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仙凝在登仙閣被薑天雲抽了十判辭,準備趕下山去。薑仙凝正求薑天雲手下留情,自願廢了修為,毀了金丹,留在青雲峰照顧師尊,永不下青雲峰一步。薑天雲卻不為所動,依舊喊弟子把薑仙凝立即叉下山去。


    兩人正糾纏之時,怎知趙乾鄒卻一陣大笑,說兩人惺惺作態,演戲給眾人看,今日薑仙凝便是想要下山也是不能。話未必便一掌奔薑仙凝天靈蓋打來,準備一掌要了薑仙凝的命。


    此時薑仙凝才被抽了十判辭,一副癱軟之態,身如被火燒般灼熱火辣起不得身,又想到今日再也沒有念想,再不會有那一抹白色救自己於水深火熱之中。頓時也不再反抗,隻趴在地上哀歎一聲‘凝兒竟果真理論不得,要護著師尊的話怕是要食言了’,便閉了眼一心等死。


    怎知趙乾鄒的掌風卻隻擦了薑仙凝一絲發梢,便被一股力道彈了開去。薑仙凝隻覺發梢微動,便失了頭上威壓。還未來得及抬頭看一眼,便有一隻手將自己自地上強行拉了起來,把手臂掛在脖頸上,半拖著向外走去。頓時,寶劍倉朗出鞘聲不絕於耳。


    薑仙凝被掛著拖了幾步,那人換手一把握住薑仙凝的腰便與眾人打了起來,身邊一片兵器相交之聲響起。薑仙凝手上稍用力攀住這人,忍著疼痛腳下用力想盡量跟上這人步伐,但此時真氣虛弱身疼痛,隻被那人拉來扯去,不能由己。


    薑仙凝心中有一絲異樣,想不出除了師尊誰還能在危難關頭來救自己。恍惚間微微睜開雙眼,頭頸沉重,映入眼簾的隻是一片青色的衣角。薑仙凝狂跳的心弦還未止住,隻聽一人高聲叫喊。


    “刑嶽,你這是要背叛仙門嗎?”此聲正是兀立道長趙乾鄒的聲音。


    刑嶽並不答話,一邊抵擋眾人不輕不重的攻勢,一邊拖著薑仙凝出了登仙閣大門。眾人見二人逃出大殿,便一股腦都湧向殿外,一時殿中鬧鬧哄哄擁擠了起來。薑天雲也急忙動身,推開擋路的各門弟子,一路追了上來。


    刑風卻一時愣在當地,仙門中事,刑家如今本已插不上嘴,此時自己又落人話柄,為著宣武樓最後的尊嚴,刑風一向忍辱負重。便是有何不滿之事,想要據理力爭,其結果也不過是最後的隱忍。今日之事亦如此,雖是站出來幫了薑仙凝,最後也不過是一同受辱而已。隻得依舊閉口不言,視而不見。


    此時自己胞弟消失幾日,竟忽然出現,不顧眾仙門淫威劫了薑仙凝,此事竟是自己心中敢想卻不敢做之事。刑風心中竟不由得生出幾分羨慕之情。這個胞弟素來頑劣,從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便是再喜愛的東西也不過是興致使然,玩玩而已,久了便不再過問。


    以往聽刑嶽念叨如何愛慕薑仙凝,想著也不過如此罷了,惦念個一時半會性子冷了也就淡忘了。今日見刑嶽所為,竟能為薑仙凝做到如此,同整個仙門為敵,竟也是用了真情,當了一回真男人,竟是比自己不知強了多少。


    刑風一時慌神,再回神時,一眾仙門眾人已經盡數湧出了殿外。刑風急忙提步追出大殿,隻見人群並未湧向山下,而是奔著大門西邊的荒崖去了。


    刑風心中暗暗擔心,定是因著山門被歸元派弟子堵著,二人便奔了側峰而去,但側峰荒崖之上並無出路,難道兩人能生出翅膀飛過懸崖嗎?想到此,刑風腳下用力,幾步追上人群,擠到近前。正看到刑嶽扶著薑仙凝走到荒崖邊上,回身與眾人相對而立。


    “刑嶽,你可知你今日所為,都有要由宣武樓兜著,你刑家可擔待得起?”趙乾鄒早已擠上近前,滿心不屑躍然臉上。


    刑嶽微微一笑,頗有些釋然:“刑嶽今日所為,刑家並無一人知曉,便是救得了薑仙凝也不會再回刑家,卻與刑家何幹?”


    “你說無關便無關?隻要你姓刑,刑家便脫不了幹係。你若還顧及你一門弟子,家眷,便立刻放下妖女,站到這邊來,不然若有意外,你刑家上下一個也跑不了!”


