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五,宜祭祀忌破土、財位東南。日上三竿之時,所有人都驚訝的看著沉寂許久的高陽正店大門口外矗立起一座挺大的木台。


    木台之上排了座次,幾張交椅前麵還擺了桌案、上麵鋪著白布顯得幹幹淨淨。台子前麵還用繩索拉了一塊空地,擺了一些椅子給有些身份的貴客落座,遠處則是無數吃瓜群眾和資深酒鬼的地盤。


    十幾個軍巡鋪子的軍兵和隊正被請來維持秩序,一個個得了些銅錢還給安排了點心和茶水,自是很賣力氣。


    醜時一到,高陽正店的大堂倌躬身請各位酒樓的掌櫃上台,早已經坐在店鋪裏麵的幾位掌櫃哪裏遇到過這般場麵,你看我我看你的麵麵相覷、最後還是孟掌櫃硬著頭皮帶頭上了高台,幾個人無師自通的向著四周拱手致意……底下一片哄笑還把幾個老家夥臊得麵紅耳赤。


    高陽正店的大堂倌一身簇新的衣裳,舉著一個奇怪的喇叭筒喝道:“諸位貴賓父老……今日鬥酒會,請了廂公事所的廂官裏正、還有東京汴梁七十二正店最有資曆的十二位掌櫃,還有六家酒坊的掌櫃!一共十八位貴賓評判優劣……咱大宋人傑地靈物華天寶,汴梁就是天下無雙的福地洞天啊!所以今日諸位俊傑齊聚一堂隻為了…………”


    突然,底下貴賓區一個半大小子站在椅子上罵道:“嘮叨個屁啊!趕緊把新釀美酒都拿上來,爺爺們都等得著急了!再逼逼日頭都上來了,想把爺爺們曬死不成?”


    一眾賓客掌櫃們一聽這個膈應啊!這誰家的歪瓜裂棗……定睛一看,呸!原來是高俅他家的衙內……唉,作孽啊!汴梁倒血黴遇到這麽個紈絝子弟淨街虎……


    高衙內一起哄,底下後麵頓時熱鬧起來,罵罵咧咧的吵吵嚷嚷的,還有趁機在看熱鬧的婦人身上占便宜的……一時間鬧得跟一鍋粥似的,以前都是元宵佳節這麽擠著看花燈,再就是汴梁五十四家青樓瓦舍選花魁……誰見過酒樓鬥酒玩這麽大場麵?


    沒辦法了,開整吧!


    三壇美酒被捧了上來,而後就是給十八位評委每人麵前擺上三色瓷碗,青色裝的是高陽正店四海酒坊的酒水、黑色的是白樊樓的酒水,白色的是潘樓的酒水。


    三碗共品,排出一二三的座次將碗摞在麵前,最上麵的就是評判者心目中的最優者!


    宋文一身青色布袍站在高陽正店的二樓窗戶旁邊,身後則是一臉緊張神色的林衝,其實每扇窗戶後麵都站著看熱鬧的客人,身份一個比一個高、都是些清閑勳貴和富商之類的人。


    林衝皺著眉輕聲問道:“文哥兒,能贏嗎?”


    宋文撇了撇嘴:“把你那個嗎字去掉!能贏……不過,這白樊樓不地道啊!居然暗地裏請外援使詐、昨夜在後門居然要一輛皇城裏宦官駕車給他們送了十幾壇子酒水,今日他們拿來的……應該就是那些酒。”


    一道身影走近窗子,在二人身後問道:“你是說,白樊樓借了宮裏的禦酒來和我們比鬥?此事當真?”


    宋文回頭看了看趙慎言的妻子萍娘,點點頭:“不敢欺瞞趙娘子……確實如此。”


    萍娘皺了皺眉:“那就麻煩了,宮裏的酒都是不惜工本用最好的酒曲糧食幹果藥材釀製,我們那些用普通酒水製作的烈酒如何是對手……?”


    宋文撇了撇嘴:“拭目以待就是了,反正……明天咱們的四海酒坊就開門營業了,大不了奪個第二名也行了。”


    萍娘歎息一聲:“為了促成這次鬥酒,花了不少銀子吧?”


    “呃,還行吧!”


    “哼,我也買了一百兩高陽正店四海酒坊的烈酒折桂,你要是輸了……得賠我二百兩!”


    宋文愣了一下:“趙娘子這是何意?”


    “別以為就你會收買些無依無靠的小乞丐四處打探消息!汴梁的花衣幫可比你的那些小乞丐橫行早了幾十年……你下那麽大的注,就不怕傾家蕩產?”


    宋文哈哈一笑:“我還是個奴籍的小龜公呢!本來就沒什麽家財啊!誰怕這個?”


    “瘋子!要是輸了別想著能逃命……”趙娘子萍娘冷哼一聲轉身坐在了一隻繡墩上喝茶去了。


    “噗!”“噗嗤……”


    “啊呀!好辣口的酒……”


    “這,這酒為何如此醇烈?”


    “哎呀,一端上來就是酒香四溢……了不起,高陽正店的酒水就是厲害,不愧是老字號啊!”


    “沒看到嘛,這是四海酒坊與高陽正店合釀的酒水,火燒春!”


    “四海酒坊……新開的酒坊嗎?東主是哪家?”


    “說是趙家……前朝兵部一個侍郎之後,妻族是王家!將門之後,有些底蘊……”


    “都是昨日黃花,哪裏抵得上白樊樓潘樓的後台……”


    “噓,不要口不擇言……不過這烈酒,確實不錯!一口下肚如飲烈火一般回味無窮啊!”


    “不過這白樊樓的新酒顏色淡綠帶銀,還有一絲藥香!似乎是內宮手法……厲害啊!確實不錯……”


    十八位評判啪啦啦的開始疊放酒碗,潘樓的掌櫃一張老臉瞬間發白……本來也知道,今天自己的潘樓就是來陪太子讀書的,可這齊刷刷的白碗墊底是什麽意思?老子潘樓的酒就如此不堪嗎?


    唯一一個低著頭把白碗放在頂上的評判,潘樓掌櫃一看……還特麽是專給自己供應酒水的那個酒坊掌櫃,心裏是既難受又尷尬,你要是有點臉還不如不放了,如此做派更是讓人恥笑啊!


    評判結束,第一美酒的評選……高陽正店和白樊樓七比七!潘樓隻有一票!


    眾人齊刷刷的看向一個坐在最邊上的道袍老者,老頭子是汴梁最老酒坊之一的老東主,年輕時曾經中過舉人最後因為喜歡修仙悟道又貪戀杯中物……最後幹脆棄文從商變賣田地開了家酒坊專營釀製美酒……終其一生沒有再讀書科舉成婚,被世人視為酒徒異類、酒中怪才。


    由於潘樓已經舉手投降,第二名無需計算了……現在就剩下這一票至關重要,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這位老者身上。


    老者看了看麵前的黑色酒碗……開口說道:“三色新米三色陳米……鹿茸熊骨三才神仙酒曲!這是真正的天家手筆啊!”


    所有人都轉頭看著白樊樓的掌櫃,劉掌櫃麵色一紅、還是拱手對四方示意……神色自若。


    高陽正店的孟掌櫃冷笑一聲:“前日白樊樓怎麽沒在行會之上拿出如此美酒?”


    “啊哈哈……白樊樓自有自家的底蘊,豈會一有所得便四處招搖?再說了,這新式美酒造價太貴,白樊樓隻對身份貴重的客人適當供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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