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在石洞中探尋,找尋魚人鮫蹤跡,忽的前方一個巨大的石器擋住了去路。刑嶽舉著火折子向這巨石照去。隻見這巨石竟是一尊佛像,這佛像一手掐著蓮花訣,一手執著佛撚。柳眉鳳目,峰鼻闊嘴,此時正麵目含笑的看著眾人,眼中滾滾而來的不是一派祥和,而是精光殺戮之氣。


    “竟是一尊邪佛!”刑風自眾人之後驚呼出聲。


    刑風話音未落,隻聽前方邪佛一陣轟隆隆咯吱之聲響起,這麵前的邪佛竟是裂開一張大嘴露出口中獠牙,真真正正的對著眾人“微笑”起來。


    “不好,這佛像動了!”刑嶽驚呼一聲,抬手去拉站在佛像麵前的薑仙凝。隻是手還未抬起,薑仙凝便被薑問曦拉在石洞一側,推在身後。


    眾人均是急忙閃身讓開山洞正路,這尊邪佛對眾人一番微笑之後,並未一動身形,而是抬手結了一個蓮花印,便依舊沉寂了下去。


    幾人見邪佛不再動彈,相互對視一番,小心翼翼自佛像身邊貼著洞壁轉入山洞深處。佛像此時隻一張笑臉對著眾人含情脈脈,並不動彈。


    薑若清走在幾人最後,依樣側著身自邪佛雕像旁擠過身子。怎知才過了一半的身體,隻覺胸腔一緊,竟被卡在雕像與石壁之間。薑若清微微抬頭,隻見那邪佛不知何時轉了轉頭,此時正低垂臉頰滿麵春風的盯著自己。


    “若清,你愣著做什麽?快過來。”刑嶽見薑若清站在石像旁隻是發愣,並不繼續向前,便轉回身招呼若清。


    薑若清收回目光,轉頭看著刑嶽,一邊抬手指了指自己胸腹:“卡住了,我若是能出去,怎會願意同這邪神對視?”


    刑嶽見薑若清擠在牆壁之間不進不退,便嗬嗬的笑出聲來:“若清,恐是你最近都不曾下山,吃得胖了。我們全都過得來,隻你一人卡在那裏。你便是比我龐尚兩圈,稍一用力也就過來了。如今你竟卡在那裏不動,莫不是想等我過去將你拉出來?”


    薑若清聞言頓時臉色通紅,憋著口氣道:“如此時節我是會不顧任務胡亂調笑的人嗎?”


    薑問曦二人本已走的有些遠,此時聞聽二人所言,也便回轉身查看薑若清。


    “你當真卡主了?”刑嶽見薑若清不似玩笑,心中微微一怔,抬頭看看那邪佛。這邪佛此時正微微低頭,對著二人含情而笑。


    刑嶽假裝未曾發覺邪神的異樣,疾步走到薑若清身旁,輕聲詢問:“是哪裏卡住了?”


    薑若清又再指了指胸腹之處:“全都卡住了,若這邪神真的會動,恐怕此次若清便要被擠成一張肉餅了。”


    刑嶽也笑嘻嘻一邊同薑若清調笑,一邊伸手去拉薑若清袖擺。拉了幾下薑若清好似並不動彈,刑嶽心中詫異,手上加了些力道,攥住薑若清手腕又用力拉扯了一番,依舊不見薑若清自夾縫中出來。


    刑嶽見薑若清當真卡在縫隙中不得動彈如何也出不來,心中頓時擔憂起來,不覺手下有些慌亂,一個用力竟扯下薑若清半片衣袖,但薑若清確是依舊卡的牢固。


    刑嶽手中攥著半片袖口,一時無措起來:“若清,你不要硬擠,若是過不來便退回去吧。”


    此時薑若清似是也有些著急,臉憋的通紅,不知正向哪個方向用力,但蠕動了一時又用力呼了一聲,放棄了掙紮:“兩邊都卡住了,不知為何,身子竟好似長在石頭上一般,紋絲不動,左右都不得動彈。”


    “這尊邪佛好像是移動了才卡住若清。”薑仙凝站在二人身後,左右查看著佛像,此時佛像明顯有所移動,兩邊的空隙已經明顯不太均衡,“若是繼續移動下去……”


    薑問曦二人此時也回轉了身正查看邪佛,此時邪佛竟好似笑的更加歡顏起來,一雙鳳目竟微彎了起來。


    薑問曦抬手,將手掌輕輕覆在佛像之上細細查看了一番,轉頭對眾人道:“這佛像……”


    “薑真人可是查到什麽?”刑風急切的問。


    “這佛像雖是邪佛,但身上氣息竟真正是仙氣,或許初時並不該是邪尊,而是真正的佛家神尊。”薑問曦幽幽道來。


    “真佛?”刑嶽轉頭,滿麵疑惑,“真佛怎會放在此處?此處又沒香火,莫不是為了鎮壓什麽?”