    眾人似是覺得趙乾鄒說的有理,也都紛紛附和。


    “刑三公子,你這真是不值得,休要連累了家人。”


    “是呀,刑三公子,為了一個妖女如此,你怕是癡心錯付呀!”


    “這妖女還真是厲害,此前薑真人便如同著了魔怔一般,寧與仙門為敵也要護這妖女,如今刑三公子又願為她棄了族門。莫不是都中了什麽妖術嗎?”


    “聽說女兒裝時甚是美貌,想來是以美色惑人吧。”


    “唉,我說刑三公子,平日裏也聞聽你風流倜儻,瀟灑不羈,這天下女子多的是,為了一個妖女舍棄榮華富貴怎值得呀!”


    ……


    眾人把二人堵在崖邊,一時議論紛紛,不少人‘真心’勸說刑嶽此行不值。讓刑嶽速速回心轉意,丟下薑仙凝站回仙門一邊。


    刑嶽依舊緊緊摟著薑仙凝的腰,用力挺了挺腰杆,對眾人道:“你們不必議論也不必勸說,刑嶽心意已決,你們若再要相逼,我便帶著她自這崖上跳下去。日後,仙門眾人逼死同袍之事,想必定會成人間佳話。”


    眾人一時沉默,並不應聲,紛紛看向站在近前的刑風。刑風心中並不想勸說刑嶽,相反,倒覺得刑嶽此行頗有氣概。但自己立場代表刑家宣武樓,一言一行均需謹小慎微,若一步走錯便有可能連累族。


    正猶豫間,薑天雲竟先開了口:“刑嶽,你把薑仙凝放下,讓她下山去吧,她已不是我縹緲弟子,要殺要剮縹緲如今也護她不得,但縹緲忌殺戮,若是要鬧便去山下鬧,休要在我縹緲尋死覓活。”


    “薑掌門,薑仙凝可曾做過一件愧對縹緲之事,你竟抽她十判辭?你可知十判辭於普通人便沒命了。如今你讓我扔下她不管,不是讓她死嗎?你們若再要相逼,我便帶她跳下去,做個厲鬼再回來報仇!”


    “刑嶽,此崖名喚‘斷魂崖’,崖下雲靄可化解魂魄,若是從此處跳下去便灰飛煙滅再無輪回可言,哪裏還有厲鬼之說?你還是回來,休要給你刑家惹禍。”薑天雲似是苦口婆心勸說刑嶽,手中判辭卻提了起來。


    刑嶽待要再說上幾句,爭取讓眾人放二人出去。還未開口,隻覺一股力道自肋骨傳來,身子隨著力道倏的一退,薑仙凝的手臂竟自脖頸滑了下去。刑嶽還未來得及出手,隻聽薑仙凝聲音響起。


    “諸位,此事與刑岑淩無關,休要牽連無辜。今日諸位要如何懲罰仙凝,盡管說便是,但隻求諸位能看在薑仙凝也曾為仙門盡過力,就讓仙凝留在青雲峰照看師尊,凝兒便感恩戴德,他日必當湧泉相報。”


    薑仙凝坐在地上衣衫破爛肮髒,發髻略略散亂,眼中滿是乞求,毫無往日飛揚的神采。刑嶽看的揪心,伸手一邊拉薑仙凝,一邊顫聲道:“薑仙凝,別求他們,求他們也不會放過你,你那一身傲氣呢?怎得今日竟沒了威風?”


    薑仙凝依舊有些木然的坐在地上,任憑刑嶽如何拉扯也無動於衷,口中喃喃對刑嶽道:“刑嶽,你還是離我遠些,師尊今日如此都是我害得,你若離我太近也會為我所害,還是快些回刑少主那邊去吧。”


    刑嶽不知薑仙凝因何便失了鬥誌,也不再繼續勸說,隻上前一步站在薑仙凝身前,對眾人道:“你們盡管說,到底想要她如何?”


    “如何?”趙乾鄒看夠了熱鬧,此時又站了出來,“自然是令她廢了功法,不得威脅仙門。”


    “不是要她性命?”刑嶽有些疑惑。


    “萬福無量天尊,仙門有好生之德,她若隻是普通人,我們又何必趕盡殺絕?”趙乾鄒說的平穩,眼中卻透著幾絲皎潔。


    “仙凝,願剖丹,自廢修為。”薑仙凝推開刑嶽,緩緩站起了身,一抬手自刑嶽腰間抽出一把匕首,便奔丹田刺去。


    刑嶽見狀一把攥住薑仙凝手腕,沉聲道:“你要剖丹?”


