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下了一個時辰。


    雨停時,所有醫師到街上集合,人數比預想中少了一些。


    王晁讓人清點人數,結果解毒醫師十三人,外傷醫師一百零二人,神醫六人。


    “死亡六位醫師,屍體已確認。失蹤四十七人,包括四位神醫……”


    這消息立馬引起了熱議。


    “神醫都死了四位,太可怕了。”


    “失蹤不一定死,有可能是趁夜跑了。”


    “跑了,天啊,我怎麽沒想到……”


    言下之意,我也該跑啊。


    隻是這話不敢說出口,因為指揮使王晁大人的臉色,黑色跟鍋底似的。


    秋昀看著黑漆漆的山林,那些趁亂逃跑的醫師,有多少人能真正逃出去?


    莊曉生站在秋昀身側,低聲道:“還有六位神醫……”


    失蹤四位還剩六位,比明麵上多了一位,看來莊曉生之前的猜測屬實。


    十間神醫館內,不止十位神醫。


    剩下的六位神醫,分別是李十一、柳青河、宋雨竹、苗任峰、方勁宏,以及一位六旬出頭,白麵無須的卦衣老者。


    此人很麵生,秋昀與莊曉生都不曾見過,但周煜卻認得:“他一直在九十四號醫館內。”


    秋昀皺眉,這老者與柳神醫是一夥的?


    “孫不古、花小容、夏侯公、孟長舟都跑了?”


    莊曉生不解,一下子跑了四位神醫,這明顯不對。


    秋昀覺得:“或許,有些人失蹤是確有其事。”


    周煜咧嘴:“故布疑陣。”


    人數清點完畢後,王晁告訴大家,會擴充神醫人數,希望大家好好展現自己。


    這是在畫餅,激勵醫師,安穩人心。


    直到臨近天亮時,秋昀才得空坐下眯了一會。


    清晨,鳥鳴聲把秋昀喚醒。


    嶽山縣依舊空氣清新,隻是滿目瘡痍,大批傷兵亟待救治。


    食堂被毀,臨時搭建了一個棚子,傷兵與醫師得錯峰輪流去吃東西。


    秋昀昨夜完成胃部的定脈開渠,激活異源秘紋‘吞天鼎’後,這還是第一次進食。


    速度之快,食量之大,雖然他已經在極力克製,卻依舊看呆了不少人。


    吞天鼎的妙用,遠遠超出他的預期。


    五髒六腑的異源秘紋彼此共振,從進食到吞咽,再到消化,那簡直是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秋昀能清楚感覺到,身體從食物中攝取營養,轉化為氣血、異力,然後渾身有勁,精神旺盛。


    攝取轉化比高得嚇人,秋昀認為,隻要有足夠的食物,一直不停的吃下去,他能吃出過天下無敵。


    莊曉生坐在秋昀身邊:“外麵還有很多人排隊等著吃,你給他們留點……”


    秋昀白了他一眼,你少管閑事。


    周煜坐在對麵桌:“你晚上還想進來的話,就最好早點出去。”


    在兩人損貨惡意提醒下,秋昀摸摸幹癟的肚子,不情不願的起身離去。


    飯後,醫師們的救治工作就已開始。


    小院裏,虎鶴將軍正在與小上師商議。


    “我準備今天就回戰場去,這兒有獵月弓與上師在,大離王朝不敢再派‘妖月’前來偷襲。”


    小上師甩動著又短又小的雙腿,一副天真可愛的樣子:“大離王朝想以‘妖月’破局,說明僵持三年的戰爭,已經快要拖垮他們……”


    虎鶴將軍不這麽認為:“我是擔心,大離王朝背後,有世外仙門插手此事。當年大秦皇朝至強之時,力壓天下各派宗門,導致玄門正法式微。後大秦皇朝被大燕皇朝所滅,其中就離不開玄門正法在背後支持。可惜大燕皇朝後來又走上了大秦皇朝的路子……”


    “將軍可知我出自哪裏?”


    “聽聞小上師乃是劍修出身,玄門正宗。”


    “將軍既知,那說話時就得注意分寸……”


    虎鶴將軍微微變色:“是我魯莽了,上師莫往心裏去。”


    “這次將軍回戰場,可需要帶上什麽人?”


    虎鶴將軍沉吟道:“上師的意思……”


    “我聽說,醫師取藥的範圍,不僅限於鎮妖司。戰場之上,應該也有很多‘取藥’的機會。”


    小上師眼神清澈,但虎鶴將軍卻心頭冰冷:“隻怕沒有醫師願意去。”


    “你不問問,又怎知無人願去?”


    三十七號醫館內,秋昀與周煜都在忙著救治傷兵。


    昨晚,百間醫館超過三分之二被夷為平地,周煜的六十四號醫館就是廢墟之一。


    原本瘋了的周煜,經過秋昀的妙手醫治,如今已恢複正常,現在成了秋昀的助理。


    從傷兵口中,秋昀了解到了昨晚嶽山縣發生的事情。


    鎮妖司分部莫名其妙的離去,鱷祖降下分身,與虎鶴將軍殺得天崩地裂。


    隨後,一輪恐怖的血月籠罩嶽山縣,摧毀了大齊軍布下的‘地煞絕域陣’。


    大離王朝派出精銳部隊,奇襲嶽山縣城。


    小上師迎戰昔年大燕皇朝的鎮國神器——妖月,被神器壓製。


    大齊軍傷亡慘重,虎鶴將軍沙場喋血……


    直到鎮妖司分部返回嶽山縣,展聶取出‘獵月弓’,小上師才扭轉戰局,一箭逐月,擊退敵人。


    對於昨夜的經曆,傷兵們義憤填膺,若不是鎮妖司出了幺蛾子,怎麽可能讓大離王朝的叛軍打得如此狼狽。


    秋昀對此也很不解,他跟著展聶去過‘妖獄’第五層,那兒的傳送古陣,運轉複雜,一般人根本無法開啟,或是驅使陣法,讓它帶著妖獄離去。


    發生這樣的事情,鎮妖司肯定得給出一個解釋,但目前為止,這事竟然悄無聲息。


    午時,一輛輛牛車,從前線又送回大量傷兵。


    “今天看樣子是別想休息……”


    “人家還在流血,你就光顧著自己。”


    有人感慨,有人嗬斥。


    護送傷兵的隊伍約有數十人,最前麵那位引起了秋昀的注意。


    “邪兵衛,洛九天?”


    尖耳猴腮,眉生豎眼,胸前露出一截斷劍,看上去傷得不輕。


    指揮使王晁現身,親自上前迎接,並準備給洛九天安排一位神醫。


    “這點小傷,不用勞煩神醫,我自己找個醫師包紮一下就是。”


    洛九天咧嘴一笑,雷公臉有些嚇人,目光卻不經意間掃過三十七號醫館。


    王晁有所察覺,笑道:“洛大人隨意,包紮好後,虎鶴將軍那,還等著你。”


    “替我轉告將軍,洛九天稍後去拜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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