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廷耀說道:“是的,感覺。以前的二娘不喜讀書習字,可現在的二娘對此卻是如饑似渴;過去的二娘嫉惡如仇,性子急躁,動不動便和婆婆爭吵,如今的二娘心中城府甚深,對婆婆更是不再明爭,可暗諷的味道到是越來越濃;跳湖前的二娘與爹爹感情更好,與娘多少有些疏離,跳湖後的二娘我總覺得和爹爹刻意保持著距離,而和娘卻是越來越親近。還有二娘,你才學識字兩個月,可這一手小楷寫的清新飄逸,不燥不潤,絕不似剛識字之人的手筆。又如剛才那首詩,若要說你做的,我是絕不相信的,可那詩又絕佳的契合了今日這花湖村元宵之夜的情景,這讓我又不得不信是你做的。二娘,你能否告訴我,為何你的前後差異會如此之大”


    陳冰心中歎道:“還是自己平日裏的一些小細節露出了馬腳。”便不動聲色道:“哥哥,我之所以不和婆婆去爭,那是我怕她惱羞成怒之下再把我賣掉;而我畢竟是個女兒家,隨著年歲增長,自然會和娘越來越親近的;我以前並不識字更不會寫字,這你是知道的,我的字也是哥哥你教的,你說字寫的好,說的自誇一些,那可能是我的天分罷。哥哥,你莫要想多了。”


    隨後笑著打趣道:“哥哥,你怎的連娘的醋也吃呀,我是女兒身,很多體己話自然都隻能和娘說啊,難不成讓我把這些女兒家的私密話語跟哥哥和爹爹說這讓我怎能說的出口呀。”


    陳廷耀尷尬的擺擺手,說道:“二娘,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莫要誤會了。你方才那番話也是很有道理的,哎,我希望那是我想多了罷。”


    陳冰心中長籲一口氣,心想隻要哥哥不再糾結此事便好。


    “哦對了,二娘。你上次所說要硫磺和硝石,是真要拿來煉丹的嗎”


    陳冰噗嗤一笑,說道:“哥哥還真信了我要煉長生不老丹藥了嗎我又不是方士,更不是道士,我怎會去煉甚麽金丹嘛。哈哈,我那都是騙方孟山的呢。”


    陳廷耀不解道:“騙他的二娘啊,那方孟山可並非好惹之人,他在這花湖村中可算是一地痞遊手。他若是把你那話當真了,真給你找來了硫磺和硝石,你可怎辦”


    陳冰說道:“哥哥,硫磺和硝石我確是有用,但用來做甚麽還不能說出來,因而我才說那是煉丹用的。我隻是不想讓那方孟山知道我要做甚麽罷了。”


    陳廷耀問道:“那你也不能對哥哥說嗎”


    陳冰說道:“哥哥,不是不能說,隻是還未到時候。關於硫磺和硝石的用法,隻是在我腦子裏麵有個模糊的念頭。等我真做成了,再對哥哥說也不遲。”


    陳廷耀歎道:“好罷,隻要二娘想要做的事情,哥哥都是支持的。二娘,你現在比過去更有主見了,這是好事。哥哥還有件事想對你說說。婆婆待西屋過於苛刻,娘一直苦於手頭無錢,若是問婆婆要,定會被她好一頓罵。爹爹平日賣魚,若是抽不出空閑來,便是我替他去賣的。而我會在這些魚錢裏頭偷偷的抽一些出來留著。這幾年我一共攢了有二千錢了,可我一文錢都沒有用過,這些錢都是給爹爹和娘以後用來防身應急之用的。我想過了,二娘既然要硫磺和硝石,那些都是要錢買才行的,我這二千錢就先給你用,若是不買太多,想來應該也是夠了的。”


    陳冰之所以一直沒去找方孟山去買硫磺和硝石,關鍵就在於自己沒錢,哪怕心中有再好的點子,沒錢亦是無用的。如今陳廷耀願意給自己二千錢買硫磺和硝石,算是解決了她的一道難題,而她心中是既感動又歡喜的,說道:“我先謝過哥哥,待我這事情做成了,我定然雙倍奉還。”


    陳廷耀擺擺手說道:“你我是親兄妹,何必言謝呢。我也是盼著家裏日子能過的更好些的。”


    陳冰想到了一個後續的問題,便問道:“哥哥,我聽娘說過,這老陳家在花湖村是不是還有一間老宅子”


    “是的。現在家是在村東頭,而老宅卻是在村西頭,離顧渚山到是不太遠。”陳廷耀回道。


    陳冰說道:“哥哥,我想到一個問題。若是購得了那硫磺和硝石,也不能放在家裏,那樣婆婆就會知道了,那樣所有的事情她都會知曉了。辛虧還有一間老宅,若是把那些都放在了老宅內,而我的那些個念頭就能在老宅完成了。哥哥,你看如何”


    陳廷耀點點頭,說道:“二娘說的正是,若是放到家裏,必然會被婆婆知道,那樣甚麽事情都做不成了。而放在老宅卻是正好。隻是老宅年久失修,那房頂怕是已經塌了罷,我看,明日我還是去看看的為好。”


