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麵無表情,對投來的目光恍若未覺,繼續緩緩度步,遊逛於都天靈峰之內。


    而那道帶著惡意的目光也未曾過多停留,在林照的感應當中,那位壯碩執事道人隨後去了別處。


    此後一刻鍾內,林照六識全開,心靈晉入空明之境,卻再也沒有感受到其它異狀,不禁皺起了眉頭。


    剛才那人到底是誰?


    心中略有猜測,但此時林照也未曾多想。


    想多無益,若真有解不開的怨仇,自有攤牌的一日。


    隻是林照也沒了閑逛的心思,便縱起身形,朝著自己的新洞府飛去。


    ......


    玉明妃從定中醒來,感受到體內傷勢依舊,似乎毫無好轉跡象,不禁長歎一口氣,旋即又振奮精神,努力調整自己心態。


    忽然似是想起什麽,手中現出一個玉瓶,正是林照臨走前贈與的那個。


    懷著好奇的心思,玉明妃打開瓶塞,頓時一陣透人心神的清香彌漫於修行石室之內,連體內的傷勢都好似有所好轉。


    輕輕搖晃了一下,應該是有丹丸在其內,倒出一顆置於掌心,玉明妃頓時雙目瞪圓,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一顆晶瑩剔透,溫潤如玉的金黃色蓮子正靜靜躺在掌心,正是玉明妃近期在《天地靈根總錄》這本典籍中見到的地火金蓮子。


    而觀其大小和色澤,以及此刻非凡的清香,定然是藥性超過萬年之物。


    腦海中豁然浮現出昨日洞府內和照師弟所問的話語,玉明妃忽然止不住雙淚垂落,猶若明珠顆顆。


    ......


    一個半時辰過去,林照趕至“觀雲峰”,來到自己所選的洞府上方。


    也不急於降下遁光,林照繞著這處靈峰飛行了一圈,頓時心中滿意之極。


    此時豔陽高照,一片廣闊的雲海之中,有座靈峰隱隱浮現,山巔高立雲海之上,而修行洞府就開辟在臨近山巔的位置。


    若從洞府所在位置俯視,則見雲海茫茫,漂浮無定,宛若身處仙境。


    林照降下身形,但見一處石府開辟於懸崖峭壁之上,洞口約莫有三四百丈方圓,種有一些靈樹,長勢繁茂,枝葉清綠發亮,散發著淡淡清香,醒神靜心,又可驅趕蛇蟲。


    平台兩側有幾十丈高的石壁,拱衛洞府,平台前端突起,形成懸空。


    高大靈鬆散布於平台周圍,多年生長,根係早已紮入岩層深處,汲取著靈脈的餘氣。


    有顆四五丈高的虯鬆呈華蓋狀,濃密的枝葉籠罩七八丈方圓,樹下有石桌石椅,厚重樸實,與地麵通體相連,上麵刻有棋盤紋路。


    平台最前方有塊八九丈方圓的大石,潔白無瑕,形似巨龜,俯視雲海。


    坐於大石之上遠眺,雲海似乎就在咫尺,時有罡風吹過,蕩起雲霧翻騰,蔚為壯觀。


    在此處坐得片刻,便會神清氣爽,心胸開闊,消去種種苦悶煩心之事,隻餘超凡脫俗之念。


    林照坐於白石之上,拿出洞府的操控玉簡,神識探入其中,默默查看種種禁製。


    幾息過後,洞府相關的諸般操控之法盡數記憶於腦海,手中玉簡也瞬間化為齏粉,飄散於風中。


    卻是枚閱後即毀的玉簡。


    ......


    七十二處地煞靈峰當中,有處洞府內,此時坐有三人,上首之人正是餘盡城。


    另外兩人中一個麵容蒼老,卻頗具威勢,顯然是長居高位之人。


    另外一人約三十多許,麵容俊逸,氣質出塵,麵帶笑意,眼神淡然,似乎對什麽都不甚在意。


    年長者名為餘漠崖,乃是神霄宗長老院中的一位長老;俊逸男子名為餘心遠,乃是錄仙院仙功司的一名主管。


    “今日請九爺爺與五叔過來,是有一事想拜托兩位長輩。近日宗門有位弟子聲名鵲起,名為和照,不知兩位長輩可曾聽聞此人?”


    餘盡城神色平靜,緩緩說道。


    “哦,近期宗內傳的最為玄乎的那個小子,我當然聽過,據說同你一起剿滅九淵魔宗,滅殺域外天魔中立了大功,此子真有那麽厲害?”


    餘盡城口中的九爺爺餘漠崖麵帶笑意,一副對林照感興趣的模樣。


    “你提此子作甚?可是想招攬此人?”餘心遠也是露出好奇的目光。


    “這位師弟確實厲害,簡直可以說是本門近百年來,最為傑出的弟子,甚至不亞於當年的霍天都,其手段和心性簡直深不可測,卻非是我能招攬得了!”


