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冰心頭一熱,心中十分感動,更是有些酸楚,沒想到這話是出自才五歲的孩童口中,她摸摸陳廷弼的小腦袋,貼在他的耳邊,微微笑道:「四哥好樣的,二姊相信你,二姊答應你,一定會治好你,四哥要乖,一會二姊治病時,你一定要聽二姊的話,配合好二姊哦。」


    陳廷弼點點頭,小聲道:「我一定聽二姊的話,定不教二姊生氣,二姊好厲害的,隻不過抱抱我,我身子就不疼了。」


    陳廷弼之父陳廣祖為人極為自私,性子更是陰鷙,平日所授的皆是一些損人利己,明哲保身之法,而陳廷弼的性子與其三哥陳廷俊則全然相反,其心性甚為澄明,更兼性情良善,因而所受其父影響便沒有陳廷俊來的那麽深,好在他平日裏與其二姊陳冰關係甚篤,因而陳冰救楊鈺娘之事在陳廷弼幼小的心中留下了極為深刻的映象。在他心裏,陳冰是救人性命的大英雄,如今他看向陳冰的眼神中,更是充滿了崇拜之色。


    陳冰輕撫著陳廷弼的後背,仔細安慰了一番後讓他重又躺回到了床上,柔聲說道:「四哥,二姊問你話,你一定要好好回答。」陳廷弼認真的點了點頭,陳冰右手悄悄地搭在了他的脈搏之上,問道:「四哥,你輕輕動動手腳,可覺得哪裏有疼痛之處」


    陳廷弼搖搖頭,說道:「沒有了,我手腳都不疼,都能動的,二姊,我覺得我好多了,身子都不痛了,你看!」言罷,陳廷弼故意大幅扭動著自己的身子,而這卻引來了文五娘的一頓奚落。


    陳冰此時已是把完了他的脈,脈象雖是有力渾厚,卻雜有虛浮之數,陳冰微微皺著眉,尋思道:「四哥這脈象表麵看來似無大礙,可脈中隱含有浮數之像卻是暗指了四哥髒腑受了些許衝擊,應是被被震傷了,故而他才會說胸口和肚子疼,好在並未傷及骨頭,真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啊。要治四哥之症,也不如何的難,今日以蘭花手勢點其身後四處要穴即可,並不用施針,也無須飲湯藥,修養幾日,定可康複。」


    陳冰念及至此,輕笑著說道:「好了好了,二姊知你未傷筋動骨,可你也不用動的那般厲害,萬一又傷到了其他甚麽地方,那樣豈不是得不償失」陳廷弼如今極聽陳冰的話,他一想到適才肚子之疼,立馬縮了縮腦袋,不再動彈。


    陳冰滿意的摸了摸陳廷弼的小腦袋,隨後對著在場的人說道:「四哥似乎傷的並不重,身子並未有斷骨現象,我看這樣罷,哥哥你去打一盆清水來,我替四哥好好擦拭一番身子上的傷口,就二嬸留著罷,其他人可回自己的屋去,此處如今人多,也不利於四哥歇息調養。」


    陳廷耀明白陳冰的意思,可他並不遠照著去做,心中尋思道:「二娘怎的又犯渾了,二叔已去請牛郎中了,待請回來了讓牛郎中看治便是,你何必去插足呢,他東屋之人與我西屋有何幹係!二娘啊二娘,你如今會了些醫術當真以為很了不得嗎若是讓婆婆知曉了,她定要以此做文章,從你身上榨出油水來。二娘你聰明絕頂,怎的這時候卻糊塗起來了。不行!這水我不能去打,我得看著二娘才是!」身隨念動,陳廷耀並未動身去打水,反而踏上一步,雙目更是緊盯著陳冰,似是害怕她突然飛了一般。


    陳冰卻不明其意,覺得陳廷耀盯著自己的雙目精光畢露,甚為滲人,便輕喚了聲:「哥哥」


    陳廷耀收回目光,微微蹙眉,卻對陳冰搖了搖頭,並未言語,而羅三娘睨眼看了看陳興祖,冷哼一聲道:「罷了罷了,二娘這話說的不錯,我這就回正屋,待廣祖請來了牛郎中,見了屋中那末多人,想必也要清場的,五娘,牛郎中看治後有何消息記得來正屋說與我聽。」言畢,逗弄了下陳廷弼後,也不在理會眾人,便出了東屋。


    葉美娘扶著陳冰的肩頭,小聲道:「牛郎中來後,你便回西屋來罷,我和你爹爹有許多話想對


    你說,我,我這就和他先回了。」陳興祖麵色難看,他抬頭看了眼站在床邊的陳冰,欲言又止,眼神中更是流露出了些許不舍之情,而後他又望了眼躺在床上的陳廷弼,歎了口氣,也未言語,便隨著葉美娘一道離開了東屋。


    陳冰給陳廷耀使了個眼色,陳廷耀未想婆婆竟然會帶頭出了東屋,他苦笑一聲,搖搖頭,說道:「好好好,我這就去打清水。」


    文五娘拉過一條薄薄的毛毯,搭在了陳廷弼的小腹上,陳廷弼小聲謝道:「謝謝娘,孩兒適宜多了。」而後心中十分歉疚道:「娘,真對不住,是孩兒不好,沒聽娘的話,去爬了那梯子,孩兒保證以後絕不會再犯這等錯了,二姊也在,她也能做見證,求娘原諒孩兒罷。」


