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宮殿鋪散連綿,在黑色的朦朧間一片死寂,隻是望著便讓人心頭發涼。


    路三緊了緊手間,再次問道:“真要進去?”


    南七月點了點頭,一臉認真,“手放開。”


    揉捏了兩下,嫩滑的很,路三認真道:“麻沒麻?”


    南七月看著他沉默少許,“早麻了。”


    “應該的,揉揉就好了。”路三鬆手,握住了秋芒說道:“我來還是你?”


    南七月回頭看了看說道:“你。”


    路三舒展了下筋骨,抬步便行。


    幾步間,身後轟鳴驟起,啄魂鸞一陣厲鳴,透露著焦急,透露著凶狠。


    路三微微一笑,目中閃出紅芒。


    一步步間身形愈發枯瘦修長,白發不在飄零,如有根骨,一綹綹斜探如刀。


    屢屢血焰繚繞而出,無聲蒸騰中漸漸勢成燎天,枯手間的那把妖刀,睜開了血色雙目,刀身熾烈的墨焰,如同倒灌天穹的黑色瀑布。


    幾聲尖鳴又起,一個個慘白的麵孔,隨之泛出了青痕。


    混亂的嘶吼間,血目成線,作嘔的腐氣中,秋芒爆鳴!


    巨大的黑色彎月劃出,一抹紅線為鋒入了滿滿的屍群,瞬時切出了一條筆直大道。


    如同沒有感情的妖魔,如同不知恐懼為何物,一揮間肢體橫飛,一掃間草芥斷腰,屍煞群中那人腳步不急不緩,隻是堅定前行。


    那人身後,光華璀璨,有澎湃氣浪撐開漫天針雨,有明燈高懸阻擋彩鳳怒嘯。


    渺茫的呢喃間,一輪淒淒殘月泛著暗幽血色,映照著三雙金眸,映照著一片沒有靈魂的走肉,同樣也映照著身穿素裙的女子。


    月光下,女子身形飄忽,好似曼舞,但讓人入目便感她是那般單薄。


    遠處古老的宮殿被朦朧的幽深埋沒,殘破的樓台院落在滿是塵埃的恒久下寂寂無聲。


    宮殿群腳下的荒野邊緣,殘留著幾株枯木,一隻黑鴉在灰蒙幹枯的枝頭,轉動紅紅的眼珠,看向了樹下浮現出的幽影。


    幹裂的鴉叫間,一片黑羽自樹上飄落,幽影將黑羽接住,隨之緩緩飄向了那片宮殿深處。


    嘎~嘎~嘎,黑鴉對著遠處被明燈籠住的啄魂鸞,諷刺般叫了幾聲,便化為一團黑煙消散無蹤,絲毫沒有理會回應而來的尖鳴。


    密集的屍群間,一道紅焰異常醒目,那人筆直向前,揮出的刀刃覆著一條血線道則,好似無物不切,好似無比鋒利。


    前進雖然沒有停止,但即便是在威能全開的血元變加持下,路三的腳步也比開始緩慢了太多


    周圍這些屍煞雖然沒有靈智,但在某種規則的操控下也是無比的難纏。


    秋芒如今自然是鋒利無比,但這也是因為有道則血線,而若是混元之力供應不上,道則隱去之後,到那時還能不能再像現在,可以輕鬆斬開屍煞的軀體?


    答案顯而易見,路三知道,必然是斬不開的,他也必然會被屍群埋沒。


    這裏無法遁空,自進入之時,冥冥中就有一種規則加身,它與消散法力的詭異所在,可謂同根同源。


    路三知道身後的傻妞所承受的壓力,要比他大許多,那三隻啄魂鸞若不是忌憚頭頂的血月,怕是早就威脅到了他。


    不管如何都要向前,逃不脫,便去跟著這妖族的傻妞走一遭,反正都落到了這地步,去搏一搏又有何妨。


    路三橫刀劈出,斬開一片空隙,混元靈力運於掌間,一道龐然的暗紅掌印呼嘯而出。


    頂著密集的屍群,掌印在砰砰鐺鐺的聲響中浩蕩推進,硬是頂開了一道寬大的道路。


    眼見掌印去勢將盡,路三張開的五指瞬間攥起,隻聽驟然間轟鳴大作,巨掌陡然暴炸開來,近處的屍煞被掀飛無數,氣浪呼嘯間,前路頓時又清出了一大片空地。


    “走!”


    路三周身的血焰,隨著掌印拍出變得異常暗淡,招呼南七月一聲後,便身化紅芒直向前方衝去,盡頭那裏的屍群已經非常稀薄,衝出圍困便是在此一舉。


    聽到喊聲,南七月抬手蕩出一圈滂湃的元力,轉身便跨到路三身後。


    一紅一白兩道電芒疾駛,眼看就要衝出屍群,三隻啄魂鸞見此,霎時一陣急鳴,展翅就要追趕,但這時懸空的血月忽然紅光大放,陣陣呢喃愈發清晰,頓時又是讓啄魂鸞不敢逾越雷池,變得有些搖擺不定。


    僅是片刻耽誤,路三與南七月便一前一後衝出了屍群,然後頭也不回的狂奔而去。


    南七月狂奔中還不忘抬手一招,殘月與散元燈化作流光應聲向她疾射追來。


    殘月來到宮殿群腳下的枯樹近前,便彎彎一轉,蕩出了一道細細漣漪。


    其下的路三與南七月好似進入了一片無形水幕中,隻覺周身驟然一沉。


    身在殘月灑下的光華下,路三咬牙頂著萬鈞的壓力,同南七月又向前走了數十丈,隨著最後一步跨出,兩人又覺渾身豁然一輕,就如同掙紮出了一道噬人泥濘沼澤。


    出了這道無形禁製,殘月光華一暗,便從二人頭頂緩緩落下。


    南七月伸手將殘月接到手間,輕輕柔摩著,對身邊的路三說道:“這裏被層層禁製覆蓋,如果沒有它我們也是無法進來,到了這也算有了些生機,接下來你要如何?”


    聽這話音,路三便知這傻妞是想就此分道揚鑣。


    回身望了望入了禁製的三隻啄魂鸞,路三說道:“看來這道禁製可以擋住屍煞,卻也擋不住三隻傻鳥,我們還是不宜分開為好。”


    路三當然不願自己獨行,他現在法力已然消散的差不多,混元靈力更是所剩無幾,沒有了法力想要在這處禁區內自保,實在難之又難。


    南七月抬步前行說道:“不用太過懼怕這幾隻魁花鳥,有殘月在它們近不了身的,而且它們的對頭也在附近。”


    路三聽言一頭霧水,“你怎麽知道?”


    南七月沒有說話,隻是揚了揚手間那輪彎月。


    隨著二人快步離開,向著古老的宮殿群而去,三隻啄魂鸞也艱難的從滿是泥濘的禁製中飛出。


    並沒有立刻追趕離去的二人,三隻啄魂鸞收翅浮空一動不動,利爪虛握著,如同抓著看不見的枝梢,三雙銳利的金眸緊盯著不遠處的枯樹。


    滿身斑斕流光,滿身濃烈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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