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白花花的銀子,加上一塊古玉玉佩、還有一隻楠木折扇和一張極樂天包廂的請帖被宋文準備好後帶上了馬車,安春一揮鞭子、馬車軲轆轆直奔李彥在汴梁的宅院而去。


    由於是內廷的後起之秀,李彥這幾年其實還挺低調、至少這宅院和梁師成還有童貫楊戩相比實在是樸素了很多。


    梁師成定然提前打過招呼,宋文的拜帖一遞進去、沒一會兒一個小廝就彬彬有禮的請宋文進去說話。


    李彥是個白麵無須的中年人形象,臉上似乎永遠都掛著和煦的笑容,即使麵對宋文這種身份低微的商賈也是語氣輕鬆沒有什麽架子。


    宋文躬身施禮:“見過李大人,小的宋文前來致謝!多謝大人將教坊司的歌姬樂師借與極樂天,小的銘感五內!”


    或許是看在那二百兩白銀和幾樣禮物的麵子上,也許是對大宋隱相梁師成的忌憚……李彥嗬嗬笑了起來,擺了擺手:“沒甚麽大不了的,你這少年太客氣了……不錯,小小年紀就把汴梁不入流的瓦子街給整治得天下聞名日進鬥金,厲害啊!”


    “大人謬讚了,小的隻是自幼在市井混跡,對這些東西了解的多一些而已。”


    兩個人各懷鬼胎寒暄了幾句,李彥旁敲側擊的開始詢問極樂天到底是個什麽路數,畢竟幾個教坊司的樂師回來後實在是描述不清楚實際情況。


    宋文輕輕一笑仔仔細細的把極樂天大舞台的規劃和前景和這野心勃勃的貪婪太監說了一遍,順帶著把整個瓦子街每個月能給梁師成帶來上千兩分紅的事情透露了那麽一丟丟……


    把個李彥給羨慕得眼底放光。


    宋文不緊不慢的又介紹了一下瓦子街幾家東主的情況,然後拋出了自己準備好的魚餌……


    李彥聽後愣了一下,輕輕皺眉問道:“你是說,想把極樂天大舞台兩成幹股給咱家?”


    宋文拱手道:“大人執掌教坊司,還被官家委派在西城括地所這種衙門做監察,位高權重花銷必然不小,況且教坊司的進項也確實不算多、大人要照顧這些官妓幼小也需要銀子不是?些許心意,大人就不要推辭了……”


    誰特麽嫌銀子燙手啊?李彥蔡京梁師成王黼他們連百姓家的田地都要想辦法搜刮一番,對這種商賈送上門來的好處豈會推辭?


    李彥嗬嗬大笑指著宋文道:“好個乖巧的家夥,有你的……真有你的!放心好了,別說有梁大人的麵子在裏麵、就算沒有,你這極樂天大舞台老夫也會照拂一二!”


    “多謝李大人關愛!”


    畢竟地位懸殊,又簡單聊了幾句宋文便起身告辭了,李彥微笑示意讓一個小廝把宋文送了出去。


    一個心腹湊過來拱手說道:“老爺,這宋文如此趨媚、應該不會是受了梁大人指點,老爺盡可放心收下就是了。”


    李彥點點頭:“梁師父那邊這廝也不會少了好處,這個小家夥可真是野心勃勃啊!瓦子街裏麵這麽大的肥肉,他一刀刀的分出去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嗬嗬……你說,一個小龜公出身的商賈,不求財又是為了什麽?”


    這心腹皺著眉思索一番,輕聲說道:“難道說他想一步登天求個出身?”


    李彥笑麵虎一樣的麵皮上終於散去了笑容,無所謂的擺了擺手……心腹躬身施禮悄然退去,李彥則端著茶盞思索到……若是求出身,他死死抱住梁師成的大腿就足矣!何苦又來巴結自己?這小子,怕是不簡單啊……


    宋文坐在馬車車轅之上,和駕車的安春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瓦子街最近的稀奇古怪事,兩個人穿街過巷的繞過汴河直奔瓦子街。


    過了新安橋,馬車剛拐進一條胡同、突然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拖著一條瘸腿一頭撲了過來,安春急忙一拉韁繩、馬兒一個激靈勉勉強強停了下來。


    乞丐滿身汙穢跌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四周居然嘁嘁喳喳的圍上來幾個人,還有兩個身強力壯的乞丐罵罵咧咧,什麽仗勢欺人故意壓死乞丐,什麽撞了人還想逃什麽的……


    宋文看了安春一眼,安春搖搖頭……“小郎君,不是花子幫的人……倒像是鈴兒會的家夥!”


