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仙凝似懂非懂,心中更是惘然。


    魑離起身,要帶薑仙凝看看他這清月宮洞府。薑仙凝本就是好奇之人,樂得到處看看,總比在這談道法好,平日裏師尊講道法,薑仙凝也是聽的頭痛欲裂。


    魑離帶薑仙凝來到後庭,後庭一派繁花似錦。魑離道,“聽聞薑小仙喜愛培育奇花,你看看我這清月宮的花,可入得你眼?”


    薑仙凝見到許多聞所未聞的奇花,恨不得全挖到自家庭院裏,各個摩挲著,愛不釋手。


    兩人正聊各種奇花培育方法,突然一個報信的小魔跑了進來,“清月君,門外有位仙長來訪。”


    魑離看看薑仙凝,吩咐小魔,“請上座,”然後轉頭對薑仙凝道,“你若喜他,便隨心動。你看,人家緊你緊的很呢。”


    薑仙凝不解,魑離已經奔前殿去了


    魑離來得前殿,殿中站立一人,白衣白襪,眉目清冷淡漠,發髻絲絲不苟,一派仙人模樣。


    魑離上前行禮道,“薑真人,大駕來訪我這魔族清月宮,不知有何貴幹?”


    薑問曦也不客套,“放我徒兒出來,我帶走,便不叨擾。”


    魑離一張魅臉突然掛了委屈,“薑真人這話可是欠妥,你徒兒,我並未關押她,怎得我放她出來呢?”


    薑問曦不語,冷冷瞪著魑離,正英卻倏地從乾坤袖中抖落出來。


    魑離以袖掩麵,做出無奈狀,“薑真人這是要動武嗎?我這清月宮可是不喜打鬥隻喜尋歡作樂的。”


    魑離正說話間,薑仙凝從後庭走了過來,竟然看見師尊站在堂中要人,再看,竟然祭出了正英。薑仙凝心裏一暖,立刻飛奔出去,掛在薑問曦身上,頭,貼在薑問曦胸口,喃喃的道,“師尊,我就知道你不會甘休,一定會來找我。”


    薑問曦推了兩推,這徒兒掛的結實,便抱了薑仙凝的腰,轉身道,“走。”


    魑離卻突然飛身擋住薑問曦去路,“薑真人,魑離不才,隻要薑真人一句話。”


    薑問曦道:“如何?”


    魑離道:“薑真人,今後無論薑仙凝是何等身份何等立場,薑真人都能護其左右,保其安穩嗎?”


    薑問曦道:“自當!”


    魑離便讓開道路,“有薑真人這句話,魑離便也放心了,薑仙凝對魑離也是至關重要之人,若薑真人隻為求仙,不得人情,便此時就把薑仙凝交於魑離,也可保得眾人周全。”


    薑問曦攬著徒兒,飛身駕雲,遠遠飄過一句,“不必費心!”便行的遠了。


    魑離在身後暗暗歎口氣,鼻子哼了一聲,“也許該當此劫!神仙哪如我這魔頭逍遙!”


    薑問曦攬著徒兒直接上了青雲山,把薑仙凝放進月花湖裏,轉身便走。


    薑仙凝在身後喊到:“師尊,師尊去何處?”


    薑問曦道:“前殿議事。”


    薑仙凝想要爬出來,但衣衫已經濕透了,便站在湖裏說:“師尊若去前殿說小君觀的事,也帶上我。”


    薑問曦邊走邊說:“你在此,先洗去魔氣。”走了幾步,又停下道,“魑離此人,休要與他交往!”


    “可是他沒害我,隻是帶我看他魔族培育的奇花,在小君觀還是他在九曲連環陣裏救我們。”


    薑問曦突然轉身,道,“凝兒是修仙之人,勿與魔族有染,平白玷汙仙氣!”


    薑仙凝見師尊似有怒氣,不敢多言,隻得應了聲“是。”


    薑問曦轉身走了,薑仙凝衣服都沒脫,草草在湖裏轉了一圈,跑到若水閣內室換了幹淨衣物,便急急禦劍奔正殿而去。。


    快到登仙閣時,薑仙凝追上了薑問曦。師尊似是有意等薑仙凝,並未駕雲而是徒步走來。薑仙凝在師尊身後落定,恭恭敬敬跟在師尊身旁,儼然一對真仙師徒。


    進得登仙閣內,眾人正在攀談,見薑問曦進來,全都肅靜,齊齊躬身施禮。薑問曦微微點頭,右手邊上首坐了。薑天雲再施了禮才坐在宗主位上,對薑仙凝道,“師弟平安歸來,實屬萬幸!”