    薑仙凝並不搭話,依舊用力將匕首往丹田方向刺去。刑嶽心中起急,手上一用力,薑仙凝手中的刀掉落地上。


    薑天雲判辭一甩,將匕首卷了起來,上前還給刑嶽,側頭對薑仙凝厲聲道:“剖丹也並非何人都可為,就憑你……便是把自己捅死也找不到金丹。”


    說完又轉身對眾人:“諸位也不必再逼她剖丹,便是不見血,薑藍也能令其失了功法。”


    語畢,手中便多了一顆晶瑩剔透的丹藥,這丹藥通透如冰,中心一個黑點散發著陣陣寒意。薑天雲上前一步,一掌推開刑嶽,捏起薑仙凝下頜,一顆丹藥便塞入了口中。


    一瞬間,丹藥便在口中融化,仿若伸出無數跟蛛絲探入四肢百骸,緊緊拉扯著體內真氣,不多時丹田也好似被細絲塞滿,層層包裹。不過半盞茶的功夫,薑仙凝便覺身失了氣力,丹田一片死寂,再也提不起一絲真氣。


    “薑掌門,你給薑仙凝吃的何物?”刑嶽一把扣住薑仙凝脈門,竟絲毫感覺不出薑仙凝體內有真氣遊走,隻同一個普通女子一般,脈息平穩羸弱。


    “瑣神縛氣丹,隻要吃了此丹體內仙丹仙脈均會被鎖,若非大修為便永不能再修煉,隻能以普通人的身軀過活,與剖丹無異。”薑天雲說完轉向眾人,“如此諸位覺得可好?”


    “薑掌門,你說她不能修煉便再不能修煉了嗎?不過是鎖了金丹又不是真的沒了,若有一日解開禁製不是依然如故嗎?同此時又有何區別?”趙乾鄒盯著薑天雲,冷聲說道。


    “趙道長這是不信任縹緲,還是不信任薑某?若要解開此禁製,必須得大修為,這大修為要麽成大魔,要麽成大仙。若要以大魔之氣解此禁製,必要修煉成至聖魔君,修為需得高於此時地仙之階,大仙亦然,若要衝破此禁製需得超過她此時地仙之境,便隻能登仙得破了。不知趙道長還有何放心不下?”


    眾人紛紛點頭讚同,認為此法即不傷人亦可決後患。但趙乾鄒卻依舊搖頭。


    “並非趙某不信任縹緲和薑掌門,隻是這妖女恐怕不隻有仙丹。既是能以陰氣修煉還能使出大成魔功,定是也結了陰丹。如今要讓眾人放心還需毀了她體內陰丹。薑掌門若是能一並封了,趙某便不再說什麽。”


    “陰丹?”薑天雲有些疑惑的轉向薑仙凝,“薑仙凝你可是結了陰丹?”


    “並未。”薑仙凝輕聲回答,此時才被封了金丹仙脈,一時氣息不足,說起話來有氣無力。


    “並未?”趙乾鄒一臉揶揄笑容,滿麵質疑,“你若未結陰丹,那屍拔的一身陰氣去了哪裏?那多半條陰脈去了哪裏?異魔洞之戰時驍驥控的那些個妖丹又去了哪裏?”


    “凝兒並不知曉,凝兒體內並無陰氣,也從未結過陰丹。不然,請道長親自來切脈。”說著薑仙凝伸出一隻手臂。


    趙乾鄒並不上前,而是冷笑一聲,轉身對眾人道:“我探了脈又如何?總之這許多陰氣都不知了去向,今日便是探不得陰丹,也不證明明日沒有陰丹,也不見得後日沒有陰丹。難道還要派人日夜緊盯嗎?”


    “那你卻要怎樣?”刑嶽一轉頭滿目狠戾的瞪著趙乾鄒,“她如今已經行同一個廢人了,你還要怎樣才肯放過她?”


    “怎樣?趙某不是說了,陰丹要麽自行剖了,要麽薑掌門依舊找個丹藥鎖了。”


    “我說了,我沒有陰丹,我沒有結陰丹。你們卻要我挖什麽?”


    “誰知道你有沒有陰丹,薑真人能藏魂魄,你就藏不住一個陰丹嗎?今日若是找不到那些個陰氣的去向,便留下命明命來。”


    言罷,又是一掌奔薑仙凝打來,刑嶽站在薑仙凝身前接住趙乾鄒一掌,怒道:“趙道長這是強人所難!”


    趙乾鄒一掌打空,並未收手,而是一抬手亮出了佩劍,寶劍出鞘向前一探,刑嶽來不及躲避,一劍砍在手臂之上。


    “阿嶽,”刑風見狀也飛身上前,攔住趙乾鄒,“道長這是要開殺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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