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樣點心和兩瓶火燒春被梁府管家恭恭敬敬的收下,然後引著蘇昉來到梁師成的書房外……“蘇郎君,老爺在裏麵恭候呢!”


    “有勞了。”蘇昉還是覺得渾身都不舒服,拱手過後邁步進了書房的外間,正巧一個身材微胖眉眼狹長的白麵無須的老者正從書房裏間走出來。


    蘇昉躬身一禮:“小可蘇昉見過……見過梁少保!”


    梁師成笑容溫和,拉起蘇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嗯,像!賢弟樣貌和小蘇學士確實有七分相似……不錯,快隨我進屋敘話。”


    感受著這老太監軟綿綿的手,蘇昉略有一絲厭惡,隨即硬著頭皮隨梁師成進了書房。


    二人落座,心腹管家奉上茶水,梁師成略帶嗔怒的問道:“既然留在了汴梁太學讀書,這幾年為何沒有來咱家這裏走動走動?可知當年你父親小蘇學士都未曾疏遠咱、以至於朝中幾個與你父有些過節的官員以為咱家與你疏遠……所以這些人很是不待見你。但區區一個秀才功名,可配不上蘇家的名望!”


    蘇昉有些羞愧,低聲答道:“大兄和主母臨走時曾言,不可輕易勞動梁少保……另外,小可學問一道確實趕不上父兄萬一,隻想苦讀詩書等學有所成再去科舉了。”


    梁師成點點頭:“嗯,那就好好安心讀書,你我……唉,原本算是平輩,又都是庶出子……嗯,日後有空閑就多過來走動走動!家裏若有需要,些許錢財也自可來尋我管家支取……不可,不可委屈了你的母親!對了,你的表字為何?以後稱呼你的表字即可,別顯得生疏了。”


    “小可……表字介成。”


    “嗬嗬嗬……介成今日來咱府上,可是有什麽難事?盡管說來,都是自家人。”


    蘇昉莫名其妙的心裏對這名義上的便宜堂兄有了些親近感,思索一下就把今日早上出門給母親買餛飩、結果遇到兩個歹人襲擊險些喪命,結果又被兩個逃難路上的少年搭就的事情娓娓道來。最後,又略帶技巧的說了一下王黼手下奴仆仗勢欺人逼迫那位小恩人不得不出逃汴梁的事情。


    自打高俅執掌殿前司,這幾年汴梁的治安越來越差是共識,梁師成倒是沒有察覺到什麽不妥,畢竟蘇昉隻是蘇家一個不受待見的庶出子,現在蘇門都已經煙消雲散了、誰會打一個窮秀才的主意?


    梁師成判斷了一下蘇昉來訪的真正目的,然後皺著眉說道:“四海酒坊……哦,就是和高陽正店聯手讓白樊樓灰頭土臉的那家生意?原來背後都是些將門子弟……高陽正店的背後是一些落魄權貴,東主現在連個實職都沒有,如此做得罪了白樊樓其實實屬不智。”


    “可,可宋小哥兒用性命和遼人賭鬥,實在不應該逼迫他向遼人低頭……”


    梁師成嗬嗬笑道:“介成,你要記住、這世上從不缺豁出性命之人!為名,為利!為榮華富貴,為千古流芳……你要想入仕,就得學會看淡這些。”


    蘇昉愣了一下,神色略帶掙紮和木訥。


    梁師成試探了一下這蘇昉的心氣性子,略帶失望的問道:“那介成希望咱家能做些什麽呢?”


    蘇昉略帶緊張的說道:“我希望少保可護下那少年,別扔一腔忠義的好兒郎寒了心,那王黼王大人現在風頭無兩、連蔡相都要給他些麵子……除了少保,怕是能讓他忌憚的人,不多。”


    梁師成略帶不屑的哼了一聲:“王黼……咱家麵前,他何曾直起過腰來?隻是,介成可知雜家的一句話在朝裏,可是有多大分量?那個小子倒是好說,但那酒坊和高陽正店背後的東主……卻是白白得了個便宜,這個人情介成可是虧大了!”


