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完雀兒已過了未正時分快到申初之時,將將回到家中的陳冰忙去了廚房,把捕到的兩隻雀兒剝洗幹淨,心中卻是歎道:「這雀兒當真是難捉啊,好在不辱使命,捉到了兩隻,否則在二叔麵前須不好看了。雀兒啊雀兒,我也不是故意想要吃你的,隻是為了我娘和四哥的身子,你就犧犧牲一下罷。」


    花了近一個時辰,把四碗水燉成了兩碗水之後,陳冰將雀兒湯分盛在兩隻碗內。先端了一碗回了自己的西屋給葉美娘吃,可葉美娘說甚麽都不肯吃,反讓陳冰把湯留著給陳興祖。就在陳冰無可奈何之際,陳興祖回來了,陳冰便把湯交給了自己爹爹,並說了這是自己燉了特地給娘補身子的,她知爹爹疼娘,會有辦法讓她吃了這碗湯,自己也不打擾他二人的獨處時光,說完話之後,便悄悄地退出了西屋。


    陳冰回了廚房,端了另外一碗雀兒湯去了東屋。陳廣祖正坐於屋中,他見陳冰進屋,以為她不識字,也就不收起自己正看著的話本。陳冰對他和文五娘請安問好,陳廣祖微微冷笑,而文五娘忙接過陳冰手中的湯碗,說道:「有勞二娘了,四郎今日可是念叨你一天了,說了你一整天的好話呢。」


    陳冰坐在床沿邊上,扶著陳廷弼笑道:「嘻嘻,才一天不見二姊,就想二姊啦好啦好啦,二姊這不是來了麽。四哥,今日有哪裏覺得不適的嗎」陳冰邊說邊運起蘭花手勢,在陳廷弼身後的穴位上輕揉了幾下。


    陳廷弼原本撅著小嘴苦著臉,卻忽覺有股暖流從後背湧入全身,頓覺舒適無比,小臉轉苦為喜,歡笑道:「二姊你沒來之前,我渾身不舒服,雖不覺身上有何疼痛,卻總覺得身子悶悶的,沉沉的,甚為難受,可我一見到二姊,身子便一下子變得輕快無比,也沒了適才那股子難受勁了。」說完,撒嬌般的一把撲進了陳冰的懷內。


    陳冰心知自己蘭花手起了作用,哄著陳廷弼,笑道:「那好啊,昨日二姊就說了,四哥身子好的很,會越來越好的。二姊今日給你燉了一碗雀兒湯,四哥吃了身子便會更舒服些的。隻要四哥聽話,乖乖在家中養傷,明日二姊再去捕雀兒,好讓四哥這幾日天天都能吃到雀兒湯。」


    陳廷弼很是高興,說道:「我一定聽二姊的話,好好養傷。」而後想了想,貼著陳冰耳語道:「二姊,能不能給我娘也做一碗雀兒湯呀」


    陳冰小聲問道:「為何呢」


    陳廷弼委委屈屈的說道:「我娘昨日又被爹爹打了,我心裏難受,娘身子一直不好,瘦的很,哎,我真擔心娘的身子會出岔子。若是二姊還能做一碗的,就辛苦二姊,若是不能的,那就把我這碗給我娘吃罷,我前日同二姊吃過流水席,已經補過身子了。」


    陳廷弼這話令陳冰心疼不已,她微微笑道:「好,二姊答應你,明日想法子多捕一隻雀兒。」


    陳廷弼再一次撲入陳冰懷內,他極為開懷,大聲笑道:「謝謝二姊。」


    陳冰抱著他,亦是輕輕笑道:「四哥都那麽大人了,還知道撒嬌呀。」


    陳廷弼仍是緊緊抱著陳冰而不放手,貼其身旁,小聲說道:「二姊,待我身子好了,你能陪我一起玩嗎我總是一個人玩,無趣的很啊。」


    陳冰心道平日裏確是常見四哥一人在院中獨自玩耍,甚為孤單,便點頭說道:「好,二姊答應你,隻要二姊一得了空閑,便帶著你一同去玩。對了,三哥為何不同你玩呢你二人可是親兄弟呀。」


