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那我就不推辭,這小娃我帶走了,不過終究她要回來之時,師兄也不要推辭。”


    薑問曦道,“若她執意回來,我定不推辭。”


    濟雲仙姑抱著小娃走了,薑天雲也看了許久若水閣,跟著溜了。這若水閣也著實沒啥可看,正室除了香爐架,琴台,書台,茶台,一些書櫃,還有一個休息的臥榻,就什麽都沒有了,裏麵一個暖閣估計也就一個榻。半柱香的時間,給這若水閣做幅畫都做完了,而且師叔又不講話,實是難熬,那漂亮娃娃要真給師叔當了徒弟,估計肯定會悶死。


    都說這濟雲仙姑命格判詞講的極準。


    所以,也就過了三天,小娃就“執意”要回來了。


    濟雲仙姑仍是帶了兩個弟子,在正堂登仙閣裏喝茶,薑天雲和四個弟子也“識趣”的陪著。撿來的小娃,如今沒了膽怯,一臉不屑的坐在椅子上,兩個小腿前後的踢著。


    少頃,真人行了進來,相互行了禮。


    濟雲仙姑一臉無奈,“師兄,這娃燒了我半個乾坤堂。我是半刻也留不得她了,都說了她是跟師兄有緣,難不成師兄不信我不成?”


    薑天雲看看搖著腿的小娃,這次的戲倒是好看些。


    “這娃娃做了什麽?”薑問曦問。


    “她晚上不睡覺,老鼠般到處跑,還去廚房偷吃的,師姐們一起追她,結果她推倒燭台燒了一片屋。”身後小仙姑忍不住吐槽起來。


    薑問曦也看看小娃,小娃剛好抬起頭,看見薑問曦,甜甜的笑了,完全一副無辜天使的模樣。


    “師妹莫要著急,乾坤堂修複,由我縹緲承擔,”轉頭對薑天雲,“雲天,你安排弟子去修繕!”


    “師兄到不必如此,修繕一事並非大事,隻是這娃娃師兄還是要自己帶。”


    當時說過必不推辭,如今也不好說什麽,隻好送走仙姑,把小娃放在大堂偏殿的小閣裏休息,白天就跟弟子們在習武堂玩玩,如何安排日後再說吧。


    又是三日,薑天雲又找上了青雲峰。


    “師叔,那娃娃,您還是要想個辦法!”


    “又如何了?”薑問曦奇怪,一個娃娃到底能怎樣。


    “那娃娃不知道在竹林裏找什麽,挖倒了一片竹子,竹子也就罷了。每日習武時,那娃娃在旁邊觀看,一不留神她就跳上人肩膀胡亂抓撓,不少弟子被抓的滿臉血痕。還有後山上不少花草被她挖到屋子裏去,現在她的屋裏滿地土和爛花,還不讓人打掃,誰進去就抓誰。一個娃娃又不能打她,但是影響極壞,很多弟子都頗有微詞。”


    薑問曦沉吟片刻道,“走,去看看。”


    薑問曦到時,小娃正在習武堂抓一個弟子。小娃迎麵騎在那弟子脖子上,雙手正在亂抓,這麽個小孩也不能打,隻能抓著她衣衫,想拉下來。那弟子脖子耳朵上條條血痕很是觸目。


    薑問曦看到如此情景,厲聲道,“胡鬧!”


    眾弟子見師祖來了,顧不上臉疼脖子疼,全都躬身施禮,垂手侍立。


    那小娃轉頭,看見薑問曦,卻甜甜的笑起來,馬上從那弟子頭上下來,蹦蹦跳跳撲進薑問曦懷裏。


    薑問曦冷著臉抱起小娃,讓薑天雲看看受傷弟子,便帶著小娃回了青雲峰。


    唉!自己帶回來的禍害,還是自己圈養起來吧!


    “小師叔”想到這,笑容更燦爛起來。師尊果真還是最喜歡我!


    跟著薑問曦回到青雲峰,小娃竟然安靜乖巧,並不淘氣。


    薑問曦看著明眸皓齒的娃娃,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沒。”小娃依然笑嘻嘻的回答。


    “沒有名字嗎?有父母嗎?”


    “沒。”


    “家呢?”


    “沒。”


    “那你是如何長大的?”


    “奶媽,碎了!”


    薑問曦有些同情了,“那你……願意拜我為師嗎?”


    小娃突然跳起來,麵色欣喜,跪在地上,“師尊!”然後叩了個頭,又跳起來撲進薑問曦懷裏,依然叫著,“師尊,師尊!”


    薑問曦拍拍她的頭,“為師給你起個名字吧!”


