔡邕拱手回禮:“邕恭候子幹兄的到來。”


    蔡邕話音一落,盧植便轉身離去。


    劉戰朝蔡邕鞠躬一禮,便隨盧植轉身離去,剛走兩步又依依不舍地回頭往蔡府內張望了片刻,正好看到蔡琰在不遠處向這邊張望,他抬手就向蔡琰拋了一個飛吻過去,然後笑嘻嘻地轉身而去。


    冷不丁的一個飛吻,蔡琰頓時滿麵緋紅,含羞一笑,低頭著頭轉身向閨房跑去。


    蔡邕被劉戰突如其來的怪動作弄得一愣,又在心裏琢磨起了劉戰的來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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