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廷耀沒想陳冰竟能一字不差的給背了出來,驚訝之情溢於言表,陳冰的問話他都似是沒聽見一般,仍舊呆立當場。陳冰問了幾遍之後,他才漸漸緩過了神色,尷尬的笑了笑,說道:「二娘當真好本事啊,居然是一字未漏的背了出來,哥哥是服了,服了。這詩集,就送於二娘了,望二娘好好收藏,用心品讀。」說完陳廷耀便把之前已整理齊全的詩集捧著放於了陳冰麵前。..


    陳冰把書推回給了陳廷耀,陳廷耀不解的看著她,而陳冰卻是笑道:「哥哥,這詩集留你身邊我亦是能看的呀,何必要送與我呢。我的記性好,看過的書一般都是能記住的,這三十卷小畜集我是都看過了,因此這北樓感事我才能記得清清楚楚。這也是爹爹和娘給我的天賦,也無甚好誇的。你我是親兄妹,適才不過是消遣而已,又何分彼此呢,這詩集就你我一起看。」


    陳廷耀滿麵慚愧,心道:「哎,我適才是有些小心眼了,竟然想著要比過二娘,甚至還想看其出醜的樣子,我怎能如此!她是我親妹妹,更是帶著我做起了自生火,我該當好好愛護她照顧她才是,怎能起嫉妒之心!陳廷耀啊陳廷耀,我今日立誓,以後絕不會對二娘起任何妒忌之心!」


    念及至此,陳廷耀羞愧道:「好,我聽二娘的,今日確是我起了好勝之心,是我的不對,還請二娘莫要往心裏去才是。」


    陳冰卻是擺擺手不以為意道:「無事無事,我說了,親兄妹之間,還提這些作甚麽,好了好了,哥哥,這些書你先收好,我想要看時再問你要便是了。」


    葉美娘坐在床邊繡著女紅,她並未聽清這對兄妹之間輕聲細語了些甚麽,不過她並未過多的去關注,心中卻是對陳興祖被翁舅留在正屋的事情有些上了心,她越想越是沒了繼續繡女紅的心思,索性把針線放回籃內,站起身子走到門口,掀開了簾子偷偷往外望了眼,卻仍是未見陳興祖的身影,心中更是有些放心不下,略有些焦躁的在屋內來回踱著步。


    陳冰和陳廷耀均是把這些瞧在了眼裏,陳冰輕推了把陳廷耀,小聲問道:「哥哥,三姑娘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啊看娘神色似是很擔心啊。」


    陳廷耀卻搖搖頭說道:「三姑娘出嫁之時我還未出生呢,她從前是何脾性是何樣人我並不清楚,五年前她歸來省親亦是我頭一次見著她。」


    陳冰心中微一琢磨,便直接問葉美娘道:「娘,三姑娘出嫁後便隻有五年前回過家嗎」


    「沒錯,玉娘出嫁至今,確是隻有五年前回來省過親,因此這十幾年來,我也隻見過一回玉娘。」葉美娘還不及回答,門口的簾子已然被掀開,陳興祖一邊回答著陳冰的話,一邊踏進了西屋之內。


    葉美娘忙遞了碗她早已倒好的涼茶給了陳興祖,陳興祖接過之後一飲而盡,似是有些意猶未盡,說道:「再來一碗。」


    陳興祖吃完第二碗涼茶之後,用衣袖抹去唇邊餘漬,頓覺舒爽了不少,他坐於木凳上,望著陳冰,歎道:「我自小不受娘的歡喜,而廣祖又是被爹爹和娘寵溺壞了,因此我與他的關係,實說是一般的。但是玉娘不同,她出生時身子就不好,當時左鄰還建議我娘把玉娘溺死在尿桶裏,虧得那時家中條件不錯,爹爹才沒有聽那人的話。因此娘打心裏也是不大歡喜她。廣祖隨娘,對玉娘更是沒有好臉色了。而玉娘自小話語又不多,性子柔弱,並不會討好娘的歡心,娘就更加看不上她了,哎,因而玉娘在爹爹和娘麵前始終是戰戰兢兢的模樣。說話更是小心翼翼,生怕說錯了話惹了娘生氣。玉娘雖不如何受娘和廣祖待見,但和我這個做大哥的卻極是投緣,我兄妹二人不但是無話不說,凡是玉娘有甚麽煩心話她更是會對我講,我亦是會耐著的性子開解她,勸導她。因此,在這個家中,她與我的關係是最為密切的。」


    葉美娘在


    一旁搖著蒲扇替陳興祖扇著風,說道:「我嫁進陳家時,玉娘還未出嫁,因此我是見過她的。確如你爹爹所言,玉娘同興祖是無話不談的,興祖亦極是愛護這個妹妹,玉娘更是對你爹爹異常的依戀,嗬嗬,那時我為此可沒少吃醋。可後來我對玉娘逐漸有了了解之後,對她卻是多了分憐愛,少了分酸意。」葉美娘忽的言止於此,並不再說話了。


    陳冰不解的看著葉美娘,眨了眨眼,說道:「咦娘怎的不往下說了後來是如何了」


    葉美娘看了眼陳興祖,陳興祖亦是看著葉美娘,二人四目相交,各自點了點頭,並無任何言語,卻已知彼此心意,葉美娘說道:「其實玉娘並非如翁舅吃飯時所說的那般,是自願嫁給那水口鎮王員外的,其實則,實則是為翁舅所逼迫的。二娘,我記得這些我是說給你聽過的。」