    薑仙凝站在薑問曦身後,不想理薑天雲,不是薑天雲非要打魑離,魑離還不一定會把自己擄走。雖然,結識魑離也並不是壞事。


    刑風見薑仙凝不理薑天雲,便也道,“薑小仙,是薑掌門發了信訣給真人的。”


    薑仙凝看師尊好像側了一下頭,便拱了拱手,道,“刑少主掛念了。魑離並未為難我,”然後轉身向薑天雲,“謝過大師兄。”


    薑天雲也還了禮。然後談起小君觀的發現。


    “師叔,昨日弟子探查了小君觀,這小君觀裏供奉的是東華、東嶽二位帝君,二位帝君掌管陰陽,所以以這陰陽二脈在地下鎮壓著一條陰脈。”


    薑問曦聽到此處,微有所動。


    薑天雲繼續說,“如今這東嶽大帝的石像,不知被誰推倒了,如今無人掌管陰司,隻剩下東華大帝的陽脈了,現在陰氣絲絲縷縷飛逸而出。如若東華帝君的坐像也倒掉,那陰脈恐怕要崩裂了。如今逸出的這些陰氣已經引了不少陰屍和魈鬼前去吞食修煉,而且魔族還用陰氣在外設了一個九曲連環陣,把陰氣凝聚在小君觀附近。如若真的陰脈崩裂,恐怕滋生難以製衡的魔物。”


    薑問曦道,“如今如何處置了?”


    薑天雲說:“如今用陣旗布了個化陰陣,吸納化解逸出的陰氣,但要經常去換旗也怕魔族破壞。”


    薑問曦道:“每日派弟子去檢查旗陣,如若壞了再重新布好。”


    薑天雲稱“是”。


    薑問曦又看向刑風,“刑少主,魑離可有說過魔族動向?”


    刑風搖頭,“清月君未曾說過魔族有何異動,如今的魔君和清月君一向不和,恐怕有些小動作也是要瞞著清月君的。”


    薑問曦繼續問道:“那妖鬼二族呢?”


    薑天雲道:“鬼族的鬼首當年被鎮壓之後一直群龍無首,如今是一個血鬼當家,有勇無謀,隻知殺戮,全靠手下一個魅仙謀略,暫時不足為懼。妖族倒是聽說換了妖王,但從未露麵也無從查起。如今最麻煩的恐怕還是魔族,新魔君魔息純厚,而且一直蠢蠢欲動。手下大巫師更是陰狠毒辣,善於攻心。”


    薑問曦略一沉吟,“明日派弟子去異魔山探看動靜。山上弟子加強戒備,操練,此次恐怕是謀劃已久,要有所準備。明日凝兒隨為師去小君觀探看一番。”


    語畢,起身,準備回若水閣了。


    薑仙凝跟在師尊身後,轉頭看薑若清,衝薑若清擠眼睛。這麽大的事情,薑仙凝很想聽聽薑若清的八卦。但瞥見師尊盯了自己一眼,便不敢造次,老老實實跟了師尊走了。


    薑問曦回了若水閣,依然在外室桌前坐下看書。薑仙凝剪了燭芯,換了香盞,給師尊衝好茶,便抱出了琴。


    這七弦琴是師尊親手所造,名為“觀瀾”。薑仙凝得師尊真傳,彈得一首好琴。


    薑仙凝輕彈一首“靈月花溪”,曲音空靈,仿佛月下清淺溪流,洗刷人心。


    此次出行的種種人種種事,於薑仙凝以往的人生來比,簡直是滿眼風雨,魑離所講的“道法”,仿佛明了又仿佛迷惘。自己除了師尊,從未有親近之人,今日看師尊所行,如若自己真的墮魔,恐怕師尊會親手誅殺了自己吧。


    想到此,心中不由悲從中來,一連彈錯幾個音。


    薑問曦微微皺眉,道:“凝兒,來坐。”


    薑仙凝按住琴弦,盯了師尊一會,慢慢踱步過來,挨著師尊斜坐在凳子上。


    薑問曦看她坐的拘謹,輕輕拍一拍薑仙凝的頭,道:“今日如何如此識禮了?”


    薑仙凝嘟著小嘴,想了一會,終於還是忍不住趴在桌上,拿個小竹枝撥弄著燭芯,悶悶的道,“師尊……可見過我父母親?”


    薑問曦道,“不曾見過。”


    薑仙凝趴在桌上,側著頭,盯著薑問曦:“師尊是凝兒在這世上唯一的親近之人。若有一天,師尊也不要凝兒了,師尊說凝兒該如何?”


