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誌遠說道:“柳福,有件事情要交予你去辦,便是那張青青失蹤之事,我知你同曹縣尉私交甚好,因此你要從他那處著手,好好的打聽清楚了。必要之時,可通報與我,我會讓無忌協助與你。且先不論張青青是我柳家之人,就是為了那些莫名失蹤的女子,我亦是要把整件事情弄的水落石出。柳福,近日那些外事你也不用去管了,德賢樓內的外事你也不用再理會,好好的去查好張青青之事便是。”


    柳誌遠此話說的正義凜然,陳冰亦是看在眼裏,對他的觀感更是好了不少。


    柳福並沒有柳忠那般有著許多小心思,隻要是二郎君吩咐下來的事情,自己定然是要照辦的,他心念純粹的多,辦事也沉穩的多,柳誌遠向來看重於他的辦事能力,因此此類頗為棘手的事情便直接扔給了柳福。


    柳福也不多說其他,心想隻要是二郎君交代的,我照實辦就是,至於其他外事,二郎君也必有安排,我也不用過於擔心。念及至此,便回道:“好,格事體就由我去辦。那曹縣尉之前已經來過了德賢樓,我推話秦東家已賠償了損失,給了伊一點茶錢拿伊打發走了,想必伊和些公人是去了何家茶肆飲茶聽唱賺哉,那是伊常去之處。我這就去那裏尋伊。”柳福說完對柳誌遠和陳冰各行了個禮後便退出了小閣。


    柳誌遠又把點好的茶放在了陳冰麵前,陳冰並未再飲,看了眼柳誌遠,問道:“大魔頭,想來你心裏也是清楚的,查這些事情應該是會武功的柳無忌去最好,那你為何要讓柳福去辦”


    柳誌遠搖搖頭,說道:“柳福同曹縣尉私交頗深,他可以以此為切入點,查探到許多別人查不到的細節。目前官府究竟對此事是何種態度,是查還是不查;查,那麽查到了何種程度,掌握了多少線索;不查,那又緣何不查。這些都不是武功高就能解決的,需要的是人脈和手段,柳福便是我身邊最適宜做此類事情之人了。”隨後笑道:“二娘莫要認為無忌武藝高強,便能為所欲為手眼通天了,他除了武藝之外,其餘和尋常之人並無不同之處。”


    陳冰被他懟的小臉微紅,心中認同了柳誌遠的說法,可嘴上卻不服輸,嘴硬道:“身邊有如此強悍的夥伴不用,捂著浪費不成我看你就沒打算好好的查罷。”


    陳冰之前說起自己遇見人販之時的神態所起的變化,柳誌遠都看是在了眼裏,知她仍是心有餘悸。他取了些散茶,也準備給自己烹一盞,說道:“我知二娘心頭著急,想盡早抓到那些人,好把被擄女孩兒解救出來。可你也知道,心急吃不下熱豆腐,曹縣尉既然諱莫如深,那裏頭的水可能渾的很,即便是我,也不敢毫無準備的一頭紮進去。”


    柳誌遠的話似乎證實了陳冰之前從縣城回花湖村路上同李芸娘說的那番猜想,她抬起頭眯著眼,說道:“你的意思是……”


    柳誌遠一擺手,打斷了她的話,說道:“我並沒有甚麽意思,如今毫無頭緒,都是猜測,你我現在想的再多亦是無用的,還是等柳福查到些甚麽之後,再做打算罷。”


    陳冰點著頭,抿了口麵前的茶湯,她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原本斜曬的陽光如今已成蛋黃色的夕陽,她知道柳誌遠說的很對,自己心裏還是急了些,想著今日調查明日便能有了結果,還能捉了人販子,想法是美好的,但那是絕無可能的。隨著樓下時隱時現傳來劉員外同些女伎間的調笑嬉鬧之聲,陳冰聽著也甚為尷尬。她心中微歎口氣,說道:“知行,天色也已不早,我要回去了,現在走天黑前許是能到家。謝謝你今日招待。”


    柳誌遠點點頭,問道:“那五百貫你如何拿走”


    陳冰早已想好,說道:“我今日隻帶五十貫回去,另外的四百五十貫先寄放在你這裏。待我想要了,再來取便是了。”


    柳誌遠卻是笑道:“你就不怕我吞了你那四百五十貫”


    經今日二人的接觸,陳冰對柳誌遠已無了初時相見時的畏懼之心,雖對其為人還不甚了解,但心中對他卻頗為信任。便亦笑著揶揄道:“大魔頭家大業大,怎會看的上我那四百五十貫就憑你這德賢樓的招牌,我便是信得過的。而且你我都立了字據,我更是不擔心你會欺負我這小女子啦。”


    柳誌遠卻道:“二娘先不急著回去,今日楊員外是花了五千貫買了這紅尾白水魚,秦東家又出了五百貫‘賠了’我德賢樓的損失,今日我共入賬五千五百貫,除卻買你魚的五百貫,我實則賺了五千貫。可這魚是你捕到的,這五千貫便也有你的一份,不如這樣,這錢你我就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你看如何”


    陳冰心中一懵,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連忙拒絕道:“那怎成,你能五百貫買去魚我已是大賺特賺心滿意足了。無功不受祿,這五千貫是你憑本事賺的,我怎可拿你二千五百貫我雖是鄉野之人,可這做人的道理我還是懂得,這錢我是絕不能收的!知行,你莫要為難於我了。”


