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假的?”陳靖忍不住嘀咕了一聲。


    這男人可是宋雨晨的未婚夫,居然拿一幅假畫充當真跡來哄她開心?


    欺騙這麽漂亮的女人,你也做得出?


    可能因為距離不遠的緣故,陳靖的嘀咕聲被那男人聽到了,他板著臉就看了過來:“你說什麽?”


    陳靖為宋雨晨感到不忿,覺得假的就是假的,你敢問,我當然也敢說。


    於是就再次說道:“我說這畫是假的。”


    那男人不屑道:“你懂什麽?你懂畫嗎?你知道這畫是花了多少錢才搶到的嗎?”


    “文冰,他也是開玩笑的,你別在意。”


    宋雨晨見男人生氣,趕緊居中調和勸說了一句。


    “玩笑?這可是我一番心血,好多人為了這個畫,都爭破頭了。最後我也是花了高出一倍的價錢,才買下來的。他一個送外賣的,能這樣隨意開玩笑嗎?這是質疑我對你的心意。”男人很介意。


    說完,露出一臉厭惡的神情:“出去,東西送到了就趕緊出去。不懂就別在這瞎咧咧。”


    “文冰,你別這樣,他隻是個小孩子。”宋雨晨一邊勸著那男人,一邊也善意地對陳靖柔聲說道:“要不,阿靖你先回去吧。”


    陳靖卻是有點暗惱,那畫,是他以準確率看出來的。


    準確率是0%,那就證明絕對是假的。


    絕不是他在瞎咧咧。


    可那男人卻左一個“你懂什麽”,右一個“值多少錢”。


    諷刺著、鄙夷著。


    而且也更讓陳靖不願接受的,是宋雨晨居然隻是把他當成一個小孩子。


    他虛歲19,宋雨晨26,不過就大他7歲而已。


    不由得,他就想辯駁一番。


    隨著心中一動,莫名之間,也不知怎的,他的目光再次看向那畫作的時候,他居然發現那紅色的字體又多了一些了。


    ——徐揚,蘇州人,擅長人物、界畫、花鳥草蟲。於乾隆十六年南巡至蘇州,進獻畫作,得以供奉內廷。


    除了這些簡單介紹之外,還有一些密密麻麻的文字相繼浮現,記錄著徐揚個人畫作特點的詳細記載。


    陳靖看得驚奇,心中大喜。


    那男人見他如此,有點不耐:“還不走?杵著幹嘛?”


    陳靖在迅速地看完那些文字之後,這才內心篤定地對宋雨晨開口說道:“雨晨姐,這畫真是假的。”


    “啊?”宋雨晨愣了一下,沒想到陳靖還是這麽說。


    那男人卻似乎被氣笑了:“你一個送外賣的,也敢信口雌黃?我告訴你,這幅畫的價錢,就算是你父母辛苦十年也賺不來,知道嗎?”


    “那隻能說明,你被人騙了,這確確實實是一幅假畫。”


    “嗤……”男人冷笑幾聲,本欲言,又止住。


    似乎是覺得自己跟這麽一個送外賣的計較,太有失身份。


    這小子算什麽東西?


    一句假的,就讓他百般解釋?


    他幾步走到門邊,將門打開,指著外邊:“給我出去。”


    宋雨晨一臉歉意,一邊是她未婚夫,一邊陳靖也算是她朋友。


    在親近方麵,陳靖肯定是不及她未婚夫的。


    所以,在她未婚夫已然生氣的情況下,她咬了咬唇,給陳靖遞眼色,示意他先回去。


    陳靖卻沒動,隻開口說道:“徐揚,字雲亭。乾隆年間,內廷供奉。擅長人物、界畫、花鳥草蟲。


    代表作有《乾隆南巡圖》、《盛世滋生圖》《京師生春詩意圖》、《王羲之寫經換鵝圖》。


    早年受艾啟蒙(波西米亞人)、賀清泰(法蘭西人)的影響,作品寫實技法初露鋒芒。


    中年到晚年,精深【散點透視法】,將西方寫實技法和中方水墨技法更深度結合,這才有《盛世滋生圖》之類的名作傳世。


    其人,在所有清朝宮廷畫師當中,至少可名列前十。


    誰說我不懂?”


    此話一出口,無論是宋雨晨,還是她未婚夫,兩人臉上都露出了驚訝神采。


    尤其是宋雨晨,她之前聽陳靖說這畫是假的,還真以為他是開玩笑的。


    為了不讓未婚夫生氣,她這才想著讓他趕緊回去。


    可是當陳靖說出後麵這些話來之後,她眼中除了驚訝之外,卻又有了一種天涯遇故知的欣喜。


    “阿靖,原來你真的懂畫呀?”宋雨晨驚喜地說。


    穿西裝的男人慍著一張臉:“就算你知道徐揚又怎樣,你又憑什麽認為這畫是假的?這畫可是有鑒定證書的,並且也是以兩百多萬的價格才拿下來的。難道就憑你信口胡謅,說假的就是假的?”


    陳靖走到那幅畫的麵前,他剛才所說的,都隻是照本宣科而已。


    但這個逼既然已經裝了,那當然是要裝到底,裝個漂亮。


    “我說它是假的,自然有判斷依據,而這依據,最明顯的,有兩點!”


    他觸摸了一下那個紙張,故作沉吟了一下,說道:“第一點,紙張不對。”


    隨後,又側著頭,將畫作的濃墨處對著光線看了幾眼,輕笑一聲:“第二點,技法不對。”


    說完這兩句,他雙手負背:“徐揚身為內廷供奉,其畫作,多用乾隆宣紙。


    宣紙一說,有熟宣和生宣之分,生宣為畫作之用,熟宣為寫字之用。我不知道你懂不懂這些?


    而你這幅畫的紙張,從色澤、質地來看,跟乾隆宣紙看起來像,實際上,並不一樣。


    但古物倒是古物,如果我沒看錯,這紙張大概是光緒年的。


    而這畫作的技法,雖然寫實技法很是神似,但你可以看看這些墨跡轉承之間,卻稍有猶豫,沒有徐揚真跡的那種颯遝流星幹脆之感。


    這個模仿者,隻學到了形,卻沒學到意。


    以我看來,這幅畫的價值,的確不便宜,大概能值得2000塊錢左右吧。


    你要說我父母辛苦十年也賺不到這個錢,嗬,我是不敢苟同的。”


    “你……”


    鄭文冰羞惱地湊到畫邊又看了看。


    卻什麽也看不出來。


    紙張?


    技法?


    陳靖這小子隻是這隨便一看,就看得出乾隆宣紙和光緒宣紙的差別來?


    還看得出筆墨承接之間的猶豫?


    “阿靖,沒想到你懂這麽多。”宋雨晨卻是滿臉欣喜。倒也確是個畫癡。


    “略懂罷了。”


    陳靖微微一笑,“其實我從小就喜歡國畫,也常去博物館觀賞那些真跡,看得多了,這真假的微毫區別,自然也就容易看得出來一些。”


    說到這裏,他禮貌地對鄭文冰說道:“鄭先生,鑒定證書這東西在這年頭誰信誰就是傻子,你若質疑我的判斷,你可以找專家另行鑒定。此外,我也申明一下,我不是個送外賣的。”


    說完這話,陳靖感覺也裝得差不多了。


    便頭也不回的,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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