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惜諾的心突突的跳了起來,麵上不露一絲抬起臉忿然道:“孫女兒雖然平時頑劣一些,可這心裏頭卻不是糊塗的。誰是好人,誰是那心思歹毒的人,我這心裏麵明鏡兒一樣。”


    楊氏麵無表情,冷笑一聲道:“你倒說說看,你怎麽個明鏡法兒!”


    陳惜諾心裏盤算著,自己到底還是不能說太多。心緒轉到了前兩次重生來,記得第一次回來,差點被世人的愚昧折騰死。


    當年因為姐姐誤吃了老鼠藥死了,母親一時接受不了了上吊自殺。而她因為丈夫與常來家裏宴席助興的歌妓苟且,氣的小產沒了孩子。家裏接二連三的不幸,讓原本就抑鬱寡歡的性子變得更加的偏激。本來準備為那未出世的孩子做法百日之後再遁入空門了卻殘生。機緣巧合之下,竟然知道了原來所有的一切竟因為父母平時得罪了太多的親戚。


    自己的丈夫經營一家藥鋪,她取一些砒霜十分的容易。因為想要報複的人太多了,陳惜諾就想到了將毒投在井裏麵。誰知道她做事不夠精細,竟然被人發現,最終村裏人將她身上綁了石頭連自己的丈夫都未經過就這樣匆匆忙忙的沉了湖。


    她恨意潑天不肯輪回,老天可憐她讓她重生在十歲那年。立誓是一定要改變命運,不能讓小弟小小年紀就夭折。可因為重生而歸太過驚喜,表現出來的冷靜、成熟以及種種異於常日行為讓家裏人疑心。


    當年祖母楊氏也曾經問過自己,她想著祖母見識最廣又是當家人。當下就將自己重生的事情吐露的幹淨,那過往發生的事情太過驚世駭俗把楊氏唬的夠嗆。麵上安撫自己,背後卻請來了什麽道士在家裏做法。那騙子說自己被狐狸上了身,如果不除定會禍及家人。


    在自己身上撒狗血,屋裏屋外插滿了桃木,甚至還要用陳惜言的童子尿給自己洗臉。那七天的法事轟動了整個村子,花了足足十兩的銀子。


    被折騰慘了的陳惜諾在炕上躺了一年多,因此將秀才老爹就因為買了個假花瓶的事情忘了個幹淨。最終六嬸倒底還是小產了,她殫精竭慮謀劃一場保住了小弟的命。卻不防別人害秀才老爹,替別人擔保借了高利貸。祖母變賣家產還了錢,將姐姐提前嫁給房家平表哥提前成親。將母親的嫁妝還有弟弟托付給楊家舅舅,就撒手人寰了。家裏潦倒母親心疼自己沒有嫁妝,便帶著自己去做跑大棚的廚娘。白天勞作回到家裏還要忍受秀才老爹埋怨嫌棄丟了陳家的人。一次爭吵之下,母親不堪這樣的苦日子,做了一鍋熱湯三口分著喝了。爹娘沒了性命,可她命大活了下來。也不知道是什麽藥力道那樣厲害,她的筋骨都縮在一起成了一個佝僂的灰發老嫗。誰看見都覺得害怕,她駐足在姐姐家門口多日,終究沒敢踏進去。直到那日見到了風塵仆仆回家奔喪的小弟。


    她與陳惜言是雙生胎,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心意相通。這次她病成這樣,別人不知道,陳惜言可是感同身受的。他匆匆趕了回來,堅持自己並沒有死,書也不讀了一直在尋找自己。


    那時候正逢亂世,皇帝的兒子們都在為了皇位打的不可開交。外麵亂糟糟的,還有綠林好漢揭竿而起,老百姓的日子不好過。


    不知道誰跟小弟說看見自己跟了一個過路的行商跑了,小弟告別了姐姐起身南下追尋自己的蹤跡。身上的錢花完了,總要想方設法去轉。他從小嬌生慣養,即使寄人籬下的時候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隻做那讀書郎。到了異鄉他能有什麽法子?可心裏惦記著自己,心一橫竟然做起了販賣私鹽的勾當。最後的下場,自然是拋屍郊野。自己趕到的時候,他的屍身早被野狗啃的麵目全非.....


    她深知自己時日不多,要尋仇不知道找誰,可又不甘心要這樣過。假如沒有那重生一次的機遇,也許她會選擇認命。可重生之後呢?她竟然如此愚蠢,一把好牌打成這樣,不是她的錯還能是誰的錯?


