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殿上。


    看著憤怒的青雲眾人,還有幾欲瘋狂的林驚羽,天音寺以普泓、普空為首,眾僧人盡數低下了頭,麵露愧色,低聲頌念佛號不止。


    道玄真人沉默半晌,仿佛連他也要費很大的念力才能消化這個不可思議的真相!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看向法相:“剛才你說普智油盡燈枯,那事情的真相,你們是如何得知?”


    麵對道玄真人的發問,法相沉默了片刻,才低聲道:“普智師叔曾經結交了一個異人,得到一枚奇藥,號‘三日必死丸’!服食此藥,任你有再重的傷勢,三日之內也能激起你身體的全部潛力,保住性命;但三日之後,縱然傷勢複原,也一樣必死無疑!”


    “普智師叔便是服了這枚奇藥,終於在三日之內趕回了天音寺,將這前因後果與我恩師普泓大師詳細說明,我當時服侍恩師,在一旁也聽到此事。普智師叔當時已經完全清醒過來,痛悔當日種下的滔天惡孽,萬死不得以償萬一,終於痛哭坐化!”


    法相深深注視著張小凡,緩緩地道:“事情就是這個樣的!所有這些事,都是我們天音寺普智師叔的錯,與張小凡張師弟並無關係,請各位青雲門師叔,千萬莫要責怪於他!”


    道玄真人微微歎息,長出了一口氣,正想說話,這安靜的大殿之上,卻忽地響起了一陣低沉的慘笑聲……


    “責怪?是誰要責怪我?”


    這笑聲陌生而冰涼,帶著無盡的恨意!


    一直低著頭喘著粗氣的張小凡,緩緩的、緩緩的抬起頭來……


    那一雙眼睛完全赤紅、如血一般,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冷,死死盯著法相!


    見狀,法相緊緊皺起了眉,低聲道:“張師弟,你,你要保重身體,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未來日子還長……”


    “你!去!死!”


    忽地,張小凡從牙縫之中,生生吐出了這三個字!


    眾人無不失色,隻見此刻的張小凡完全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渾身殺氣騰騰,麵目肌肉扭曲,猙獰無比!


    下一刻,隻見張小凡右手的燒火棍乍然光芒大作,棍子頂端的噬血珠如得到重生一般,紅光大盛,夾雜著攝魂魔棒的青黑氣,將張小凡籠罩其中,連麵目也漸漸開始模糊……


    法相赫然失聲道:“張師弟,快快丟了那個邪棒,你已經被邪力所侵……”


    “哈哈哈哈哈哈……”


    張小凡仰天慘笑,聲音淒厲:“什麽正道?什麽正義?你們從來都是騙我!我一生苦苦支撐,縱然受死也為他保守秘密,可是,我算什麽……”


    他張開雙臂,仰天長嘯:“我算什麽啊……”


    這慘厲聲音,回蕩在這玉清殿上,動人心魄,催人淚下。


    在場之人,無不變色!


    這時,卻見法相豁然飛身而起,右手向張小凡手中的噬魂魔棒抓來,口中急道:“張師弟,快放棄此物,否則你就要墮入魔道,萬劫不複……”


    突然!


    就在這時,法相在半空的身子猛地一頓,隨後突然倒飛而出,伴隨著一聲悶哼,重重地倒在了大殿之上。


    眾人再次變色,同時看向了張小凡的身旁。


    天音寺眾人連忙跑過去扶起法相,憤然瞪著秦宙!


    但秦宙卻是麵無表情,冷冷地看了一眼天音寺一行人,便回過身來,看著眼前被黑氣籠罩的張小凡,微歎一聲,右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一道中正平和的法力渡了過去。


    “小凡!”


    張小凡身子猛地一顫,眼裏不斷升起的紅光停滯了片刻,閃過一絲清明,抬頭看著眼前的秦宙,眼淚忽然洶湧而出……


    “秦長老!”


    就像被人欺負的孩童,忽然見到了親人!


    這一刻,張小凡心裏突然升起了濃濃的委屈之感,在這玉清殿上,嚎啕大哭起來。


    但殿內卻無一人笑話於他,每個人眼裏,隻有深深的同情之色,還有……對天音寺眾人的憤怒和不恥!