    “敲詐勒索嗎?看來我這是讓人盯上了……嗬嗬,去問問,要多少錢他們才能收手!”


    安春將韁繩拴在旁邊的樹上,回身走過來對兩個身強力壯的乞丐拱了拱手:“幾位老少,在下駕車失了謹慎、驚嚇了那位兄弟……些許意思還請收下,就當給那位兄弟買些酒肉補補身子!”


    一塊約麽二兩重的銀子出現在安春的手裏,兩個乞丐一見就兩眼放光,一個剛要去拿、另外一個則陰陽怪氣的說道:“今天來可不是為了這點小錢,隻是有一件事情跟車裏的東主交代一聲……北城的花子幫,現在已經歸了我鈴兒會了!瓦子街……最好識點抬舉,給咱爺們留個飯茬口!”


    安春皺了皺眉一時間有些發愣,那邊宋文則走下馬車對兩名乞丐抱拳說道:“敢問,鈴兒會的哪位前輩在此啊!”


    兩個乞丐撓了撓後腦勺,身後果然走出一個瘦削的中年人、一身衣袍洗得有些發白,一對三角眼陰冷無比。


    “小可鈴兒會陳文傑,見過宋東主!”


    宋文笑道:“若有吩咐,直接登門即可,陳先生何苦讓底下的兄弟費這些心思攔車?”


    陳文傑嗬嗬笑道:“這個人可不是一般的乞丐,宋東主不會貴人多忘事一年不到就忘了故人了吧?”


    宋文一愣,低頭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碰瓷的乞丐……隻見這人臉上滿是汙垢,破衣爛衫還瘸著一條腿!一對狼一樣的眼珠子裏麵滿是怨毒和怒火……


    宋文遲疑的問道……“你是……你是花六子?你不是被趕到城外的莊子上去了嗎?”


    地上幾乎不成人形的花六子吐出一口唾沫,掙紮著就想站起來抓撓宋文、旁邊的安春則唰的一下在腰後拔出一柄匕首冷冷的看著圍上來的幾個乞丐和明顯是和鈴兒會一夥兒的家夥。


    花六子剛撲上來一步,安春飛起一腳直接踢在這廝的胸口,花六一聲悶哼滾了出去,半晌都爬不起來。


    鈴兒會的陳文傑撇了撇嘴:“宋東主可真是不念舊情,好歹你們也是一個窩棚裏爬出來的故人,怎麽下這麽狠的手?”


    宋文拍了拍安春的肩膀……“別緊張,既然鈴兒會是來談的,就說明還有得談!對吧?陳先生!”


    陳文傑突然對旁邊一個一臉陰沉的男子使了個眼色,那人居然猛的踩下一腳,喀嚓一聲脆響,花六子發出一聲野獸一般的慘嚎……那條本就瘸掉的左腿居然被這人狠狠地踩斷了膝蓋!


    另外兩個人上來就按住掙紮的花六,一隻大手一把就用一根臭烘烘的牛骨頭堵住了花六的嘴巴……哀嚎被硬生生憋了回去,花六鼓起一對血絲密布的眼珠子依舊死死的瞪著不遠處的宋文。


    陳文傑拱手笑道:“花六這廝居然敢衝撞宋東主的車駕,活該他挨收拾……不過,要是傳揚出去,怕是江湖人都以為這是宋東主對這往日仇人落井下石下死手、這可是壞名聲的!”


    宋文在江湖上一向極重名聲!


    無論是當初第一次救助安春這些小乞丐,還是在李燕那邊接濟李二郎這些軍中孤兒,還有借助京師禦拳館的名義幫助江湖義士遺孤遺孀。


    再加上後來宋文拉攏瓦子街所有的小龜公茶壺,甚至還要掏銀子免費給生病的窯姐治病……不知不覺間,瓦子街龜神宋文的財神爺手段和他的俠義心腸良善小郎君名號早就在江湖之上傳揚開來!


    不惜一切代價樹立自己的名聲和號召力,從市井開始直到江湖!宋文本就是有意在慢慢經營自己的名聲……怎麽可能因為一個早已微不足道的安春就做這種落井下石自毀聲譽的勾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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