    “若是為了鎮壓,怎會變了邪佛?邪佛能鎮什麽?鎮著此地山神水神嗎?便是無論真佛假佛,若清卻要怎麽辦?”薑仙凝也上前同刑嶽一起拉扯薑若清,薑若清被二人扯的齜牙咧嘴卻是依舊被卡在佛像與石壁的夾縫中,左右不得脫身。


    二人正生拉硬拽得同薑若清一同角力,隻聽頭頂佛像似是忽的發出一聲輕笑,薑仙凝抬頭望了一眼,見高大的佛頭正緩緩向某個方向轉動,薑仙凝循著佛頭方向看去。不遠處,薑問曦正手中掐訣在佛像身上不住貼著符紙。


    佛像似是受了攻擊,一座石雕咯吱作響轟隆隆微轉身體向薑問曦方向緩緩移動過去,隻一個微小縫隙,薑仙凝二人便將薑若清忽的自縫隙中拽了出來,三人一同滾倒在地上,還未來得及起身,隻聽頭頂轟隆作響,那邪佛的手臂竟如同真人般活動自如的拍了下來。


    三人顧不得許多,紛紛翻身滾在一旁,才一閃開一隻巨大的石雕手掌便拍在適才三人摔倒的石路上,石路轟轟斷裂,碎石四處飛濺。三人再一個翻滾閃在薑問曦和刑風身畔,幾人聚在一處待要商量一下,但邪佛雕像另一隻手已轟然飛起,奔著眾人砸了下來。


    “閃開!”薑問曦高呼一聲,氣息一放將眾人紛紛彈開,自己則一個飛身翻上了雕像手臂。


    雕像常年立於潮濕的瀑布之下,石材表麵生了一層濕滑的綠膜,薑問曦踩在上麵分外留神,一個不小心便會自石像上摔落地麵,輕則骨斷筋折重則被雕像一掌拍中,立時粉身碎骨。


    邪佛見有人自自身手臂攀爬了上來,一時放棄腳邊站著的幾人,專心對付起薑問曦來。薑仙凝自刑嶽手中搶過火折子,高高舉過頭頂,在邪佛腳下抬頭查看薑問曦動向。


    隻見邪佛伸著一隻大手,驅趕蚊蟲一般在另一隻石雕手臂上擦來蹭去,石材碰撞的轟隆之聲不絕於耳。但石雕畢竟堅硬縫隙頗多,薑問曦便在石像手掌的縫隙間來回穿梭,不斷攀升,不多時便站在石雕肩膀之上。


    “刑少主,因何這石像竟活了起來?”薑仙凝見師尊攀上石像肩頭,一時無礙,便轉頭問刑風。


    “本就是活的,我們進來時這佛像便一直盯著我們,更是好似怕我們進入石洞深處,便將若清卡在牆邊。”刑風心中也未薑問曦捏著一把汗,卻也認真回答著薑仙凝。


    “他既是卡住了若清,卻為何又跑去打師尊?若是他不動彈,我們斷然救不出若清來。”


    “正是為了救你們,薑真人對著石雕用了術法。”


    “可是誅仙令?”薑仙凝似是想到什麽,忽的瞪圓了眼睛。


    “這……”刑風一時語塞,並不作答,但薑仙凝看其表情心中卻早已有了定論。


    “師尊因何會懂這陰邪術法?卻還敢用?難道不怕損了丹元?刑少主怎能便如此看著,卻不置止師尊?”薑仙凝心內著急,一時有些口不擇言。


    刑風抬頭盯著薑問曦,見薑問曦幾個翻身攀上石雕耳朵,一閃身便自耳內消失不見,才轉過頭滿臉無奈的對薑仙凝道:“此次薑真人忽然轉醒便甚是奇怪,且此次出行又多有怪異行為,但刑風一時也不知哪裏出了問題,並不知曉如何勸阻。此次薑真人用出邪修術法,刑風更是萬萬沒想到,待得反應之時那雕像依然動了起來。”


    刑風說著頓了一頓,看看薑仙凝三人,緩緩道:“此一事僅我幾人知曉便好,切勿向他人透露半字,若是被歹人知曉,仙門必然還有更大禍亂,縹緲也不僅僅是丟了麒麟鼎這般小事。”


    “丟了麒麟鼎竟還算得小事?”薑若清插言進來,似是覺得刑風此言是因著事不關己。


    “丟了麒麟鼎不過是地位不保而已,並無人員傷亡,若是被人得知此事,那你整個仙山乃至整個仙門都將有一番血雨腥風的戰事。你來說,丟了麒麟鼎可否算得小事?”


