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冰笑道:「你放心,自然不會去比這些的。我要同你比的是武藝。你若能三招之內擒住我的,便算你贏;若是你沒有擒住我的,那就是我勝了。這法子既簡單又公允,姓謝的,你看如何呀」


    眾人聽了盡皆嘩然。邵一鬆等人心中更是暗暗叫苦,惟趙天養和姚光延不動聲色。姚光延心道:「這小娘子古靈精怪的,既然這是她提出的法子,想來必然是有應對之策,不如權且看下去,若有意外,再尋他法便是了。」


    謝師道似是聽見了這世上最為荒誕好笑之事,仰天大笑了一番,隨後極為不屑的對陳冰說道:「擒你何須三招,我一招便能把你拿下了。若不能拿下,便算我輸!我有生之年,絕不再踏入湖州治境半步!」


    陳冰點了點頭,雙手一攤,卻故作無奈之狀,說道:「哎,若是三招的話,你必敗無疑,如今隻用一招,你的勝算可就大了很多了。你也當真狡猾的緊呐。也罷,一招便一招罷。」隨後陳冰對謝師道招了招手,說道:「來,進招罷!」


    說罷,陳冰雖仍舊站著未動,可右手已暗暗運起蘭花手勢。她雖表現的極為從容,可心中還是沒底,心道:「我曾點倒過知行,和那偷襲我的瘦子,可那都是在其毫無防備的情形下為之的,與今日之勢卻是截然不同,我又該如何隨機應變料敵先機呢」


    謝師道見了陳冰將微微勾起的右手食指搭在大拇指上,心念一動,心中忽覺有些似曾相識的地方,心想:「這小娘子這手勢我似是在哪裏見過莫非,莫非她會武可她身形明明就不會武功啊,這可就奇了。」


    謝師道本想出言詢問,可如今木已成舟,若是再說些甚麽反倒讓在場眾人覺得自己有些膽怯了。念及至此,他心中摒空雜念,雙目死死盯著陳冰的右手,卻並不急於馬上出手進招。


    陳冰本就不會武功,所會的蘭花點穴手的精要便是隨機應變,因而她更不可能率先出手,因而陳冰仍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要等著謝師道搶先出招,那樣便能依著他的招式,來做自己下一步的行動。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二人仍舊一動未動,謝師道的目光始終未離陳冰的右手,他神色也無了最初時的不屑,神情也變得愈發的凝重,似是麵對著的並非普通的小娘子,而是身負絕世武功的武林高手。


    而陳冰亦是盯緊著謝師道的一舉一動,隻不過她的神色依舊氣定神閑,顯得十分的閑適放鬆。


    又過了二炷香的工夫,一邊的李芸娘熬不住了,她被場中這令人壓抑的氛圍憋的有些喘不過氣來。她站在陳冰身後,心中萬分的擔心陳冰的安慰,便往前垮上了一步,想對陳冰說說話,可一想自己若是這麽做了,怕會影響到她,反而失手被擒,那樣自己反而成了罪人。那跨出去的右腳,又慢慢,慢慢地縮了回來,可仍舊十分焦急的站在那裏。


    此時堂屋的屋頂上發出極輕微的「哢嗒」聲,隻是聲音太輕,眾人均未聽見。


    邊上米二典也有些待不住了,他碰了碰身邊的貝石海,低聲說道:「老貝,我原以為就隻一招,若是快的話,一個瞬間便能解決了,我想那姓謝的出招定然會很迅速,要在二娘未及反應之時便將她拿下。可都過了這許久了,他卻動都沒動,你說這姓謝的葫蘆裏究竟賣的是甚麽藥啊」


    貝石海心中亦是十分不解,他搖搖頭,微歎道:「你我以前不過是個青皮,自從大當家收留我等入了打行,我等才有幸得大當家傳授武藝,就水平而言,你我和眼前這人,差的何止十萬八千裏,你看不明白,我又怎能看的明白呢。不過,我倒覺得眼前這小娘子,不簡單。」..


    米二典問道:「老貝是覺得這小娘子她是會武藝的而且武藝還不低難道你是說她……」


    貝石海為人頗為老成,他擺擺手,


    又搖了搖頭,打斷道:「我並不認為她小小年紀會甚麽絕世武功,總感覺那姓謝的,似是在忌憚她些甚麽,可又說不上來。」


    米二典撓撓頭,悻悻然道:「為何,為何我就甚麽都看不出來呀。」


    貝石海湊至米二典耳邊,低語道:「你看那姓謝的眼神,始終未離那小娘子的右手,再看他的麵色,是不是越來越凝重了與最初那輕蔑的神色,完全不同了啊。所以我才說他似是忌憚些甚麽。」


    米二典這才恍然大悟,連連點頭,說道:「噯!你還別說,到真的是呐。老貝啊,還是你眼光毒辣,看的清楚啊。」


    姚光延入打行之前,便已會武功,他本身亦是有些內功根基的,因而耳目便要比米二典貝石海之流要靈便了不少。可即便是如此,他心中也十分的困惑,心道:「昨日我便接觸過了二娘,她無論從身形,還是呼吸時的快慢,神態,甚至她替大當家上藥時的動作,都很清楚的表明她根本就不會武功。這為何那謝師道會如此極為重視這小娘子呢究竟忌憚些甚麽呢」