    “好!”


    “你如此伶俐又有慧根,就叫仙凝吧,仙氣凝結。”


    “師尊起的名字,好喜歡,”小娃拍起手來,“薑仙凝,薑仙凝。”說完深深一恭,“仙凝謝師尊賜名。”


    青雲峰日常:晨起梳洗,掃灑,習武,習道法,習琴習字習畫。


    如今卻多了用膳一道,每日薑天雲遣薑若清送去一日三餐,等著收餐具的時間,久而久之竟然和薑仙凝混熟了。薑問曦是不用吃飯的,一般都在看書,偶爾看著兩人邊吃邊聊些趣事,竟然也成了這青雲峰上一件有趣的事。


    一晃數載,薑仙凝竟然老老實實的過著青雲峰清淨的日子,除了一雙伶俐的大眼,竟然也像個飄飄小仙的樣子了。


    這日,薑若清送早膳來時,帶了一樣東西給薑仙凝。


    “小師叔,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麽?”說著,從懷裏拿了一件事物出來,竟是一朵奇花。


    薑仙凝“誒?”了一聲。


    “不消誒,不消誒,就是你原來挖到屋子裏的花草。”薑若清有點討好的遞給薑仙凝,“你看,我把根也挖出來了。種下去應該還能活。”


    薑仙凝接了花,這是當年她搞得新花種,以為已經被盡數除掉了,沒想到如今已長成一朵奇花了。


    “若清師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是想求我做什麽事嗎?”


    “小師叔,看你說的。”薑若清有點諂媚的笑笑,“我不就是想你別攆我,讓我聽聽師祖彈琴嘛!”


    “胡說,你是想看師尊教我練劍!”薑仙凝站起來,小臉貼近薑若清,“你師尊是薑天雲,跑來跟我師尊偷師,當心我告你一狀,大師兄那脾氣,肯定讓你去山腰仙廟裏跪香去!”


    “哎呀,小師叔,小師叔,雖然你年歲小,但是你輩分高呀,怎麽能這樣害你師侄,你讓我看兩眼,我幫你辦事,怎麽樣?我知道你肯定在青雲峰上無聊透了,我帶你去前殿玩,或者以後我們去曆練的時候我讓我師尊帶你一起,怎麽樣?”薑若清用胳膊肘頂頂薑仙凝,挑挑眉。


    薑仙凝眼珠一轉道,“你當真能做到?”


    “我不是把你種的奇花都帶來了嗎?要不是我藏了一株,就全部被掃幹淨了!”


    “好,一言為定,明天你先帶我去前殿玩,然後我再讓你看一下師尊舞劍。”


    “還得要我先……”薑若清不情不願的收拾碗盤出去了。


    薑仙凝拿著這株奇花,深紫色的一朵,發著瑩瑩的光,這是奶媽曾經教的育花術。現在回想起來恍如隔世。若真是把各種花能拿來用,能給師尊做個好看的花就好了。


    今日仍是日常一套。薑仙凝的小竹劍是師尊親自雕出來的。仙凝平日把小劍舞的得心應手一派颯遝。今日卻頻頻敲了自己的頭,要麽步伐不穩,一劍刺出卻好像要跟著劍飄走了。


    薑問曦看的搖頭,“凝兒有何事?”


    “師尊,凝兒無事!”薑仙凝眼睛卻不敢看師尊。


    “有事便說吧,勿要拖遝!”


    薑仙凝看看師尊臉色,並無責罰之意,才輕輕開口,“我……想去前殿和師侄們切磋武功。”


    薑問曦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是若清今天送的飯不好吃?”


    “沒有啊!”薑仙凝也詫異起來。


    “那是他今天惹到你了?還是前殿說了什麽惹到你?”


    “師尊為何覺得他們惹到我?”


    薑問曦嘴角微微笑了一下,“你難道不是去前麵抓你師侄們的臉嗎?如今你習了劍術,越發能抓的得心應手了。”


    薑仙凝“咯咯咯”的笑出了聲,“師尊毋須擔心那些小師侄們,本來凝兒才幾歲。那些師侄大多已結了仙丹,憑我一身蠻力就給抓成那樣,還需多加操練武功呀。徒兒今日便去檢查一下好了!”