    刑風話音一落,幾人皆是滿麵落寞,一時不得言語。此時薑問曦似是入了邪佛腦中,以薑問曦此時行事也不知在這邪佛腦子裏做些個什麽,隻見邪佛雙手揮舞奔自己頭部左右抓撓,但因著手掌太硬也不過轟隆拍打幾聲而已,卻是好似有癢抓不到一般,心中煩躁左搖右晃。


    三人自下而上仰望著邪佛,一時竟不知該做何事,邪佛此時麵目猙獰早已沒了先前媚態,五官扭曲的互抓亂撞。三人站遠了一些,舉著火折子駐足觀看。


    “前麵好像路還挺長,此地一時也用不著我們,是不是先去前麵探查一番?”刑嶽仰頭看著抓耳撓腮的邪神,深覺一時半會並無用武之地,便想先行去洞深處查看。


    “此時雖是無礙,若等下萬一師尊需得幫助,我們全走了,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要去你去,我在這看著師尊。”薑仙凝頭也不回的道。


    “我同他去看,你二人在此守著,”說著將一張符紙塞進薑仙凝手中,“若有急事撕了便可。”


    不多時,刑風二人跑了回來,薑若清急忙上前詢問狀況,刑嶽解釋說前麵站著一片石雕神像,拿著各色兵器,也不知作何用意。


    三人一時略略迷茫,這陰水澗之下一片中空石洞,恐怕覆蓋了整片村落,竟然一洞石雕神佛,若是為了祭拜,這隱於潭水之下莫說進不來,便是進的來又有誰在地下求神拜佛,還神佛不分的立上一片。如今這佛像已然失了仙氣變成邪佛,那一片神像也不知是何種情形,若是也變了邪神,幾人處境卻是有些悲涼。


    “裏麵可是有盡頭?那魚人鮫和魂息皮囊可在洞中?”薑仙凝有些疑惑,本是追著魚人鮫和魂息皮囊而來,卻是一直毫無二者音信。


    刑嶽搖一搖頭,表示裏麵沒有活動之物:“裏麵是個廣場,已到盡頭再無去路,沒有可移動之物,神像也不似這尊邪佛一般,並不詭異,似乎隻是普通神像。”


    “莫不是這山洞還有岔路?如此眾多的魂息皮囊要躲起來斷然不會是個小地方。”薑若清接道。


    “許是來的不是時候?薑真人本是要午夜子時下潭,但路上忽覺異動,且發現阿凝不見蹤影,回頭找時竟是入了魚人鮫的結界,薑真人為了救阿凝才臨時進入陰水澗。或許到了子夜便會有些不同吧。”


    三人正站在洞中分析,刑風話音未落隻見頭上邪佛忽的大動起來,雙手胡亂揮舞著以頭戧壁發出陣陣轟響,身上巨石因著碰撞竟有些許碎裂開來,一塊塊碎石不斷掉落在幾人身旁。


    幾人見狀急忙閃躲,才一閃開,那邪佛便雙手抱頭,竟好似飛起一般,半個身子懸空而落,將頭狠狠裝在石洞壁上。幾人頓覺耳中傳入一聲悶雷,腳下地麵微微顫抖,那一尊巨大的邪佛雕像竟用石雕的頭顱將石壁撞了一個大洞,那石雕的頭也多了無數裂紋,一張邪魅的臉如今布滿細紋,更加顯得邪魅狂卷起來,臉上一雙細長的佛眼此時竟然瞪得如同銅鈴,死死盯著麵前四人,臉上碎裂的石塊紛紛掉落,一張妖豔的臉瞬間便殘破起來。


    “師尊!”薑仙凝見邪佛頭顱似是馬上便要碎裂,若是薑問曦一直在邪佛頭中不得出來,那一顆頭顱若是完全碎裂定會將薑問曦埋在碎石堆中。若真如此,便是百年仙師也不過是肉體凡胎,無論如何也是經不住如此中午壓砸的。


    薑仙凝此時雖是並無法力,但此地陰氣凝聚,雖是十分陰冷,但薑仙凝隻覺皮膚沁潤清涼,並無不適之感。此時薑仙凝心中大急,一時急火攻心,腹中一團冰冷陰氣,倏的一瞬竄上喉嚨,頭腦瞬間被冰的失了神識,竟是幾個翻身迎著掉落的碎石跳到了邪佛手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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