    也是天無絕人之路,陳惜諾埋葬弟弟屍骨的時候。遇到了過路人說起,南邊有秘術可以起死回生。她曆盡波折一心想去靈山,尋找上古時期就存在著巫鹹國求的秘法。也是機緣巧合,她遇到了一名複仇的巫族少女。此少女據說是廩君後人姓巴名叫迷穀,她可憐陳惜諾身世淒慘與自己境遇相同。便教了她一個禁術,也告知此法傳聞中有哪些反噬。陳惜諾此時以無路可走,按照此法果然第二次重生。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她學乖了不敢再多說一句。日日侍奉在祖母身邊,先是哄的祖母以學管家的名義拿了錢在鄉裏的買了房子。拎起大勺鏟子,頭上裹著一塊粗布做起了跑大棚的廚娘。


    可惜十六歲那年她的身體就敗了下來,誠如巴迷穀所說逆天改命反噬在她身上。她身體越來越弱,且壽命短於常人。


    小弟天生聰穎是一塊難得的讀書的料,小小年紀就通過院試考了秀才。那年他才13歲,這樣小的秀才在文遠鄉可不多的。街坊鄰居無不恭敬,為了跟秀才老爹有所區別,人稱陳小相公。


    對於這個稱呼,秀才老爹心裏是不喜歡的。可是沒有辦法,小弟的天賦在他之上。科舉考試最需要的就是銀錢,鄉學府又教不了他什麽。如果換作有錢的人家定會找一個好一些的先生或者是書院苦讀三年,可家裏麵哪有那樣的財力。秀才老爹是個稟生,每月隻得六鬥的稟米。祖母的陪嫁已經用光,母親的陪嫁留著給言哥兒娶親。家裏的吃穿嚼用全靠母親跟她姐妹二人的秀活兒。


    日子雖然苦了一些,陳惜諾卻覺得頗有盼頭。很可惜,她忘了人的本性。祖母頑固強勢,母親懦弱傳統,父親迂腐清高。她們瞧不上房家的家世,覺得姐姐嫁給平表哥實在是吃虧了。就想在小女兒身上做些彌補,與一戶姓彭的人家結了親。定親之後將聘禮抬了過去,足足五百兩聘金外加兩箱成衣四箱料子,一匣子首飾。


    家裏長輩驚喜萬分,不說別的就說這五百兩銀子足以供小弟言哥兒讀書。而且彭家如此看重自己,將來成親之後彭家還承諾會一直支持言哥兒讀書。


    陳惜諾三世為人,就算是再蠢也能知道這裏頭一定有問題。她偷偷去查,這才發現原來那姓彭的人家家底並不幹淨。那彭老爺的父母早逝,自己一輩子隻在中州府城裏做閑幫。是個出名的混混,娶了個寡婦生了個兒子日子過的淒苦。他有個在宮裏麵當差的叔叔,到了歲數放出來。因他曾經在內務府做了一個管購柴的管事,幾十年來攢了不少的提及。無兒無女隻有一個親侄兒,便帶著他去了文遠鄉買了一個三進的帶個小花園的宅子。又在東西兩城個買了一處四間大的門麵做米鋪,不管世間如何變遷老百姓總是要吃米的,不怕賠錢。


    一個閑幫的癩子流氓公公,一個吃了三家井花名在外的浪蕩婆婆,一個是太監出身的叔祖父。這可算是下九流中的下九流,迂腐清高的陳秀才怎麽可能同意,定然是被騙了。


    陳惜諾將此時告知長輩,果然家裏人都十分的生氣。陳秀才還親自拿著婚書去彭家退婚,那彭家倒也痛快取回了聘禮退了婚事。


    可世間哪有那麽容易就了結的仇怨,沒幾日小弟的右手就被打斷了。不用說,肯定是那彭家小子幹的事兒。可惜人證物證全無,他們家有苦無處申。治好病的小弟再不能讀書,心灰意冷之下決定參軍留下一封家書不告而別。


    弟弟的命運被毀了,又傳出是因為自己不檢點才會被彭家退婚。鬧的滿城風雨,竟然有人醉漢半夜敲門說要與自己歡好。


    陳惜諾在家鄉呆不下去,北上追隨小弟。姐弟二人想要追隨言家軍的蹤跡,卻不想她身體越來越差連回家都十分的艱難。


    為了給陳惜諾買藥治病,斷了手臂不能給人寫信的言哥兒走上了絕路。做了小倌,用皮肉、尊嚴換錢為胞姐治病。最後竟然是因為爭風吃醋,言哥兒被人活活打死了。


    陳惜諾悲慟之餘,想起巴迷穀曾經說起過的她們家族裏曾經動用禁術讓人起死回生。那邪術極為陰損,需要用十二名不足三月大的嬰兒下顎上的油脂灌入進重生者鼻孔。用符咒禁錮言哥兒的靈魂,日日以自己的血滋養他。每一年的他‘重生之日’午夜,需要引陽氣借壽。也就是殺死一名精壯的男子,那人三魂七魄離身瞬間被言哥兒吸入體內借此有人氣兒。


    這樣的法子實在是太過罪孽,陳惜諾先要殺十二個不足三月大小的男嬰。每年都要再殺一個陽氣十足的成年男子。如此推算言哥兒活三十年就得殺四十二個人,五十年她就得殺六十二。


    之後她遇到了高僧法智,與她說了七天七夜的佛法。見她心中執念未解,便知道他此生最大的緣分便是陳惜諾無疑。耗盡畢生修為,送她落入輪回最後一次去化解孽緣。並且贈她一語,尋找改變命運的貴人,業障盡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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