    柳誌遠想了想,點頭道:“那好,這事情就暫且放下不表。我先讓人把五十貫給你取來,今日你就不用走回去了,五十貫怕是你背著走也是極難走上一個多時辰的。我讓馬車送你回去,這你就莫要推辭了。”


    柳誌遠吩咐了小閣門口待命的小廝,說道:“你去讓柳忠備好馬車,把五十貫裝到馬車上,一會兒教柳三駕車送二娘回家。”那小廝也是機靈之人,得了柳誌遠的話後,飛也似的便往樓下跑。


    陳冰心想自己背著五十貫走回去確是十分的辛苦,剛才覺得天黑前能回村,可沒考慮到還得帶著錢,背著這錢無論如何也要酉正之後才能到家,昨日剛剛害的娘著實擔心了一回,今日怎的說也不能再晚了,再說若是遇上攔路之人,自己背著錢更是不好處置了。她心中打定了主意,也不推辭,對柳誌遠行了個萬福,謝道:“多謝知行的好意,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完衝著柳誌遠微微一笑。


    陳冰這笑容雖是清淡,但嘴角上揚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她骨子裏散發著的靈動清秀之氣,已是縈繞在了柳誌遠的心頭。柳誌遠不敢多看,讓開一步,說道:“你也不用謝我,莫說你我相識,即便是不相識,隻要我知道了,也不會讓你一女子獨自走夜路回家的。好了,二娘,這就隨我下樓罷。”


    陳冰也不再多言語,便隨著柳誌遠下了樓。此時的大廳已是人滿為患人聲鼎沸,各類唱菜之聲不絕於耳,店內眾博士穿梭於人群之間,遞送著各類飯菜茶點,而店外仍不斷有食客進門,眾博士仍舊殷勤招呼著。更有不少女伎往來其中,演史、雜劇、唱詞接踵而至,歌管之聲唱樂喧天,熱鬧之極。而眾食客之間所談論最多的便是德賢樓今日賣魚之事,有說德賢樓東家少年了得武藝極高,也有說賣魚的女孩兒智機過人耍的秦管家團團轉,還有說女孩兒是同德賢樓東家同演一出唱賺,好賺更多的人來德賢樓用飯食,這些食客你一言我一語,搏著關撲,吃著美酒,好不快活。


    陳冰並不喜這些熱鬧,低著頭,快步跟著柳誌遠穿梭其間,卻不料仍舊被一些食客認了出來,有人大喊道:“噯噯噯,這不就是今日賣魚的小娘子嘛”


    另有人道:“就是她這才多大啊看著瘦瘦弱弱的,不像阿財哥口中女英雄的樣子啊。”


    邊上一人說道:“你懂個屁,人不可貌相這話聽過嗎這小娘子可厲害了。那得意樓是何等地方和那閻王殿相比亦是不遑多讓。那秦管家又是何等樣人便是那牛頭馬麵都自歎弗如。這莫要說是小娘子了,便是七尺男兒進了這得意樓亦是要扒層皮下來。而這小娘子左衝右閃,前拳後腳,硬是把得意樓的小廝都給打倒了,這才有了後麵賣魚給德賢樓的事情。”


    左首邊另一人嗤笑一聲,啐了口說道:“你也少放屁了,那小娘子打倒得意樓小廝是你親眼瞧見了哈哈哈,不知你個夯貨是從哪裏聽來的,就這小娘子幹癟癟的樣子,還打倒得意樓小廝,就是在她麵前放隻雞,怕是也捉不住。你少拿那些道聽途說的話語在此大放厥詞,聽了教人發笑。”


    之前那人聽著不樂意了,一拍桌子,大喝道:“你說誰是夯貨!”


    那人冷笑數聲,陰陽怪氣道:“這裏還有誰會是夯貨呢不打自招,不就是你自己嗎”


    之前那人冷哼一聲,也不再多言語,一拳便砸在了那人腦袋上,那人也不示弱,雖是腦袋吃痛,可還是出拳還擊打在了他的肩頭之上。一旁伴著同來之人連忙將他二人拉開,好言相勸些甚麽。更有甚者便直接擠了過來,欲看看那傳說中的小娘子到底長何模樣。


    陳冰被他二人如此一鬧,心中更為窘迫,在背後微微推了把柳誌遠,柳誌遠回頭看了陳冰一眼,見她麵如赤霞,已知如何回事。他給跟著的小廝使了個眼色,那小廝仍舊懵懂,跟在身後不知所措,柳誌遠見那小廝如此不懂事,心中有氣,抬腿正欲踢他,門口擠進來的柳忠看的真切,忙隔在二人之間,叱那小廝道:“沒眼的東西,還不帶人把這四周擠來的人給我檔開!還愣著做甚快去啊!”


    那小廝終於明白了,嚇得忙帶著幾個小廝並著幾個博士,隔開了擠來的人眾,小廝呼喝有聲,而博士則是躬身殷勤勸著眾人,這才沒讓眾人擠了進來。有著小廝的幫襯,總算是讓開了一條道,柳誌遠拉著陳冰的衣袖快步走出了德賢樓大廳。


    經此一鬧,柳誌遠和陳冰均是有些灰頭土臉,二人好不容易擠到馬車旁,柳忠心道自己剛得到二郎君的提拔,就碰上剛才那一幕,而自己也確是在安排上有所疏忽了,便自責道:“方才實在是我的疏漏,未有安排妥當,使二郎君和小娘子受驚了,還請二郎君責罰。”說完柳忠便一揖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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