    陳冰點點頭,說道:「娘確是說過,可那回僅僅點到即止,並未詳細說下去,因此我並不知後續如何。」而原本在一邊翻著詩集的陳廷耀,聽了亦是來了興致,也坐到了陳冰邊上。


    葉美娘看了看他兄妹二人,說道:「王員外給的聘禮於當時而言,確是雪中送炭。王員外欲納妾生子之事是翁舅自己從外人處聽來的,他尋思此是極好的一個機會,便把玉娘薦給那王員外的,王員外原本尋了許久也未有人家願意把女兒許配給他,得知竟然有人送上門來,自然極是高興的,待來了花湖村偷偷見了玉娘後心中更是滿意之極,他二話沒說便直接下了頗為豐盛的聘禮,除了錢財之外,另給了三畝地,如今大郎耕作的便是王員外那日所給的聘禮。翁舅得了這許多好處,那是說甚麽都要把玉娘嫁給王員外的。」


    陳冰不解道:「那爹爹不反對嗎」


    葉美娘搖搖頭說道:「你爹爹當然反對了。姑且不論那王員外那時已是五十歲的人了,就玉娘這性子,嫁進去了定然也是討不了好的。因此,你爹爹是極力反對把玉娘嫁給王員外的。然而你爹爹反對又有何用女兒家的婚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是自己做的了主的。」


    陳冰忽的問道:「為何自己做不了主娘,若是已有心儀之人了,也不能自己做主嗎」


    陳廷耀聽了此話後心頭微微動怒,轉身對著陳冰蹙眉道:「二娘!女兒家的如何能說出這等不知廉,說出這等話語來!」葉美娘聽了更是一呆,陳冰此問她並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得說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有之,自己做主那豈不是,豈不是大逆不道的行徑」


    陳冰輕聲歎了口氣,雙眸轉而望向窗外,她搖搖頭,幽幽道:「若真是兩情相悅,又何必非要遵從父母之命呢。父母又怎知自己所選之人就一定適合自己若是所托非人那這一生豈不是毀了」


    「二娘說的有道理。」陳廷耀驚訝的看向了說出此話的陳興祖,而葉美娘心中雖也詫異,然而其轉念一想,便已明其意。


    陳興祖接著說道:「玉娘和我是無話不談的,因此,我知其已有了心儀之人。二人也算的是青梅竹馬,情投意合。他雖家境貧寒,可為人知書達理,若是假以時日,必會出人頭地,我是十分中意他的。哎,隻是爹爹嫌棄他家境不好,並不允她二人往來,因而她二人便就此錯過了。如同二娘適才所言,若是真將玉娘托付於他,未必會比現在過的差。」


    陳冰問道:「爹爹,那人如今可還在村裏」


    陳興祖搖搖頭,說道:「玉娘出嫁後沒過幾年,那人也離開了花湖村,至於去了哪裏就不曉得了。」


    陳冰卻歎道:「不在村裏也好,若是還在村裏,三姑娘回來省親時二人碰巧見著了,那也著實尷尬了。」


    陳興祖說道:「好在玉娘不必再為此而煩惱了。玉娘出嫁當日,對我說想最後再見他一麵,我答應了,可後來轉


    念一想,見了又能如何既然都嫁與他人為婦,還是老死不相往來的好,見了反而徒增傷感。我心中如此想後,便狠下心,沒有安排她二人相見。許是因著這件事而對我懷恨在心罷,五年前玉娘歸家時對我已無了當初的親近之情,見了我也不喊哥哥了,對我始終報以冷言冷語。我知她仍是在恨我,也確是我虧欠於她了。那時她的身子極其虛弱不堪,我便拚了命的在太湖中捕黿去顧渚山捉野鹿,那些是玉娘兒時最愛吃的,更是十分滋補身子之物。可是但凡我捕來的捉來的,玉娘便不會去吃上一口。哎,那時我的心都涼了。」


    陳興祖抬起衣袖遮擋在了自己麵前,偷偷伸手抹了把已然悄悄滾出的淚珠,而後說道:「好了,不說這些傷心過往了。這回爹爹留我和廣祖是對我二人說起一些關於玉娘這次歸家省親之事的。」


    陳興祖看了眼陳冰,說道:「二娘,明日你也莫要出門尋芸娘玩耍了,幫著你娘還有五娘,一起把後院裏那間空著的雜物房給收拾出來,玉娘回來了就睡在那裏。嗬,那以前就是她的閨房。」


    葉美娘點頭說道:「好,這無甚問題,明日就能清理出來。你放心好了。」


    陳冰亦是點了點頭,應承了下來。


    陳興祖接著說道:「另外,爹爹說美娘女紅手藝極佳,想讓你連夜縫三套被褥出來,不知美娘可否做到」


    葉美娘還未答應,陳冰卻搶先說道:「爹爹,三姑娘就一人回來,為何要三套被褥」


    陳興祖說道:「哦,此次歸家省親並非玉娘一人回來,而是帶著她的兒子和一名丫鬟一同前來。」


    葉美娘奇道:「咦她的兒子怎的五年前未聽她說起過難道是最近這幾年才生的怎的還帶丫鬟來」


    陳興祖點點頭,說道:「是她兒子,且這孩兒隻比我家大郎小著一歲罷了,如今也有十七歲了。」


    葉美娘仍是不解道:「省親便省親了,這兒子為何要帶回來那是王家的人,他王家能同意她帶著」


    陳興祖麵色略有些凝重,低聲道:「至於為何要帶兒子回來……」他說到此處,又環視了一邊葉美娘和陳冰,說道:「那個王員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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