    又過了約莫一刻鍾,院門忽的被一身著紫衫的小廝推了開來,他身後亦是跟著兩名同樣穿著的小廝,手上都捧著一隻托盤,盤上卻都擺著各類小食。推門那小廝笑著當先喚道:「趙當家可在這是德賢樓送來的四幹果和一些……」


    那紫衫小廝話還未說完,謝師道忽的暴喝一聲,右手伸出,在身前畫了一圈,直拿陳冰右脅的天樞和大巨穴。陳冰右手形似蘭花,微往下一探,直拂謝師道的曲澤和少海穴。謝師道心頭一喜,心中大喊道:「是了是了,過不出我所料,她右手果真要點我這兩處穴道。」


    謝師道右手微微往回一縮,十指成爪,竟是直取陳冰的膻中穴。趙天養看的真切,心想二娘若被抓上了,別說被擒了,就是性命怕也要丟了。他心中一急,內火攻心,口中竟是一口鮮血直噴了出來。


    就在謝師道即將抓到陳冰膻中穴而暗自竊喜時,自己左脅的期門,日月,腹哀和大橫穴竟被一齊拂中。他心中大驚,右爪才觸碰到陳冰的衣衫,便沒了力氣,軟綿無力的垂在了身邊,而自己右半邊的身子,更如中風一般,逐漸變沉,他心知不妙,忙往後退至牆邊,依靠著牆壁,慢慢癱軟了下來。


    謝師道看了眼陳冰仍呈蘭花狀的右手,又看了眼她垂在身旁的左手,搖搖頭,長歎一口氣,苦笑道:「小娘子,是我輸了,我願賭服輸。」


    原來就在二人僵持不下之時,陳冰已注意到謝師道始終盯緊著自己的右手了。她心想謝師道謹慎,且武藝高強,若是仍按過往那般,右手拂穴,必然被他躲過。既然他隻盯緊自己的右手,那自己便用左手來拂他的穴道,好教他萬萬想不到,自己便能做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了。


    陳冰微微一笑,淺淺行了個萬福,說道:「既已認輸,那方才的話,你可還作數」


    謝師道又是一聲苦笑,說道:「自然作數,我說過,打行的人最講究的便是信義二字,我萬不敢有違信義的。自今往後,我宜興打行,絕不踏入湖州治境半步,湖州治境的打行,全憑長興打行做主。我若違此誓,天打雷劈!」


    米二典跑至門口,雙手拎著紫衫小廝衣領,那小廝手中的盤盞亦是跌落在地,摔了粉碎。米二典氣衝衝的問道:「說!是誰讓你送東西來的」


    那小廝早已嚇的呆若木雞,哪裏還說的出話來。姚光延一抹額頭滲出的冷汗,長籲一口氣,他見那小廝已嚇的沒了血色,便對米二典說道:「好了,你也莫要為難他了,放了他罷。」


    米二典雙手用力,把那小廝扔出了門外,對那三人說道:「快滾!」


    三人對望一眼,抱頭鼠竄般連滾帶爬的奔出了巷子。米二典對又圍上來看熱鬧的人狠狠地瞪了一眼,把院


    門重又合上。


    姚光延對身旁的貝石海說道:「老貝,大當家方才嘔血,我心中擔心,你讓小廝先扶他進去歇息,再速速去城內請個郎中來看看。」貝石海點點頭,姚光延末了又提醒一句:「老貝,要快!」


    姚光延緊接著來到陳冰身旁,關切道:「二娘,身子可沒事罷」方才一幕發生於電光火石之間,而謝師道武藝高強,他擔心陳冰中了暗算,因而便先問候於她。


    陳冰笑著說道:「我沒事,有事的,反而是他。」說罷,她一手指著坐於牆邊的謝師道。


    姚光延踏上兩步,對謝師道說道:「姓謝的,如今你還有何話要講」


    謝師道看了看陳冰,又看了看姚光延,苦笑道:「嗬,我還能說甚麽,方才已對這小娘子說過了,我是打行的人,說話算話!」


    陳冰與姚光延對望一眼,陳冰走到他跟前,告了聲罪後,右手輕輕拂出,謝師道原本極為沉重的身忽的輕鬆了許多。他雙腿盤起,運功將內力轉了一周天。而原本晦暗的麵色,也慢慢紅潤了起來。


    約莫半盞茶的工夫,謝師道慢慢撐起了身子,他環視了一遍院中諸人,心中五味雜陳。他武藝初成,在打遍常州無敵手,一統常州打行後,便把目光盯在了湖州。興興然前來長興打行踢館,卻沒想踢在了鐵板上。他麵上無光,也不想在此處多留,對著眾人微微拱了拱手,說道:「一百貫明日會差人送來」說罷,又看了陳冰一眼,說道:「你那十貫,亦是不少。嗬,各位,告辭了!」


    他才走至門口,又回頭對陳冰道:「小娘子,能否告知閨名」


    陳冰大大方方說道:「我姓陳,單名一個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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