    薑問曦道:“師尊為何會不要凝兒?”


    “比如,凝兒若墮了魔道,師尊可會誅了凝兒?”


    薑問曦看著薑仙凝,眼中一片清冷,但薑仙凝覺得師尊有些不高興。


    薑問曦道,“這是魑離對你說的話?”


    薑仙凝點點頭,“若真的有這樣一天,師尊……”


    “凝兒,”薑問曦似是真的有些怒意,“魔族之人最善蠱惑人心,你不過與之攀談幾句就動搖仙根了嗎?凝兒天資卓絕,也許比師尊還要早登仙境,怎能想些墮了魔這些事情?你可知修仙之人墮了魔是什麽下場?”


    “師尊……”


    “你可知錯了?”


    ……


    見薑仙凝不語,隻默默的趴在桌上。


    薑問曦緩緩道,“凝兒是師尊唯一弟子。”


    薑仙凝想了又想,這話的意思就是凝兒也是師尊唯一親近之人嗎?定是如此,再想想又開心了起來。


    “師尊,明日起凝兒給師尊束發吧。”


    “為何?”


    “平日裏凝兒隻知玩耍,卻不曾做些弟子該做的,沒為師尊做過些什麽。以後凝兒幫師尊束發,這是第一件凝兒該做的。其他的凝兒再慢慢想。”


    薑問曦並未反對,也沒理她,繼續看書了。薑仙凝趴在桌上看了一會師尊,又跑去撫琴,這次的“靈月花溪”嬋娟悅耳,點滴輕踏著薑仙凝的心。


    次日晨起,薑仙凝果然要給師尊束發。早早就起來了,從內室跑到外室。師尊還在暖閣裏休息,薑仙凝便在暖閣外喊道,“師尊,凝兒來給師尊束發了。”


    等了一下,薑問曦從暖閣裏出來,黑絲散落在肩頭,纖塵不染,飄飄欲仙,冷淡的說了一句,“不必!”


    薑仙凝拿著梳子的手,藏在身後,“說了凝兒做就要凝兒做。”說完扯著薑問曦的袖子拉到座上。薑仙凝伸出握著梳子的小手,輕輕給師尊梳理頭發。師尊的頭發柔軟順暢,薑仙凝忍不住摸了幾摸。


    “師尊頭發真好看,以後凝兒都給師尊束發。”這話本是心裏想的,沒想到竟說了出來。薑仙凝不好意思的偷看了下鏡子裏的師尊。還好,師尊好像沒聽到。


    薑仙凝心靈手巧,很快給師尊束好了發,白玉發髻綰在頭上,更顯師尊雲淡風輕,仙氣縹緲。薑仙凝正正白玉,整好束帶。


    開心的道,“師尊。凝兒束的發可好?”不等薑問曦回答,薑仙凝繼續道,“凝兒束的確實是好的,以後都由凝兒給師尊束發!”


    說完笑嗬嗬的跳到門外去了。薑問曦看著鏡中徒兒束的發,嘴角微微牽動,站起身步出門外。帶著徒兒,駕雲奔小君觀去了。


    小君觀上依舊迷霧重重,薑問曦帶著徒兒來到白楊林前,拂塵輕撫,白楊林外的結界若隱若現的閃了一下。


    薑仙凝喃喃的道,“難道當時,一入林便已入得陣中了嗎?”


    薑問曦答到,“正是。”


    薑問曦並未破壞結界,帶著徒兒走進林中。林中依然朦朧一片看不清路途,遠處白楊樹上的眼睛仿佛窺探的鬼眼。走得深了,天越發陰暗了起來,那影影綽綽的黑影也跑了出來。薑仙凝心裏已然明了,曉得不去追。但薑問曦一轉身跟著黑影走了。薑仙凝不知師尊何意,急忙跟著師尊,一邊喊著:“師尊,師尊,不能追。”但卻跟著師尊行的遠了。


    依舊追了許久,便來到陣眼,來得陣眼處,陣中陰屍、魈鬼飄飄忽忽的也飛過來了。薑仙凝躲在師尊身後,看師尊如何對付魔物。沒想到薑問曦從懷中拿出陣旗,呼啦啦便插了個化陰陣,薑問曦做的化陰陣靈氣充足,於普通弟子不同。魔物一撲上來立時化作一團黑煙,絲絲嫋嫋被化陰陣吸入進去了。陣法布好,薑問曦拂塵一甩,一條大路便現於眼前。薑仙凝跟著師尊,沿著大路便直奔小君觀。


    薑仙凝邊走邊想:“這世間沒什麽事能難得住我師尊,隻要師尊在,是什麽都不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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