    “唉!”


    秦宙微微一歎,輕輕拍了拍張小凡的肩膀:“放心吧,我會為你討個公道的!”


    話音落下,秦宙的臉色已經漸漸變冷,慢慢轉過了身……


    然而,就在這時,殿內突然傳來數道焦急的驚呼聲:


    “小心!”


    “秦長老!”


    “秦宙!”


    ……


    與此同時,秦宙眼神猛然一變,法力湧起,迅速回過身,毫不猶豫地抬起手,一掌向眼前的黑影打去!


    “砰!”


    伴隨著半空爆開的一團血霧,甚至眾人的驚呼聲都還沒落下,玉清殿上緊接著便有一道劍芒閃過,極速向著秦宙刺來!


    在這一瞬間,秦宙臉色一凝,甚至來不及多看一眼,身影微動,迅速拉著張小凡閃到一旁。


    “轟!”


    隨著秦宙身影消失,一把通體銀白卻帶著濃濃煞氣的長劍,穿過他原先所站之地,“錚”地一聲,釘在了大殿旁邊的牆壁上!


    大殿之上瞬間寂靜了下來!


    接著便是一陣嘩然……


    “蒼鬆!


    “蒼鬆師弟!”


    “你竟敢……”


    眾人表情憤然地看著蒼鬆道人,沒想到他在這種情況之下還敢動手。


    田不易、水月大師等一眾首座更是迅速持劍上前,把蒼鬆道人團團圍了起來!


    蒼鬆道人卻是看也不看身前的幾人,隻是緊緊盯著大殿中央的秦宙,眼裏神色複雜交錯,有震驚、憤恨,也有失望、不甘……


    從鬼王宗一行人逃跑,到魔教眾人被全滅的時候,蒼鬆道人就知道,他今日必死無疑了!


    但他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正道的人卻沒有急著擒下他,而後又發生了這麽多事,盡都與他有關,眾人也就沒有急著處決他。


    於是他心裏就生了異心:哪怕跑不了,也要找機會殺了道玄真人或者秦宙!


    可一直沒有合適的出手時機,而且田不易等人一直防備著他。


    但剛才秦宙出手打傷法相時,他就知道機會來了,於是趁秦宙背對轉身的時候,先召出了七尾蜈蚣撲向秦宙,緊跟著又祭出飛劍向秦宙攻去!


    卻沒想到,秦宙反應如此迅速,短短十數米的距離,竟都被他躲了過去!


    “嗬嗬!”


    這時,看著蒼鬆道人不甘的眼神,秦宙卻是忽地笑了起來,完全沒有一點劫後餘生的慶幸,或是憤怒。


    但緊接著,在眾人駭然的目光中,秦宙的身影,忽然憑空消失了……


    下一刻!


    “轟!”


    伴隨著一聲慘叫,玉清殿內一聲巨響,然後,秦宙忽地出現在蒼鬆道人所站的位置。


    而蒼鬆道人……


    眾人聞聲看去,不禁目瞪口呆!


    隻見蒼鬆道人嘴角溢血,瞪大眼睛,臉色煞白,胸前重重地塌下了一大塊!而他的身子,正順著玉清殿左邊的牆壁,緩緩滑落下來……


    “砰!”


    片刻後,一聲輕輕的響動,蒼鬆道人滑落在了地上。而眾人終於也回過神來,看了看地上不知生死的蒼鬆道人,然後看向大殿中央麵無表情的秦宙,眼裏的驚色毫不掩飾!


    眾人這才想起來,就在不久前,魔教四大宗派的掌教,似乎也隻是一招就敗了,而毒神,在秦宙手中,更是兩招便當場身隕!


    一想到這兒,眾人不由更為震驚,心中久久難以平靜下來。


    要知道,魔教四大宗派的掌教,可都是和青雲門各峰首座一個級別的人物,而萬毒門的毒神,更是在道玄真人前就已經成名的老怪物,但在秦宙手裏卻走不過兩招就死了。


    而蒼鬆道人,哪怕眾人對他如何不恥,但不論如何,這也是堂堂上清境第八層的高手啊,卻也隻是一招便躺下了!


    他到底是什麽境界?


    這一刻,眾人看著秦宙,心中同時升起這個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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