    餘盡城臉上古井不波,娓娓道來。


    “哦,能讓你如此評價此人,我倒是感興趣了!”餘漠崖捋了捋胡須,看著餘盡城靜等下文。


    餘心遠也同樣露出訝然的神情。


    這二人深知自家這位晚輩內心是何等的高傲,自小便是天縱奇才,乃是餘氏一脈千年來最為傑出的天才。


    神霄餘氏雖然族中高手輩出,有大能坐鎮,但對其亦是寄予厚望。


    族中自小就以最頂級的天材地寶為其築基,玉液期更是尋了上乘地煞天罡化入真元,可惜未能尋得超品地煞,否則如今的成就應該更高。


    而餘盡城也從未讓人失望過,不僅道行勇猛精進,在神霄宗眾多弟子中脫穎而出。


    近些年更是為宗門四處奔走,屢立大功,神霄四天驕的餘盡城,可以說如今在古昆修行界大名遠播。


    餘盡城自小天才,一路行來勝多負少,故而也漸漸養成其高傲的性格。


    兩人明白,此子能讓自家這位子弟如此評價,定然不凡。


    “兩位長輩應該知曉,我自小甚為自律,唯一難舍之事,便是玉明妃,我與其自小相識,一直渴望未來與其結為道侶,共享長生。”


    餘盡城雙目射出漠然之色,提到自己情感之事,亦是語氣平常,毫無扭捏之意,好似說的不是自己,而是旁人。


    餘漠崖和餘心遠兩人聞聽此言,都是眉頭皺起,卻未曾開口說話。


    “我也知曉,修行之人,不應忘起情思。


    隻是此乃我內心自小執念,一直以來無法消除,無法化解,也是我之劫難,若是渡過去,則大道有望;若是渡不過去,則未來生死道消!


    故此,我唯有正麵視之,無法逃避。”


    餘盡城眼望虛空,語氣空靈,顯然神智極其清晰,非是糊塗之語。


    “這位和照師弟不知何時與明妃結識,但兩人交情似是非淺,此次任務之中,明妃受創傷了根基,其中主因便是此子。


    我為明妃尋得療傷靈藥,卻是為其拒絕,而和照昨日回山,卻能進得明妃洞府。


    我修行百餘年,一路攻堅克難,從未氣餒退縮過。


    不怕九爺爺和五叔笑話,卻在此事上束手無策,實在是意氣難平。


    故而今日請兩位長輩過來,一起想個辦法。”


    餘盡城露出無奈又黯然的神色,此刻在兩位長輩眼中,哪裏還有往日的智珠在握的樣子。


    餘漠崖和餘心遠對視一眼,皆是看到對方的震驚,但也知道此事一個處理不好,這位家族中千年一出的天才,真有可能起了心魔。


    兩人一時也沉默了下來,低頭沉思。


    片刻後,兩人幾乎同時抬起頭來,餘心遠對著餘漠崖笑了笑,隨即不再做聲。


    餘漠崖神情凝重,緩緩開口道:“盡城,事關你道心,已經非是你個人的事情,而是事關我餘氏一脈的未來。家中對你的期許,你自當清楚。


    故而,我以為此事須快刀斬亂麻,九爺爺這裏有兩策。”


    見餘盡城露出關注的目光,餘漠崖繼續道:“一為最直接方法,將玉家那小姑娘感興趣的人直接......”


    說道此處,餘漠崖做出一個下砍的手勢。


    餘盡城聽了皺起眉頭,未曾說話,看著餘漠崖想聽另外一策。


    “另外一策則是釜底抽薪。玉氏一脈近幾百年來,唯一有成就者就是玉明妃那小姑娘,將來有望元神,其餘人等皆是平庸不堪,如今其族內全靠天行真一苦苦支撐。


    而據我所知,天行老祖壽元將盡,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一旦其羽化歸天,未來玉氏一脈又無扛鼎之人,其家族怕是要跌出一流家族行列,屆時其族內狀況可想而知。


    每個家族從來都是處於上升期時風光無限,開始跌落時必將割肉以保全自身。


    故而,可以請我族中老祖出麵,直接找上天行老祖,讓其主持大局,將玉明妃許配於你,你們可直接結為道侶,而我餘氏保其周全,如此可一舉兩得。”


    餘漠崖說完,手捋長須,看向餘盡城。


    餘盡城卻是又將目光投向餘心遠。


    “九叔剛才所言,實乃上選,尤其第二策,以勢壓人,最是穩妥。第一策我也同意,直接讓其消失,什麽威脅都沒了,另外也可兩策並行。


    當然若是盡城你不願意實行第一策,那就想辦法隔開兩人,讓其沒有機會見麵。那小子來自南靈別院,我等想些辦法,調其回歸南域靈洲,也就漸漸疏遠了。”


    餘心遠麵帶笑意,又恢複到萬事隨心的樣子。


    餘盡城聽完低頭不語,臉上陰晴不定,似是在思考其中得失。


    半晌後,才抬起頭來,神情堅定,似是有所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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