    薑問曦摸摸薑仙凝的頭,“你那師侄們哪能用真氣打你,一味地讓你抓撓罷了,你在這山上也困了六載了。凝兒想去玩就去吧,隻是不要去為難你那些師侄,隻讓若清帶你去後山林子裏玩吧。”


    薑仙凝喜笑顏開應了聲,“是”。小兔子一般蹦蹦跳跳跑開了。


    薑仙凝一口氣跑到前殿,各弟子們果真依舊在習武堂練劍。大師兄薑天雲不在,薑若清一本正經的盯著眾弟子,偶爾動手指點一下。


    薑仙凝偷偷溜了進去,溜到薑若清背後,抖出小劍忽的奔薑若清刺去。此劍來的犀利,有的弟子看見了瞪著眼還沒來得及反應,小劍已到了薑若清後心。不愧是大弟子,薑若清一個猛虎踏地向前撲倒,著陸的瞬間足尖輕挑,踢向身後的事物。薑仙凝雖小,武功卻也不弱,一步不退,輕一側身,小劍貼著薑若清抬起的腿刺向薑若清的小腹。薑若清提氣向後一退,小劍刺在薑若清襠部前方的地上。薑仙凝借著小劍點地飛身輕起,一個飛身翻越想騎到薑若清脖子上。


    一個瞬間,薑若清看清了來人是薑仙凝。當著這麽多師弟,薑若清豈能讓九歲小兒得了勝去,一伸手,把正飛身的薑仙凝從頭頂扯了下來。薑仙凝摔了個狗吃屎,撅著小嘴爬了起來。


    眾弟子一看清這臉這表情,心中暗戳戳的抖了一下,薑若清呀薑若清,你自求多福吧。


    薑若清也看見了薑仙凝撅著的小嘴,立刻掛了一副諂媚的笑臉,“呀!我以為是師傅來考驗我呢,劍法如此伶俐,嚇得我拚死一搏,竟然是小師叔呀!小師叔劍法如此精妙,到我們這般歲數怕是要和師祖平起平坐呢!”眾弟子也連忙點頭稱是,稱這許多年未見,小師叔越發仙氣十足了。


    薑仙凝這才緩了臉色道,“師尊說讓你帶我玩去!”


    這許多年的交往,薑若清知這位小師叔就是牙尖嘴曆,貪玩些罷了,心底裏也就是個小孩子。倒也是挺討人喜歡的。於是吩咐了薑若靜盯著習武,自己帶著薑仙凝去後山玩了。


    後山翠竹青青,此時正是竹葉茂盛,一些小蛇聽見動靜悄悄退了開去。竹林裏一些野花是當年挖過的。無甚吸引人之處。


    “若清師侄,整個雲隱難道除了房子就是竹子,偶爾有個湖塘嗎?就沒點別的?這竹林我青雲峰上也有呀,此間雖多些小花,但我當年盡數采過了。”


    “不然還回習武堂,切磋切磋劍法去?”


    “師尊這些年不讓我下山,恐怕就是怕我叨擾你們,如今真去胡亂比試,師尊會不高興吧。”


    薑若清湊過來道,“小師叔此言差矣!你可知師祖這百年來,都是自己在青雲峰,除了講道法和除魔,都不出山。師祖一心除魔衛道,修身養性,收弟子是絕無可能的。小師叔是師祖百年來第一個弟子,竟然還是個女弟子。你說師尊能不喜你嗎?不讓你下山應該是要你用心研習劍法,也怕這青雲峰下麵不安全吧。”


    “雲隱還有不安全的地方嗎?總歸我也不會自己跑到山下去。”


    薑若清聞言突然一臉神秘,“小師叔,我告訴你呢,你可不要告訴別人,以免圖生禍端。”


    薑仙凝撇了撇嘴,“你也真抬舉我。你覺得我能跟誰說?你說的若不是哪位師兄弟的八卦。怕是我師尊也是知曉的,然後我還能告訴誰?”


    薑若清想想也是,“那倒也放心了。這雲隱如今真是有個危險地方。竹林再後麵,奔著懸崖那邊,高林茂密那裏,山上有個洞,叫無極洞。那個洞本來是一些師傅們閉關修煉的,如今關著一個屍拔,那屍拔甚是厲害。不小心放出來必是闖禍。”


    薑仙凝一聽來了精神,“屍拔是個什麽東西?哪來的?”


    “就是你來的那年,還是師祖出山,才把這屍拔鎮住弄回山上來的。”


    “我師尊都出手啦?”薑仙凝更好奇了,“那如何沒除掉,倒帶回山上來了?”


    “我師尊說,要是除掉,師祖正英一出,屍拔也就倒了。但是那是人間那些術士的除法。除了之後陰氣屍氣都還在。就不知道又會集結在哪裏,做出禍事來。我們仙家講的是度化,要慢慢拔除陰氣,再燒掉。如今已六年了,陰氣還未散盡,人間那養屍之地也還未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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