    蘇昉微微一笑,剛要說話……梁師成的心腹管家在門外說道:“老爺!門外有一個自稱是蘇小郎君親隨叫宋文的少年求見,說給老爺帶了小郎君落下的禮物。”


    蘇昉皺了皺眉,宋文怎麽來了?不是說在自己家裏等候消息的嗎?


    “他就是那個和遼人擂台賭命的少年?咱家倒是對他有些興趣,叫他進來看看!畢竟,也是介成的小恩人。”


    沒一會兒,一個一身青色袍子的瘦削少年捧著一隻錦盒跟在管家身後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的對著堂上的兩個人躬身施禮……“草民宋文、見過少保大人,見過蘇郎君。”


    “自稱親隨,已是誑語!你這廝有些不老實啊?”


    梁師成不鹹不淡的敲打了一下這個市井小民。


    宋文低頭說道:“原本勞動蘇郎君來為臣民奔波,草民心中已經極為羞愧!可,可草民身後還有一群孤兒要養活,實在是不忍一走了之……少保大人一向心地善良愛護文人才學之士,想來必會主持正義!草民不敢攜恩奢求過多,隻求將此刀獻於少保大人……一來算是草民對朝廷的一片忠心,二來這汴梁也隻有少保大人能接下此刀!至於少保大人是歸還給那遼人,還是轉賜給王黼王大人……皆憑少保大人心意!”


    旁邊的管家麵色一白,原來這少年手裏捧著的居然是一柄刀?也算是自己不大不小的失職了……隨即麵色有些難看的走過來將錦盒放在了梁師成手邊的茶案之上。


    梁師成似乎吃了一驚,隨手翻開盒蓋一看……隻見一柄鑲金嵌玉魚皮刀鞘的華麗短刀放在盒子裏。


    “這可是價值五十兩金的信物,你舍得獻給咱家?”


    “王黼王大人手下奴仆逼迫太甚,草民又得罪不起王大人……與其讓這刀陪著草民浪跡江湖,還不如交給少保大人以大人貴重身份,如何處置都不會有辱我大宋威嚴!”


    “哈哈哈……有意思,你這少年郎其實有意思。讓本官敲打一下那王黼很簡單,可你身後的四海酒坊還有白樊樓就白撿了一個便宜……”


    梁師成不經意般掃了旁邊有些茫然的蘇昉一眼,心裏又有些失望。


    宋文會意,即可拱手說道:“草民的四海酒坊那些東主有的已經想要退股了,正好酒坊可以騰出一些份子……間或酒坊也需要一位有學問的東主在幕後為草民把控方向,不如草民就將一成的幹股贈送給小蘇郎君!”


    蘇昉愣了一下,趕緊擺手道:“不可不可、無功不受祿,此事不可!”


    梁師成微笑道:“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些許生意就當做我這做兄長的為你家如夫人盡一點孝心吧?劉安……別讓介成心下不安,你去取五百兩銀子交給這宋文。就當做介成在四海酒坊入股的本金了!”


    蘇昉還要推辭,梁師成則皺眉道:“介成難道還要和咱家見外不成?你母子二人在汴梁無依無靠,咱家不為你們安排一下心裏怎能安生?讓你們在汴梁受了委屈……將來咱家要是去了地下,見到小蘇學士也無顏麵對啊!”


    這廝倒是真把自己當做蘇家的一份子了……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蘇昉隻得起身道謝,隻是堂兄二字實在是說不出口來……畢竟,當年蘇軾贈妾這件事本就不是什麽光榮之舉,梁師成雖然自稱蘇軾遺子、就連皇帝趙佶也算是默認了,可畢竟他是梁家出身……這些事情掰扯不清啊!


    梁師成的管家取來一包銀子放在堂下,宋文也不虛偽客套、畢竟他現在根本就沒有和梁師成這種大佬客套的資格,給你……你就接著得了。畢竟,這柄刀看來梁師成還是願意接過去的,五十兩黃金換算銀子也得有個七八百兩、梁師成這也算是給了自己一份補償。


    宋文知趣的告退,帶著銀子到門房處等候……沒一會兒,蘇昉腳步匆匆地走出梁府,二人乘坐了梁師成派來的馬車緩緩往蘇昉家中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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