    陳冰繼承前身性子急的毛病顯現了出來,她拍手稱是,說道:“哥哥,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你我二人去老宅看看如何”


    “那,那好罷,你我這就去老宅看看。”陳廷耀說完便起身,打著帶來的燈籠帶著陳冰往村西頭走去。


    二人走了約莫二炷香的工夫,來到一所漆黑一片的屋子跟前。借著月光和陳廷耀手中的燈籠,陳冰才勉強看清了眼前的老宅子。宅子四周的泥胚院牆早已破敗不堪,好在還是正月裏,院子裏並沒有甚麽雜草。而房屋正如陳廷耀所說,屋頂已經塌了。讓陳冰頗為高興的是,院子東麵的東廚竟然還保持完整。


    陳冰拍了拍陳廷耀,說道:“哥哥,這老宅其他地方都已經破敗不堪了,唯獨這間東廚還是好的,我看把硫磺和硝石放在這裏最好不過了。不過,這院門上的鎖看著像是新換沒多久,這鑰匙不會是在婆婆那裏罷”


    陳廷耀點頭道:“這老宅子不修葺修葺的話是住不了人的,到是放東西應該是可以的。這鑰匙是在爹爹手上。當初搬家之時,翁翁照顧爹爹是長子,便把老宅的鑰匙交予他保管了。這鎖之所以是新的,我想應是爹爹不久之前才換過吧。”


    陳冰卻有些擔心道:“哥哥,你說爹爹會把鑰匙給我嗎”


    陳廷耀卻說道:“二娘你放心,這件事情由我來想法子。”


    陳冰嘻嘻笑道:“哎呀,那我又要謝過哥哥了。”


    陳廷耀撓著腦袋,說道:“這樣罷,明日你幫我做一件事情吧。昨日爹爹沒隨我同去捕魚,我捕了一隻湖鱉,沒有告訴爹爹,隻是這湖鱉不大,也賣不了幾文錢。明日,明日你把它送去芸娘家吧,就說是給他爹爹補身子吃的。”陳廷耀說完這話早已滿臉通紅。


    陳冰心中一動,尋思自己哥哥莫非是看上了李芸娘了卻不動聲色說道:“好啊,娘常說助人者,人恒助也,芸娘同我情同姊妹,我和她算得上手帕之交,送與她我當然是願意的了。哥哥放心,明日一早我就送去。嘻嘻,一定不會讓婆婆知曉。哦,也不會讓爹爹和娘知曉的。”


    二人看過老宅後,便回到了家裏。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陳冰先是把湖鱉送去了李芸娘家,李芸娘驚喜不已,要塞給陳冰一把香菇幹,陳冰堅持沒要便離開了李芸娘家。而後陳冰還是照常幫著葉美娘做事,空閑後便去了牛郎中家學著醫術。


    這日陳冰坐在牛郎中屋中看著醫書,牛郎中抓了幾樣新鮮的草藥攤在桌上,問道:“二娘,這些草藥你可認得”


    陳冰抓著草藥聞了聞,仔細回憶著書中所記,說道:“牛郎中,這草藥可是五葉藤”


    牛郎中撚須笑道:“二娘,你再仔細看看”


    陳冰各抓了兩片葉子,放入口中嚐了嚐,說道:“牛郎中,我知道了,左手這邊的是五葉藤,嚐著味道苦澀酸麻,而右手邊的是五葉參,嚐起來味甘,有瓜果的香氣。我說的可對”


    牛郎中樂嗬嗬的說道:“不錯,於醫術一道最艱難的便是這辨認藥物了。就像這五葉藤和五葉參,外形看著十分相似,可藥效卻是全然不同。若是不仔細分辨,用錯了藥物,那無異於殺人了。二娘,這草藥全然不同於脈象和方子,不是你看了書,我對你詳解過,你便能懂的,要多去采,多去嚐,才能完全做到了然於胸。”


    陳冰點頭道:“不錯,對了,牛郎中,我聽你說過,顧渚山上也生有不少草藥,我想待得入春之後,便上山去實地看看。”


    牛郎中對陳冰所說非常滿意,有意再教她一些自己的看家本領,便說道:“好罷,今日,我再給你講講這穴位。”


    牛郎中指著假人身上的各處穴道教陳冰認穴位,說道:“二娘,這穴位於治病一道非常重要,能救人於最為危難之際。不過這穴位不僅僅能醫治人,還能解救人。”隨後指著假人身上的腎俞穴說道:“就說這腎俞穴,如果是入銀針以灸之,可主治腰痛、耳鳴,並能強健體魄。如若按本門蘭花手俯擊腎俞穴的話,則可傷機體,易截癱,如中魅之狀。”


    陳冰細細品味著牛郎中的這番話,猛然想起了那日在長興縣城裏那男子最後出現的狀況,忽的站起身子,驚訝道:“原來,原來那日救我之人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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