    陳廷弼鬆開陳冰,撅著小嘴看著陳冰委委屈屈的說道:「三哥平日對我凶得很,還常常使喚我,好似我不是他的弟弟,反拿我當做他的仆人。我,我不喜三哥。」


    陳冰心中微歎,尋思三哥為人過於陰鷙,而四哥則心思澄明,性子截然不同的二人自然是玩不到一起去的,便說道:「那二叔和二嬸


    也不陪四哥嗎」


    陳廷弼歎了一聲,說道:「爹爹從來不陪我玩,他無論作甚麽事情去甚麽地方,都是帶著三哥的,從不帶著我,爹爹還常對我說些我全然聽不懂的話,他和三哥一樣,老會嘲笑我笨,有時還會打我,可我真聽不明白他說的那些道理呀。二姊,我,我是有些怕我爹爹的。至於我娘,她是很願意陪我的,可家中事多,娘能陪我的時候便沒那麽多了。二姊,家裏人是不是都不喜歡我我,我很難過啊。」言罷,陳廷弼苦著小臉,擠著眼睛,淚眼巴巴的看著陳冰。


    陳冰輕輕點了點陳廷弼的額頭,小聲笑道:「二姊都答應你了,你還苦著臉作甚麽,等你養好了身子,二姊便帶你去長興縣城吃好吃的去,好不好啊」


    陳廷弼忽的雙眼放光,可是心中仍是有些將信將疑,小心問道:「真的」


    陳冰笑道:「自然是真的,二姊何時騙過你了縣城裏好吃的多著呢,像是桔紅糕呀,丁香餛飩呀,胥倉雪藕齏子粉呀,德賢,唔,不是,是那梅子條呀,都是十分好吃的,二姊一定帶你去嚐嚐。好了好了,四哥也莫要再躺著了,乘雀兒湯還熱著,趕緊起來吃了,那樣身子好的也快,二姊也好早日帶你去縣城吃你想吃的。」


    陳廷弼歡欣無比,溜下床,汲著鞋,坐到了桌邊,端起湯碗,夾起裏頭的雀兒肉便往嘴裏塞,文五娘在一旁不停的勸他吃的慢一些,陳廷弼嚼著肉,口中含含糊糊說道:「二姊,雀兒肉真香!」陳冰聞言,與他對望一眼,二人均是會心一笑。


    陳冰端著空碗回到廚房,自己胡亂吃了些水飯,待一切收拾停當,正想回西屋之時,身後原本清亮的陽光忽的被一身影所遮擋,將陳冰整個身子都罩進了陰影之中。陳冰本能的心中一緊,雙手捏緊自己的衣襟,忙轉過身子,那人背對陽光,雖是瞧不清模樣,可依著身形,陳冰仍是認出了他,那人便是自己十分厭惡的王天賜了。


    陳冰也不理他,端起一盤蒸餅正要出門,而王天賜卻是半個身子斜欹在門沿邊上,一隻手搭在另半邊門沿上,竟是攔住了陳冰的去路。陳冰麵色平靜,知他定要作怪,也不看向他一眼,淡淡道:「天賜哥哥,麻煩你讓一讓。」


    王天賜哼哼輕笑道:「噢喲,這一聲天賜哥哥喊的我心頭都酥了呀,嘿嘿,原來是二娘啊,我還當是我的小丫鬟春香呐。喲,正好,我腹中有些饑餓了,你手中這些蒸餅聞著好香,不如就給我吃了罷。」言畢,他也不客氣,竟是伸手去抓陳冰盤內的蒸餅。