    陳廷弼這話似是懂事的讓文五娘有些心疼,她雙眼濕潤潤的,溫言道:「娘信四郎的話,四郎是娘的心肝,娘怎會舍得責罰與你,隻要四郎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如今陳廷弼身上無了疼痛之感,而自己娘更是不責罰自己,他心中如食了蜜糖一般甚覺歡心,咧嘴笑道:「娘,待我身上的傷口都好了,可以買些金絲黨梅給孩兒吃嗎」


    文五娘點頭笑道:「好好好,過幾日娘要去一趟長興縣城,正好替四郎買些回來。」


    陳廷弼雖是年有,可這東屋中的情形他可是十分清楚的,屋中的錢財均是陳廣祖掌管,文五娘身上並無一文,這如何能買到金絲黨梅故而陳廷弼有些猶猶豫豫道:「可是,可是,娘,錢,錢……」


    文五娘食指輕豎陳廷弼唇邊,輕聲說道:「娘自有辦法教四郎食到金絲黨梅的,此話今日止屋中三人知曉,莫要讓旁人也聽去了。」


    此時陳廷耀端著盛滿了清水的木盆子進了屋,陳廷弼忙對著文五娘和陳冰搖搖頭,使了個眼色,陳冰和文五娘對望了一眼,二人均是微微笑出了聲。陳廷耀不明所以,他看了眼陳冰,見她並未作聲,雖心中古怪,也便不去言語。


    陳冰接過了木盆,笑著對陳廷耀道了聲謝後,對文五娘說道:「二嬸,你先褪去四哥的衣衫,我好清洗他的傷口。」文五娘依言,陳冰則邊說邊把已過了水的幹淨帕子擦拭著陳廷弼胸前的傷口,而自己另一隻手卻悄悄運起蘭花手勢,在他背後的至陽、中樞,懸樞,命門和腰陽關穴上輕輕拂過,而後她換了隻手,擦拭著陳廷弼另半邊身子上的破口,重又在他背後那五處穴道運起蘭花手勢一一點過。


    陳廷弼忽覺後背有一股暖意湧向四肢百骸,令他全身上下舒適不已,他心中驚疑不定,忙問陳冰為何,陳冰擰著帕子,用手背輕拭自己額頭滲出的絲絲汗珠,長舒了口氣,笑道:「四哥莫要驚怕,許是我擦拭時不小心用了些力道,刮痛了你的傷口,故而才會覺得有些暖意罷,二姊先跟你說聲對不住,弄疼你了。」


    陳廷弼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文五娘不明所以,可心中卻十分擔心,忙不停的安慰著陳廷弼,而她嘴上雖沒說甚麽,然心裏對陳冰可是大大的不滿。


    陳冰把擰幹的帕子掛在木盆邊緣,陳廷耀端起了木盆,說道:「二嬸,若是無事了,我這就回西屋了。二娘,若是四哥身子無大礙了,你也早些回來罷,一會兒牛郎中便要來了,你留著也隻會礙手礙腳的。」陳冰自是明白他的話中之意,笑嘻嘻的應承了下來,陳廷耀心中歎了口氣,搖搖頭便出了東屋。


    陳廷弼待陳廷耀出去後,委委屈屈的看著文五娘,揉著自己的小肚子,說道:「娘,我有些餓了,家中可還有吃的我想要吃蒸餅。」


    文五娘忙站起身子,應道:「有有,鍋裏還有兩塊蒸餅,我這就去熱一熱,娘再煮一碗粟米粥,四郎就著一起吃,那也是極好的。」


    待文五娘出去後,陳冰卻是問道:「四哥,你是不是有甚麽話想要對我說的」


    陳廷弼點點頭,極是認真的說道:「二姊,以後一定不要相信那王天賜的話!」


    陳冰心中一緊,心知一定是發生了甚麽不愉快的事情了,忙問道:「卻是為何他與你起了爭執了」


    陳廷弼搖搖頭,說道:「我之所以會從屋頂摔了下來,都是那王天賜害的!」


    陳冰驚訝道:「甚麽!乖四哥,快快告訴二姊,這到底是怎的一回事情!」


    陳廷弼略略思忖後,說道:「今日三哥不知怎的,一直對我凶巴巴的,不肯同我玩,我隻得獨自一人在前院玩耍。就在我玩石子玩的無趣之際,那王天賜卻跑來對我說,老屋的屋頂上有一隻折了翅的小鳥很是可憐,問我想不想把它捉下來救治它。我想二姊醫術高明,這折了翅的小鳥應當是能治好的。」


    陳冰臉色微黑,險些笑出了聲,她心道:「我的四哥呀,你二姊隻會救人,可不會治小鳥啊,就算你把小鳥給帶回來了,我也隻能瞪著它看呀。」


    陳冰搖搖頭,以手扶額,繼續聽陳廷弼說道:「於是我便同他去了後院,卻未見老屋頂上有甚麽小鳥的,更是未聽見有鳥叫之聲,就在我疑惑之際,那王天賜卻說小鳥傷了翅膀,心中定然害怕,許是躲到了稻草裏去了罷。我想了想,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可我娘曾關照過我不許爬牆的,就在我猶猶豫豫的時候,王天賜搬來原本放在邊上的木梯子,問我有沒有膽量上去救小鳥,我想我雖是年幼,可畢竟是個男兒,哪有不敢的道理便說爬就爬,有甚麽好怕的。於是,我很順利的就爬上了屋頂,還很是得意的衝著王天賜揮了揮手。正在我尋那小鳥之時,卻不小心一腳踏空,一個站立不穩,從屋頂上摔落了下來。」新


    陳冰聽後又氣又急,「豁」的站起身子,一拍大腿,大聲道:「這王天賜簡直豈有此理!他怎能如此消遣人!四哥人沒事還好,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他如何擔待得起!若真是如此,我第一個便不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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