    陳冰心中有氣,略一閃身,讓開了王天賜伸來的左手,冷冷道:「這是要給我爹爹和娘的,自然不能給你吃的。你要吃,灶台邊上還有兩塊熱的蒸餅,你自己拿去吃就是了。」陳冰見他仍無讓道的意思,眉頭微皺道:「唔你還不讓開」


    王天賜仍是那一副輕薄的笑容,說道:「許是你不知曉罷,我身子甚為特別,隻能吃剛做好的,若是提前做好了,吃了身子便會不適宜,故而這熱著的蒸餅我是不能吃的。我平日在家中的飯食均是春香安排的,她最清楚我的脾性,可惜我適才沒尋到她,也不知她去何處拈花惹草了。要不這樣罷,你就現做一些蒸餅給我吃罷。」說完,王天賜跨前一步,竟是反手輕輕合上了木門,閂上了門閂。


    陳冰心頭一緊,心中暗道不好,然而陳冰卻並沒有往後退,她仍是站立原地,一手托盤,一手伸入袖中,暗運蘭花手勢,淡淡道:「你要吃蒸餅便吃就是,何必要合上木門這天氣熱的很,關上了豈不更顯悶熱,還是打開來的好。」


    王天賜伸手攔住了想要繞過自己去開門的陳冰,嗬嗬笑道:「唉,我身子骨怕風,見不得光,這門就不用開了!」


    陳冰冷笑道:「哼,既是怕光,那怎的不回你的老屋,老屋重簾鎖窗,可比此處陰沉的多


    了。」


    王天賜心道你這小娘子確也是牙尖嘴利。他不想與之做過多的口舌之爭,一擺手,卻是傲然道:「我王家在水口鎮可謂「雄霸一方」,從上至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光是良田,便有萬頃,佃農無數,家仆更是有數千之多,即便是官府的人,見了我王家亦是要禮讓三分的。如此家底,待我及冠之後,都會是我一人掌管,簡單些說,這水口鎮就會是我王天賜的天下。二娘,你早晚都會嫁於我的,這天下亦會是你的天下。」說完,王天賜又逼向陳冰,踏前一步。


    陳冰心中大驚,尋思道:「嫁於他為何爹爹和娘絕不會同意的,三姑娘已經嫁入王家,因而即便是婆婆和翁翁想來亦是不會同意的。可他為何說的如此篤定」陳冰想了想,也未能想明白,索性不去想。此時一陣輕風拂過,將窗邊的竹簾微微帶起,陳冰瞥眼間,卻見自己哥哥正在柴房門前整理著漁網,她心念微動,已有了計較,她強忍著心中的厭惡,把手中的盤盞放於一旁,問道:「天賜哥哥,我為何,為何要嫁給你這些是誰說的呀怎的我自己卻不知道呢」


    王天賜笑道:「嗬嗬,因為你長的俏麗呀,我就喜歡你這種樣貌的,雖還小了些,可對我胃口啊。那日見著了你,我就被你迷的神魂顛倒的,你放心,以我家的家業,你爹爹和你娘敢不從我嘿嘿,你還不早晚是我的人」


    陳冰心中惡心至極,嘴角微微抽動,克製住了自己上手打人的衝動把托盤放在桌子上。她撩了撩自己耳邊發鬢,故作親昵,笑吟吟的說道:「我有那麽好看嗎竟是能把天賜哥哥給迷住了,嘻嘻,天賜哥哥,我的性子可是烈的很呢。」言罷,陳冰用衣袖扇著自己已然有些微紅的小臉,嬌嬌輕語道:「哎呀,這天氣真熱呀,我都出汗了。」


    王天賜心癢難搔,他吞了口口水,以為自己適才的說辭打動了陳冰,便哈哈笑道:「性子烈又如何,當初那春香性子也是烈的緊,現在你看看,在我跟前還不是乖乖的伺候著!哼哼,告訴你,再烈的性子,到了我手上,用不了幾天,定能教她乖順如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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